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羯站在车门边,刚灭了一根烟。
这对,一道刺眼的车灯横扫过来,摩羯眯起眼睛转头看去——车门打开,一个人不慌不忙的从车上走下来,她站定在车头,向后一坐,挡住了一个前灯。
摩羯愣了下,那人是金晓真。
“你来这干嘛?”摩羯向副驾看了眼,空的,“不是今晚要走的吗?”
“那你来这干嘛?前面就是梁与肖家了,来找他?”金晓真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熟练的点上,冰冷阴郁的脸躲在火光之后。
恒黑海眉心一紧,不曾想过,这两个女人私底下竟是这般交情,金晓真居然连自己要离开组织的事,都告诉了摩羯。
摩羯淡淡的看着金晓真,认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她会抽烟——熟悉的脸,熟悉的气场,但似乎都跟金晓真这个人对不上号,有种张冠李戴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摩羯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一团浓烟散去,金晓真慵懒的抬起眼皮,不言不语,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摩羯,冷冽的、压迫的,直到察觉出对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惧色,方才满意的笑了下,慢悠悠地说着,“回答我,你来找梁与肖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摩羯警觉的看着她,眼神也逐渐冷下来,“你不是今晚要离开安浮城吗,为什么没走?”
金晓真淡淡道,“你问的,好像也是我的事。”
“那你自便吧。”摩羯拉开车门。
“澈夜子……”金晓真在说出这几个字时,看到摩羯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走过去,用夹着烟的那只手又把车门关上了,转身倚在车门前,“我要澈夜子的使用记录。”
“你是澈夜子的研发者和唯一执行者,药剂也是一直存放在你的医疗室里,你现在管我要使用记录?”摩羯皱着眉,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而且澈夜子极其珍贵稀缺,一共只有十支,你就算没有使用记录,都用在了谁身上,应该也不难记得吧?”
金晓真将烟捻灭在身后的车窗上,冷冷的看着摩羯,“我再说一遍,我要你手里的备份记录。”
摩羯心里一慌,故作镇定的接下了她的眼神,“除了老板,没有人可以查阅备份,即便是考勤备份,你也没有资格。”
金晓真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摩羯,“如果你真像表现出的那么忠于老板,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今晚,是打算来跟梁与肖告别的吗?然后劝他也尽快离开组织,如果能说动他,让他跟你一起走那就更好了,但是可惜啊……”金晓真收起笑脸,“梁与肖那个人一向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更是从来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他对你,只有利用!”
摩羯忽然抬起右手,结果被金晓真一把抓住手腕,然后将摩羯的手背在其身后,把她压在车上。
不管摩羯如何反抗,都没有办法挣脱开,那个女人沉得像一座山,力气也大的惊人,胳膊险些被她扭断了——不对,她不是金晓真!
这时,金晓真俯在摩羯的耳边,淡淡的烟味和香水味混在一起,随着一阵凉飕飕的鼻息,她听见金晓真咬牙切齿道,“为了那个连正眼都不给你的男人,你竟然一次次的违背我,你到底想犯贱到什么时候?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选错了!”
“你,你是老板?”摩羯满眼不可思议,“不……不可能……你可以上利器人的身?”
金晓真的眼睛猛地睁大,方才杀意滚滚的眼神,顷刻间被惊愕取代,她眯着眼睛,嘴角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着,“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还多……看来,你这条命还能暂且留一留。”
金晓真对着摩羯的脖颈用力一敲,冷眼看着她倒在地上。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金晓真低喝一声。
后排座的车门打开了,金诺瑟瑟发抖的跳下来,她想看又不敢看的半睁着眼睛,“她死了吗?”
“过来。”金晓真冷言道,“刚才见过那么多尸体,这会儿还怕成这样?”
金诺迟疑的一点点移着脚步,看到金晓真拉起摩羯的一个手臂时,马上跑过去帮忙,抓住摩羯手腕的那一瞬,摸到了脉息,她疑惑的看向金晓真,“她,还活着?”
“暂时活着而已。”金晓真淡淡道,“你开她的车,跟在我后面。”
金晓真说完,一把扛起摩羯,稳稳的走向车子。
金诺慢半拍的拉开车门,才发现自己拉的是后排车门,刚想关上时,瞄到副驾座位背部的夹层里,有一把手枪……
金诺慌慌张张关上车门,又打开驾驶座车门,磕磕绊绊地坐了上去。
金晓真把摩羯扔到后排座椅上,启动车,向集团方向开去。
回集团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大家首选的平坦宽阔大道,另一条是绕远的蜿蜒曲折小路,小路上还有一些分叉路,没有路灯,没有监控,金晓真选择了后者。
道路狭窄,一侧傍山,一侧没有护栏,稍有不慎就会掉下黑不见底的山坡,她保持着匀速行驶,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金诺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后面。
一个转角后,金晓真再看向后视镜时,忽然看到了一张狰狞愤怒的脸——摩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不由分说的向驾驶座扑过去,手臂用力的勒住金晓真的脖子。
车辆忽然剧烈晃动,右侧的轮胎险些驶出路面,几块碎石被带下坡底。
金诺看到后,高度紧张的神经猛地一震,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金晓真牢牢的把着方向盘,踩下刹车,金诺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条件反射的做出了反应,在距离金晓真车尾三米处停了下来。
此时,前方车辆的半个车屁股已经悬出了路面,感觉一阵强风,就会把她们连人带车的卷下去。
此时,车身还在剧烈地晃动,金诺看到那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的厮打着。
没一会儿,金晓真和摩羯从车里翻出来,两人一番交手后,摩羯把金晓真安在地上,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金诺看了眼旁边座椅夹层里的手枪,哆哆嗦嗦的伸出胳膊。
她走下车,颤颤巍巍地举着枪,站在她们面前,摩羯抬头看着她,叫道,“杀了她!”
金诺的枪口对着金晓真,“你到底是谁?”
金晓真看向金诺,车灯打在她涨得通红的脸上,额侧的青筋根根凸起,她的嘴唇已经发紫,却还是挤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哑声道,“羽……远……”
“砰!”一声枪响。
小龙虾下意识的踩了脚刹车。
三个人同时一惊,纷纷向窗外张望着,“小与,听得出来吗,枪声还是放炮啊?”
“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放炮?”小龙虾解下安全带,走下车,四处看看,梁与肖和大圣也下了车。
“会不会是另一条公路上传来的?”梁与肖皱着眉,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他看了眼手机,摩羯还是没有回信息给他。
大圣拨通手机,没一会儿对梁与肖摇摇头,“小丫头还是关机。”
上车前,大圣就给摩羯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关机。
大圣了望一圈,“听声音像是另一条公路上的,但是现在再调头开过去,也要四十多分钟了,到了黄花菜也凉了,再有个一刻钟咱就到家了,你说呢,要回去看看吗?”
梁与肖看了眼小龙虾,不确定会不会是恒黑海使诈,枪声出现在自己家附近确实很可疑,但如果冒然跑过去中了恒黑海的圈套,小龙虾就危险了。
“回家吧。”梁与肖先上了车。
一路上,三个人都恨不得把耳朵扔到车顶上,一直到家,也没有听到第二声枪响。
“我就说是放炮吧!”大圣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掏出钥匙,开了那把老锁。
梁与肖每次看到这锁就来气,“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滚蛋时自觉点,清理干净!”
大圣嬉皮笑脸着,答应的痛快。
金晓真躺在摩羯身边,摩羯躺在一片血泊中,双目微睁,没了呼吸。
金诺瘫坐在一旁,惊魂未定,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
金晓真趔趄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拉着摩羯的一只裤脚,把尸体拖到了车尾,后备箱打开时,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杏泽。
金晓真把摩羯的尸体扔了进去,关上后备箱,一转身,看到金诺站在身后,正在用枪指着她,金诺紧张的全身发抖,枪口不受控的晃动。
金晓真不慌不忙的靠在车尾,点了一支烟,“现在后悔刚才没杀了我?”
金诺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她提了一口气,声音微颤,“刚才,是为了报仇。”
“报仇?”金晓真蹙了下眉,有些意外,“为谁?”
“暮雪。”
暮雪就是羽远后来做出的那件凰盏,金晓真停顿了一会儿,才问,“理由。”
金诺的眼里,难得出现了愤恨,“暮雪死前给我留下讯息,她说如果这次她没有回来,替她杀了摩羯。”
金晓真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握住枪管,然后抵在自己的胸口,“我只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三、二、一……”
金诺忽然大叫起来,连续几声的歇斯底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崩溃的抓着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最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相处?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为什么都要死?为什么!”
金晓真收起枪,淡淡的看了金诺一眼,“我说过,如果你肯听话,我会留你一命——闹够了就上车。”
金诺呆滞的坐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一声鸣笛才缓过神。
她木纳的爬起来,想着,为什么在听到“羽远”这个名字时,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