花婶抬手挥了挥,两名女佣停下动作,其中一人将女人手中的手链捧到花婶面前。
花婶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看了看忽地笑出声:“你啊,不愧我看重的苗子,没辜负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培养。”
卓听雨和她家人的关系不太好,和陆礼也只是背着师徒名分,比起徒弟,她更像是为了保命听候他差遣的随从。
不过她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而寄托这份柔软的就是她从不离身的一串佛珠。
是她年幼时陆礼另一个和她同龄的徒弟送给她的,希望能保佑她平安一生,只可惜,那个徒弟不到二十岁就死了。
听说还是被陆礼亲手了结的。
苏梨观察入微,佛珠这种细节她不可能不注意到,而她对珠宝可以称得上是一窍不通……
至于君西故,他对珠宝倒是有些研究,可他高烧的时候神志不清醒,注意力大部分都在苏梨身上,怎么会注意到小小的佛珠?
花婶手捻着佛珠,叹了口气:“不过这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百分之百确认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是!”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三人退下。
花婶从床上跳下来,伸手矫健得根本不像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而像是一个年轻人。
她在梳妆台面前坐了许久。
她的梳妆台异常高大,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当下流行的护肤品,每种都价值不悔,满满当当摆满了整个柜子。
化妆刷、假发、发卡、面膜……也是应有尽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化妆台缺了最灵魂的东西——镜子!
她面前的化妆台没有镜子,而是一张巨大的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妙龄女子,长相清纯,笑容甜美。
如果苏梨等人见到这张海报,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上面的人跟柳飘飘有九成相似。
花婶对着空洞的海报开始用昂贵的护肤品在脸上拍拍打打,只可惜不管怎么拍打,松弛的皮肤并没有紧致起来。
她眼里闪动着怨毒而又疯狂的光芒,她手指抓着梳妆台:“二十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终于等到机会为自己报仇雪恨了!苏梨、卓听雨!我不会这么容易弄死你们的!我也要让你们尝尝我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
由于力气过大,指甲不小心在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她看到指甲上的血液,愣了愣,然后疯狂的开始翻箱倒柜,在最底层抽屉一个上锁的盒子里找到一面鸡蛋大的镜子。
她将镜子攥在手心,却始终没有勇气拿开手。
她将镜子扔在梳妆台上,她对她的力量非常自信,绝对是背面在上。
那么它就看不到那张令人犯恶心的脸。
果然——
“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双面镜,竟然是双面镜!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镜子里那张丑陋的面孔,脸上全是沟壑和斑点,配上此时惊恐的表情,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就连她引以为傲的秀发也变得花白……
为什么又白了?
她不久前才让人染过,青色,她曾经最喜欢的颜色。
他们都说她青色头发很好看,象征着青春,为什么是白的?
不。
镜子里的女人不是她,她还年轻,她不可能这么苍老!
假的,她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障眼法,都是恶作剧!
随从听到声音赶紧冲进来,看到梳妆台上的镜子变了脸色。
他快步走过去将镜子收起来:“属下——”
“啪!”
花婶抬手重重扇了他一耳光,尖叫着:“我不是说过让你把所有镜子都毁了吗?为什么还有?”
而且还是面双面镜,让她不得不回想起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老女人的事实。
随从半跪在地上:“这…这是大小姐的遗物,您吩咐过,让我们不许乱动。”
花婶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眯起眼睛:“是吗?”
“属下失职,愿意……”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时间太久远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了。”花婶叹口气,挥挥手让他出去:“对了,密切注意苏梨她们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是!”
花婶抱着拿出双面镜的箱子静坐了很久,抚着箱子上的花纹低声喃喃道:“姐姐,你总是看不起我、鄙视我、贬低我,甚至在我变得丑陋不堪的时候抛弃我,我当时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了……
可是风水轮流转,我丑陋老迈,可我还活着,而你呢?想要轰轰烈烈,却死得悄无声息。
这么多年,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忘的差不多了,可唯一忘不了的就是你尖酸刻薄的挖苦,可谁能想到,你那么多亲人,最后为你报仇雪恨的竟然你最瞧不上的妹妹呢?”
花婶说完拉开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遥控器,摁下开关键。
梳妆台上的海报像卷帘门一样缓缓拉开,露出里面真容——一面巨大的镜子。
花婶定定的看着里面的老妇,露出阴冷笑容:“姐姐,谢谢你又为我上了一课!人若无法直面自己丑陋的一面,就永远无法战胜自己。谢谢你啊,死了都不忘提醒我!”
-
次日。
天气晴朗。
日上三竿。
卓听雨才在床上滚了两圈,抓了抓头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她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什么事情呢?
她整理了一下昨天的记忆,她本来在睡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和君西故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还被苏梨逮了个正着。
理智的苏梨一眼看穿了这是个阴谋,并没有怎么为难她,而且君西故突然发起了高烧,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确实适时转移了苏梨注意力。
苏梨让她帮忙拿退烧药和温水,她当然义不容辞……
等一下!
为什么之后的事情她又没有记忆了?她也没喝酒啊,怎么老断片?
她送药送水了没有?
应该是送了吧,万人嫌不是和她一起回来的么,她要是没送它不得将她叫醒?
这样想虽然没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有一种即将发生大事之前的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