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命啰嗦了大半天,又是哭穷,又是承诺的,目的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李南方在灰色谷开出的世纪之玉。
那块世纪之玉在开出来后,李牧辰曾经开出了两千万美金的天价收购,都被李南方一口拒绝了。
在泰国,秦老七把他身上的现金支票都搜刮一空时,李南方就为那块世纪之玉不保而担心。
幸好秦老七没有提起,这在出乎李南方意料时,也长长松了口气。
可现在----李南方才知道,秦老七之所以没有提到那块世纪之玉,是要把它留给荆红命。
这俩鸟人可是好兄弟,好基友!
一个人实在不好意思把李南方搜刮一空,就分开动手了,一个要现金支票,一个要世纪之玉。
无论是五千万的现金支票,还是那块世纪之玉,李南方都是来之不易啊。
就这样被人搜刮掉,他得有多么的不甘,笔墨难以形容。
再不甘,又能怎么样?
荆红命这么大的人物,都腆着脸说出他对老婆一辈子的承诺,又说为保护蒋默然,他唯有露宿街头了,李南方如果再不知趣,主动把世纪之玉贡献出去,结果肯定不要太好。
荆红命不会威胁他。
毕竟是成名的大人物,勒索一个晚辈这种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就像秦老七那样。
他会想方设法的,让李南方自己把宝贝献出来。
不献?
也可以。
我家只有一张床啊,我和老婆有一辈子的承诺,所以还是请蒋默然出来住吧。
我再怎么大度,可也不能为保护你情人,就让我们两口子分居吧?
害的相濡以沫半生的荆红十叔两口子分居这种事,李南方还是做不出来的。
唯有把世纪之玉双手奉上,当作蒋默然住在荆红家的租金。
尽管租金着实多了点,可还得买床呢不是?
荆红命是个实在人----不好要这么多租金,再三推辞。
最后李南方急了,瞪着眼说,十叔,一码归一码,咱们叔侄关系好归好,可该交的房租,还是该交的,如果您不要,那我唯有让蒋医生从您哪儿搬出来了!
“唉,你这孩子,这是拿我当外人呢。”
荆红命为难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拍了拍李南方的肩膀,慷慨的说:“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如果再拒绝,那就太不通情理了。走,我请你去喝酒,咱们爷儿俩好好聊聊。”
“十叔,我还想连夜返回青山----”
“怎么,不给你十叔我面子?”
“给,给!能够与十叔您秉烛夜谈,把酒言欢,这可是好多人都不敢想的美事。我再怎么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李南方欲哭无泪的模样:“可我必须回家啊,因为算算日子,那块被某保险公司托运的玉石,今天就要被送到青山了。我回去,先办理好结交手续,再亲自给您送来。您看可好?”
“就这点小事,还用你来回的折腾吗?”
荆红命不以为然的说:“我打个电话就能做到的事。”
李南方欲言又止。
荆红命眉头又皱起来了。
“十叔,您别误会。”
李南方连忙解释:“我在填写托运单时,填写的接收人是小姨,就是岳梓童。您该知道,女人对玉石这玩意,有着不一般的喜爱啊。我担心,如果我不亲自回家说服她,她宁死也不会把玉石交出来的。”
“这样啊?”
荆红命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才说:“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李南方不说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
人家都已经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这摆明了早就筹划此事,他再唧唧歪歪的,荆红命肯定会生气。
荆红大局长生气后,休说李南方今晚会返回青山了,就算来年的此时,他能出现在岳梓童面前,也算他本事大!
像京华这种国际大都市,要想找家24小时营业的餐馆,那简直太简单了。
拍着胸脯说今晚他请客的荆红命,慷慨的让人感动,李南方想吃什么,随便点,反正他身上揣着足足两百块钱呢。
唉。
为什么越有身份的人,就越爱装逼?
秦老七是这样,荆红命也是这样。
两百块钱真的很多吗?
看着菜谱上那些动不动就七八十一盘的荤菜,李南方只能视而不见,专找清炒土豆丝之类的。
一箱在青山花不了三十块钱的啤酒,在这儿居然能卖八十块,这让李南方感觉来到了黑店,有种想抄起刀子,把胖老板一家都宰了的强烈冲动。
一盘清炒山药,一盘清炒土豆丝,一盘清炒扁豆----好吧,再加上那箱啤酒,两百块就所剩无几了。
就这,荆红命还一再关心的问,够吃吗?
别给他省着,他有钱。
“如果以后我也能混到你这份上,我也去找年轻人装逼去。”
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李南方假装没听到。
荆红命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不再说什么,端起杯子喝酒。
在胖老板那鄙夷的眼神里,俩人默默对饮几杯后,李南方实在忍不住了:“十叔,您这是故意缠住我,不让我在明天之前回青山吧?”
荆红命低头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淡淡地问:“何出此言?”
李南方干脆实话实说:“您这是怕,我回到青山后,舍不得把世纪之玉献出来。”
“贪婪,是人性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荆红命的回答,带有很大的哲理性。
却让李南方听了,几乎要抓狂,想揪住他衣领子恶狠狠的逼问,说谁贪婪呢?
那块玉石是我的,我的,我的!
可他不敢。
低头吃菜的荆红命,又说话了:“有些东西,就算你能得到,但也不是你能拥有的。所以,献出来,对你有大好处。”
“唉。”
李南方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十叔,那些人究竟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荆红命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带有丝丝冷意。
李南方愣了下,接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荆红命说得没错,有些东西不是随便哪个个人能拥有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已经作为真理流传数千年之久了。
看他低下头后,荆红命才轻声问:“知道穷人为什么吃上一顿好饭,穿上一件新衣后,就会比我们得到一辆豪车,一栋豪宅,还要快乐吗?”
李南方问:“为什么?”
“因为穷。”
“穷?”
李南方明白了。
人越穷,就越容易满足,这句话虽然是屁话,但也是真理。
李南方在灰色谷开出世纪之玉的事,并不是秘密。
那些对他相当不满的人,当然无法接受他会拥有这块玉,但又没任何理由来硬抢,所以唯有在暗中,不断的做小动作,来给他添麻烦。
可李南方把那块玉奉献出来呢?
那些人看他白忙活一场,空欢喜后,心理就会平衡,就会觉得他很可怜。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上层人士,有谁会不顾身份的,去为难一个可怜人?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觉得你已经付出了足够代价,不屑再为难你,甚至不会再关注你以后做什么。”
荆红命看着筷子上的那片山药,说:“这样,你也避免了太多没必要的麻烦。就能按照你所预想的,悄悄回到青山,躲在暗中,观察都是有哪些人,趁你不在时,为难你的身边人了。”
李南方有些不相信:“我前晚在七星会所,可是大出风头的。现场那么多人,能不广为流传,搞得世人皆知----”
荆红命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你现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做了点屁大的事,就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和荆红命这种人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尊总是被打击。
李南方聪明的闭上了嘴,打定主意除非万不得已,就不会再说话了。
荆红命继续说:“前晚人们最关心的人,只有花夜神。除了她之外,包括林老太都是个陪衬品。哼,你只是条混在锦鲤群中的泥鳅,有谁会注意你?会四处宣扬,你这条泥鳅,咬伤了林康白那条锦鲤?”
一条混在锦鲤中的泥鳅,咬伤了一条锦鲤后,肯定会被锦鲤们集体视为奇耻大辱,他们傻了,才会四处宣扬有损锦鲤颜面的泥鳅。
听他这样形容后,李南方更加不愿意说话了,唯有拿起酒瓶子狂吹。
“知道你想让那些锦鲤,都对你另眼相看。但前提是,你必须成为一条锦鲤。”
平时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荆红命,今晚谈性甚浓,正在大做比喻时,手机响了。
是荆红夫人打来的电话。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却把刚睡着不久的蒋默然给惊醒了。
就听她笑了下,问:“和李南方在一起喝酒呢?嗯。呵呵,那小子的脸色肯定不好看,觉得你这房东的心,也太黑了些吧?”
“好的,我知道了。你也别喝太多。”
荆红夫人放下手机,看着假装睡觉的蒋默然,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荆红叔叔,是个黑心的房东?”
蒋默然不好再装睡,讪笑着坐了起来,点头说嗯。
“因为你住在我家,所以李南方得为你交房租。”
荆红夫人摇了摇头:“本来,我是不想收的。可你荆红叔叔却说,不但要收房租,还得要拿出黑心房东的架势来,大收,特收。”
“大收,特收?”
蒋默然抿了下嘴角,忍不住地问:“荆红叔叔能收多少?我有钱。我可以----”
荆红夫人打断她的话:“你那点钱,不够。”
“十几万的存款呢。”
蒋默然有些不服气。
十几万,足够她住星级酒店很久了。
荆红夫人瞥了她一眼,说:“还有对你的保护费呢?”
“保护费?”
蒋默然眼角跳了下,弱弱地问:“那,加起来有多少?”
“不多。”
荆红夫人抬头看着门口,看似很随意的说:“加起来,也就两千万吧。哦,是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