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不算太糟糕。”萧东兮还是对他给予了应有的肯定,“比起北燕南隋,是穷了点;但相较其他国来说,你们百姓的生活,还算有点质量。”
“不知道的,都骂你这几百斤的胖子,是吃够了民脂民膏。”
萧东兮是很认真地在说,可不知为什么,白采莲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家伙顺着白采莲的笑声,和目光所指,纷纷看向了那瘦子丞相周士衡。
这下子,别说其他人了,连刚哭过的胖子国主范晋贤自己,都笑出了声。
绝了!
勤政爱民、为国事操劳,凭一己之力制衡文官、武将集团的范晋贤,胖成了一个几百斤的烂肉山。
而真正为谋一己私利,去搜刮民脂民膏,对百姓吸骨食髓的周士衡,倒是活成了一个道骨仙风,好瘦子。
这剧目,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在讽刺谁了……
“我说老范,这回你若死了,就亏大了。”萧东兮想到了什么,笑得很离谱。
“你觉得我还可能翻盘?”范晋贤夸张地看着萧东兮,“我就连,想给那常自起三千精锐,都做不到。”
“那姑娘帮我杀了俞思进,我竟只得一时开怀。”
“你信不信,我只要开口提常自起,这群今天跪我、明天跪他的蝼蚁,马上就能给老子推出好几个新俞思进来!”
“这都算了,他们还有办法,让常自起那傻子,光明正大地伏诛于国法下!”
“那个傻子常自起……算了,不说他——恨我的,又不止他一个……”
范晋贤把话说得这份上,周士衡他们也不再吭声了,他们虽不敢站起来,但个个都在掐算时间,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救……到底,谁会先死。
萧东兮也没去管这跪了一地的蛀虫,她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若今日败亡,新月楼写史之人对你的盖棺定论,便是‘可怜夜宴逐艳夜,已报王师进天河’。”
范晋贤一声冷哼,指着地下跪伏的众文武:“何止!”
“你来迟了,未曾见‘贵妃玉体横陈宴,已报王师入晋阳’。”
萧东兮睁大了眼睛:“这才几年不见……老范,你现在竟玩得这么大?”
范晋贤笑而不语,只传音:“非如是,她们怎肯走?”
“今天这把……她们走了,我心里也好受些。”
萧东兮点了点头。
这个老范,没有变——他对敌人,还是那么狠;而对自己人,则好得过了头。
萧东兮故意看了一眼满地文武,朗声道:“反正都要玩完了——那不如杀干净这些蝼蚁,你自去降燕国主?”
“这样,你可活,接下来百姓日子也还能过……”
“妖女!”那此前一声不吭的御史,此刻终展现了他的伶牙俐齿,端起了面犯君王可得免死的诤臣本色,“百官乃为国之本,岂容你妖言惑众,一言否之。”
“我南燕沃土,若失了本,必致民生无序、生民流离生乱……”
可惜,萧东兮也好,范晋贤也罢,都无视了他,只当是犬吠。
范晋贤一声长叹,旋即正色道:“若真要跪……那当年,我何不跪你?”
“既跪过了唐帝——我这身贱骨,便再跪不得他人。”
“你呀……”萧东兮无奈摇头,“你岂不知——我不需任何人跪我。”
“大家目标一致,就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姐妹……”
“你是不需要。”范晋贤打断了萧东兮,手指那“铁骨峥峥”御史,还有瘦胆猪心丞相周士衡,“这些个前天跪他、今天跪我、明日跪它的傻叉,会要挟我去跪。”
“他们才不在乎,跪的是谁。”
“他们只在乎,有哪个,不跟他们一起跪!”
范晋贤紧接着话锋一转:“还是那句话,你既来了——那这棋,我不下了。”
“你若争雄天下——除了我,还有这满地的傻子……其他人,我都给你。”
萧东兮摇了摇头,只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道粗犷而霸气的声音响起:“你自己都活不成,想给啥?”
范晋贤早已转身,大胖手虚空一托,便接住了被对方重创、跌飞而来的胖子将军,薛时达。
薛时达看到是范晋贤,这才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他嘴中溢血,连一句话都已来不及出口。
范晋贤还看见了,被对方随手掷于场中的一个人头,死不瞑目。
这是那金甲银披龚姓小将的人头。
这小子,不是范晋贤的人,乃由周士衡荐至军中;据说是周士衡的远房族亲。
自入军中起,便信奉“安全第一”,一路平平安安升迁至今。
没想到,安全了一辈子的他,今日,终是为了拦下入侵南燕山河的敌人,成了死人。
再也不用去考虑“生死安全”,这样的问题。
范晋贤看了一眼周士衡——周士衡的眼中,并无半点哀伤。
也是,这不过是个他保住集团权势、利益的棋子,谁来做都成——他失了枚棋子,暂无关大局,又怎会在意呢?
但范晋贤在意呀!
范晋贤连来者是谁都没去看,他转向萧东兮:“帮我个忙吧……把时达他们带走,无论你怎么用。”
萧东兮瞥了一眼燕国来人,是个不认识的金甲红皮中年男将,肩扛着杀气四溢的陌刀——不认识。
她点头应下范晋贤,便转身回座位,准备看戏。
杨从嘉在她的示意下,忙长身而起,走到范晋贤跟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他手中的胖子薛时达。
然后,他便旁若无人地回到了座位,只给薛时达喂了颗药,便将其丢到椅子上,再不管死活,只继续看戏。
他去接人,只是因为,他是男的。
他总不好去叫白采莲,来干这事——不然,他继续沉浸式看戏不好?
至于其他人要怎么想,会怎么做,与他无关。
来人大有深意地看了看萧东兮三人,他不点破,但不代表他不生事:“先收拾胖子,再收拾美女——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都得跪!”
萧东兮只作没听见,只扶着腮思看向远方,连戏都不看了,似在期待什么。
范晋贤倒是终于正眼看了下来者:“人胖了,再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