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梁与肖只感觉心脏都要停止了,药剂打少了,怕被反击,药剂打多了,怕直接把这人送走……
他拔出针剂,看着大圣“哐当”一下倒在地上。
吴不知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一时间也忘了去扶……
梁与肖瞄了一眼手里的针剂,药液不多不少,刚好下去了二分之一,顿时舒了一口气,说不清是自己命大,还是地上那人命大。
明月这边刚给小龙虾输上液,一回身,看到大圣躺在地上,她慌慌张张的跑下来,“大圣!大圣!怎么了这是?”
双双也起身站在围栏前,向楼下张望,一脸蒙圈,突然觉得这地儿也没比恒黑海那好待到哪去……
“明月,带着大圣回家,回城南那套别墅去。”梁与肖淡淡道,“好好照顾他。”
明月看着梁与肖,“你怎么知道他在那边有房子?我没去过那,不知道在哪。”
“他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我全知道。”梁与肖回身在柜台上撕了一张出货单,在上面潦草的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了明月,“马上带他走。”
明月接过纸条,茫然的看着梁与肖,片刻后心一提,一连五问,“发生什么事了?是恒黑海那边出状况了吗?你要去哪?为什么要我带大圣走?那你们呢?”
“我们都有各自的任务,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梁与肖看了眼大圣,“他应该会睡个一两天,不用担心,药效过了自然会醒过来。”
“梁队!”双双按着胸口,吃力的走下楼,多余的话没有,站到梁与肖面前,开口就是申请任务,“梁队,你需要我做什么?”
“留下来替我守着小龙虾。”梁与肖笑了下,拍了拍双双的肩膀,“好小子,你是个吉祥物,给我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边。”
双双哪愿意干留守的活,急道,“梁队……”
“这是命令!”梁与肖冷着脸,“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你失职,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
梁与肖顿住……回来?
“好,梁队放心,我一定看好小龙虾!”双双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忽然红了,心里难过得要命,他非常不舍的望着自己的偶像,总感觉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小粉丝鼓足勇气,上前一把抱住偶像,眼泪井喷式狂飙,“梁队,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新老板说,我曾经是沪城一个状师给老百姓申冤写状纸时,一直在用的一根毛笔,我那一生从没‘写’过一星半点的虚假,也从没冤枉过一个好人、放过一个坏人,所以我这一辈子说的话,也会全部兑现,我一定会赚钱给你买保险的,等我把新老板那个花瓶的钱还上,我就开始给你攒钱……”
梁与肖无奈笑笑,心里也是一酸,想必这又是圣器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干的好事。
吴不知拍拍双双,“这是干嘛?你就是照顾个病号而已,他也只是出去办个事,一会儿我打电话把小罗叫回来帮忙,等小与回来,这一屋子的非人类,再好好聚一次。”
明月走过来,眼珠浸在一汪清水中,“小与,如果今天我就让你这么走了,大圣知道后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他就算不原谅,也是不原谅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梁与肖拍了下双双,把这个粘度极强的膏药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继续道,“我跟大圣认识这么久,都了解对方的脾气,他会怪我,差不多会骂个三天左右吧。”
“你一定要回来,可以吗?”明月那双看人自带冷傲的眼睛,平和了许多,近似恳求的望着梁与肖,“不要轻看你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分量,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愿意拿自己换你,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
梁与肖抬头看了眼小龙虾,那深深的一眼,就像这辈子最后一次看他了一样……片刻后,转身快速的离开了有玉。
吴不知不由自主的追了出去,最后一脚停在了门框里,他扶着门边,红着眼睛看着孤身一人离开的梁与肖,那一刻,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小孙子。
他第一次后悔起来,当初就应该像梁与肖说的那样,狠下心杀了那个已经泯灭人性的逆子。
梁与肖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掀开了角落里大圣的外套,看到小龙虾的白色大氅工整的叠在了那,他拿起大氅时,摸到了裹在里面的面具。
曾经“看到”过多次的青铜面具,终于拿到在了自己的手中,它远比想象中的沉甸。梁与肖轻轻地摸了摸面具,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在心头无尽无休的旋绕。
梁与肖一路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他不知道小龙虾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但他清楚,双双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小龙虾的,他看了眼副驾座位上的大氅和面具,放在油门上的右脚又踩下去了一些。
开到那片黄土山脊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距离媒介入口十米外的位置,停着一辆集团的车。梁与肖把车横停在了那辆车后,拿着大氅和面具走下来。
他穿上大氅,扣上风帽,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香味包裹了起来。
面具戴在脸上的那一刻,嘴角有意的凝上了一抹冷绝,高挑挺拔的身姿,不可近身的气场,在深如墨的天色下,有那么一瞬间,恍若看到了真正的尊上。
梁与肖站在媒介前,看了眼那个虚晃的光影,拉了下风帽,半低着头,穿了进去。
身体感受到了短暂而又微弱的阻碍后,梁与肖来到了沪城。
下一秒傻了眼——项子文坐靠在寒峰“门”边,身下一大片血水,月色下,原本嫣红的血色此刻呈深褐色,上面飘零着几片细碎的月光。
梁与肖跑到项子文身边,看到他的身上满是血迹,肩膀和腿上有几个血洞,是枪伤。
梁与肖向四处望了眼,然后蹲在他旁边,探了下鼻息,人还活着,轻声叫着,“项子文!”
项子文的眉头轻轻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他将脸转向梁与肖,视线却没有焦距的寻找着什么。
梁与肖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那人对此毫无反应,八成是因为失血过多致使失明了。
项子文抽动了两下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一股可以让他极具安心的味道,下一秒,双目噙泪,哑声道,“尊,尊上……尊上!”
“出什么事了?莫艺呢?”梁与肖有意的压低声音,虽然跟小龙虾的声音还是有很大出入,但眼前这人,大概是被他们尊上身上那股独有的“安魂香”,稳住了心神,因此对梁与肖的身份深信不疑。
“有,有一个着奇异服饰的女子,忽然,闯进媒介……她用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武器打伤了我们……”项子文接连喘了好几口气,继续道,“她要见您,让我们,通知您来沪城……莫艺去沪北城……找,找救兵了……”
梁与肖问道,“那个打伤你的女人呢?”
项子文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向身后的山体指了下,“被我……关在了寒峰里……”
梁与肖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瞄了一眼项子文的腰间,没有看到他们的禁步令……
梁与肖低声道,“你的禁步令呢?”
项子文在那一刻,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被你关进寒峰的,不是打伤你的女人,而是被你藏起来带着禁步令的尸体。”梁与肖眼神一寒,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是吗,恒黑海?”
项子文那双原本无神空洞的眼睛,顷刻间闪过一道寒光,他瞬间褪去虚弱无力的状态,猛地抓住梁与肖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质问着,“为什么来的是你?”
梁与肖答非所问,“就算恒黑海的枪法再烂,如果真想要了项子文的命,也不至于开了三枪,都避开了要害……除非是已经打算好了,要借着这人的肉身,把花岸引到身边。”
“花岸在哪?”
梁与肖自顾自的说着,“你只知道玉佩可以出入寒峰,却不知道它的名字叫禁步令,我倒是好奇了,如果我不揭穿你,你想陪我演到什么时候?”
项子文激动的扯着梁与肖的大氅,“我问你花岸在哪!”
梁与肖冷眼看着他,“你等不到花岸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守着你这副残身,等着血流干,要么……”梁与肖贴近他,“用我这副皮囊,陪你玩个三天怎么样?”
项子文忽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中了你的计?你跟吴不知那个老东西,到底想怎么算计我?”
“你算计别人一生,还不能容忍别人也算计算计你?”梁与肖站起身,“既然你想不开,那就在这慢慢的耗死自己吧。”
项子文冷笑一声,“莫艺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有的是肉身可以换,至于你,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说的话,还是相信你这个拿了他们尊上衣物的外来人的话?”
“那就拭目以待吧。”梁与肖淡然地转过身,而后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狂骂不止——玩脱了,这他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