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诺完全听不懂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式的不停的摇头,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被她哆嗦散架了……
“凤盏和凰盏本是一对,生死不离,白首不弃,而你在沪城也好,在安浮城也罢,没了凤盏相伴相随,竟然都可以这样安心自在的独活多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真的从来都不会觉得空虚难耐吗?还是说……”
金晓真抬起手,手指关节处轻轻地划过金诺的脸颊,又刻意的绕过那道泪痕,“难道当初在雕刻你的背羽时,注入的精气少了几分,导致你额头上的那一抹红,没有染进你的心尖?”
金诺端着肩缩着脖子,就像是在学校被高一届的学姐“霸凌”了一样,眼泪汪汪的问着,“晓真姐……不是,我不知道你是谁,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也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老板的办公室?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金晓真把脸又凑近了一点,“你猜。”
金诺咬着嘴唇,憋的脸色发青,片刻后,终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想死,我不想跟他们一样!我为什么不能活下去?我只想活着,我有错吗?你别杀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全听你的……”
金诺是组织里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过行动的人,连现场都没去过,她每天的工作只是前台做的那些事,诸如登记、收发快递、接打电话之类的。
金晓真的手指在接到金诺的一滴眼泪后,眉心处一颤。
有那么几秒钟,恒黑海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不知道这件凰盏的哪一句话,触碰到了他的心弦,只有那么弹指一瞬间的挑拨,不轻不重,却足以动摇了他的杀心。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当年轻柔的抚摸过这件美物?或是在妻子得知凤盏被毁后,眼泪曾滴落到凰盏的杯口中?
云絮是恒黑海在这个世上唯一记挂的人,只有想起妻子时,他才会记得自己是羽远,曾经也有过一个深爱的人。
在凰盏落单后,云絮便把它接回了羽府,她把凰盏仔细地包裹在自己的手帕里,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把它当成一个有生命的物件对待。
在沪城,没有人愿意留着落单的物件,那是不吉利的,当年鎏金盏的主人也劝过云絮不要再接手凰盏,但云絮当时的原话是,“即便是一个物件,也是有生命的,除非它甘愿赴死,否则,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羽远不想让妻子太过悲痛,于是又做了一个鎏金凰盏,意为“姐妹盏”。
但遗憾的是,云絮那年在带着羽晚澄离开羽府时,没有找到这两件鎏金凰盏,估计是被逃命的下人顺走了。
金晓真缓缓撤回身子,退了两步后转身望着窗外,顷刻间的无力,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消沉。
金诺抹了把眼泪,很是摸不清头脑的看着眼前那个落寞的背影,她悄悄的握住了门把手,然而,并没有如愿把门打开。
“我可以留你一命。”金晓真背对着她,凉飕飕地说着,“但你必须履行承诺,凡事都要照我说的去做,否则……”
“好!我答应你!”金诺立马答应下来,她听不了“否则”后面的话。
金晓真转过身,冷眼相对,“第一件事,去把会议室清理干净。”
金诺连忙点头,尽管她一想到那些残尸,胃里就忍不住的翻江倒海,但是恶心不会死人,不听话就一定活不成了。
金晓真又坐回到了恒黑海的椅子上,望着会议室的监控视频,“去吧,我会看着你的。”
“好……”金诺的一只脚刚向一侧踏出半步,迟疑了一下后,看向金晓真,那个人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一时间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轻声问道,“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
金晓真沉着声音,“你看到的是谁,就叫什么,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被任何人察觉出你的不自然,坏了我的好事……”
“不会不会!”金诺再次拒绝听她的死亡警告,“我马上去把第一件事办了!”
会议室外的玻璃上,热闹非常,满是深一道浅一道的血痕,有喷溅的,涂划的,有掌印,也有身体上的某些组织器官。
金诺站在会议室外,看着眼前血笼子一样的玻璃间,迟迟迈不动脚。
这时,那扇紧锁的门“咔嗒”一声开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金诺双手攥紧了两侧的衣摆,知道楼上那个女人在监视自己,这种事躲不掉,越犹豫越害怕……她憋着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金晓真看到金诺还没踏进门口,就转过头,扶着门框吐了。
“废物。”金晓真不屑的瞥了一眼监控,几分钟后,看到金诺像个大小姐第一次下地农作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躲着四处的残尸断肢。
集团里血肉横飞,有玉里也没好到哪去。
“你也太恶心了吧!”小罗指着案板上的“残尸”,喊破了音,“老板,哪有你这么杀鱼的?都拍烂了,你俩有仇啊?”
吴不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用鼻孔看着那条鱼,“我怕它认识我,到时候来找我报仇!”
“哎呦我滴天,这香菜上还挂着泥呢,你可别再害人了!”小罗拉着吴不知往外走,“我求求你了,行行好,快放过那条鱼,放过双双,也放过厨房吧,每次你做顿饭,厨房最少三天都不能用,你要是闲得烧心,就去楼上帮帮明月。”
吴不知甩开胳膊,“我上去凑什么热闹,二楼的灯泡还不够亮吗?”
小龙虾伸头往厨房里看了眼,也是一脸嫌弃,转头看看梁与肖,那表情就像在问——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好好的一条鱼,就这么被碎尸了,本来是想给双双炖汤的,你看这……这……”小罗心疼的直摇头,这边刚解下吴不知的围裙,还没来得及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被小龙虾接了过去。
“我来吧。”小龙虾系上围裙,走到案板前,洗香菜、切葱姜、去鱼鳞……拨乱反正。
梁与肖看着小龙虾不紧不慢的忙活着,这么多年都是吃现成的,还从没见过美食形成的过程。
小龙虾收拾鱼的手法,就跟用银羽剌人脖子一样利索,那一刻,梁与肖仿佛看到了小龙虾的头上,戴着一顶七星大厨的高帽子。
小罗站在一旁偷师,学得非常认真,梁与肖撞了下吴不知,小声问,“你的小店员除了对提成有兴趣,什么时候对这个也有兴趣了?好事将近,要结婚了?”
吴不知冷笑一声,“嗯,女朋友是要结婚了,但是新郎不是他。”
梁与肖有些意外,“他们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吗,处了快四年了吧?”
吴不知拍拍梁与肖,指了下那张又被抬出来的饭桌。
吴不知背对着厨房,和梁与肖面对面坐在饭桌前喝起了茶,“按理说狙击手的眼力应该不差啊,怎么看人跟个睁眼瞎似的?”
梁与肖白了他一眼,回呛道,“一双连空间都造得出来的手,竟然连根葱都不会切,残疾证办了吗?”
吴不知被噎了一下,转瞬无奈笑笑,他警觉的扫视了店内一圈,低声道,“已经放好了。”
梁与肖端茶的手腕一顿,迟一秒才将杯口送到了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后,没有边际的问道,“我听大圣说,上了你的死亡名单的利器人,只有百十来号了?”
吴不知摇摇头。
梁与肖说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少。”
“已经没有那个名单了。”吴不知看着面前的茶杯,神色凝重,“他已经有动作了。”
梁与肖一直望着厨房,似乎是反应慢了半拍,转头看了吴不知一会儿才问,“三天寿命的肉身找到了?你怎么知道?”
“那种肉身还需要找吗?遍地都是。”吴不知点了点自己的心窝,“这,感觉得到。”
梁与肖就看不了他神叨叨的那一出,冷眼看着他,“能好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