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轻轻拍拍大圣,柔声说着,“别闹了,快起来,你要是真想吃,我们现在出去买一袋,回来给你煮。”
大圣点头,两条胳膊却还是像藤蔓一样,紧紧的绕着明月的纤腰,巴不得整个人都盘上去,他扬起脸,深深的看着明月,坚持着,“鼓励一下再起来。”
明月有些无奈的蹙了蹙眉,眼中却是即将溢出的宠溺,她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弯身在大圣的额头上,快速落下一吻。
即便是浅尝辄止,大圣还是在那一瞬,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明月的鼻下涌出,那扑面而来又极其熟悉的暖意,撩拨着他心里那根最柔软的弦。
明月也是极了解大圣的,所以在看到他此刻这双灼热,又充满占有欲和攻击性的眼睛时,心头猛然一颤,她马上推开大圣,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子,然后低着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大圣看着明月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贱贱的笑了下,自言自语道,“越来越懂我了,看来以后不好养喽……”
吴不知跟小罗正在纠缠一对看上去很阔绰的中年夫妻——是那种优越感溢于言表,又不想让这些平民看出自己在张扬炫耀。
他们一边没诚意的克制,一边又生怕克制多了,这些平民就闻不出自己身上的铜香味儿了。
吴不知多精,打从这对夫妻踏进店里的那一刻,他就拉着小罗从二楼直接飞了下去,一个猛子扎进了工作中,又是名茶伺候,又是进门礼奉上,一会儿对男的妙语连珠的谄媚,一会儿对女的锦囊佳句的逢迎,反正哄死人又不用偿命。
小罗也是被吴不知练出来了,即便是老板那么密集的阿谀,他也能见缝插针的补上一两句,且分寸拿捏的极佳。
双双已经睡下了,梁与肖绕过屏风,轻轻走到床边,看到那人脸色苍白如纸,额角蒙着一层细细的汗,他的眉心时不时的抖动,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极乱,睡得很沉但并不安稳。
梁与肖扫了一眼这个“病床”——吴不知在床塌上铺了一床被,勉强当作床垫用了,“枕头”是用一坨衣服随意拢巴起来的,“被”是小龙虾今天穿的外套,“吊瓶架”就更离谱了,墙上钉的那个黑漆漆、弯弯折折像辣条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梁与肖不由自主的凑上去,仔细研究起来,那玩意好像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个是元神香。”明月走上来,轻声说。
梁与肖回身,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元神香?”
明月点头,“小罗说,这支香今早就点上了,但他一直以为是安神香,刚刚吴不知悄悄告诉我,这是元神香,可以稳住这个屋子里,所有利器人的元神,不需要明火,它可以自己散香。”
明月走到床头,轻轻扇了扇墙上的“辣条”,鼻尖凑过去,闭上眼睛,表情在那一刻近乎虔诚,“其实说它是安神香,也是合理的。”
“哦……”梁与肖是没觉得那东西对自己有什么作用,只觉得看上去怪恶心的,而眼下明月这一脸享受的样子,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于是忙着转移话题,“你没给大圣煮面?”
“他就是闹闹小孩子脾气,刚在家吃过才来的,怎么可能又饿了?”明月转身走到屏风边,看了眼楼下,无奈的笑了笑,“你看,他这会儿又缠上小龙虾了。”
梁与肖绕出屏风,向楼下看去,大圣正搭着小龙虾的肩膀,两个人一起俯在柜台上,好像正在为一块玉牌意见不合,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
这时,小龙虾忽然一脸不快的甩开大圣的手臂,说了一句什么,大圣也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嘴巴张合个不停,企图迎浪而上。
明月见状,皱了下眉,正想下楼劝架,“大圣这个人真是……”
“没事。”梁与肖拦住明月,“大圣心里有数。”
明月有些茫然的看着梁与肖。
大圣那个人精,一定是在趁机跟小龙虾套近乎,梁与肖的脸上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他在心里过了一遍大圣的战术——先制造分歧,然后故意跟小龙虾激烈争论,接着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最后再自然又无突兀的归顺投降,让小龙虾战的不容易,但赢得颇爽。
小龙虾这个人软硬不吃,一味哄一味凶都不行,他的痒点没人摸得准,所以必须要花式讨好,说到巧思,必然是难不倒大圣那颗玲珑心。
梁与肖走回床边,从兜里掏出了一管事先单独分出来的针剂,送到明月面前,“金晓真给你的。”
明月当即眼睛一亮,马上接过去,“她真的给我了。”
梁与肖眉头一皱,“怎么,之前她不同意?”
明月看了梁与肖一眼,低头嘟囔着,“说得就像没在组织里待过似的。”
梁与肖尴尬的笑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药有多珍贵。”明月看着手里的药剂,紧紧的攥在手里,“我本来想管她多要一剂留给大圣的,但是她说近些年组织里重伤的人不断,有一些是对老板很有价值的,所以眼下只有这最后一剂了……”
梁与肖的手不自觉的向外套口袋靠了靠,这一刻,心情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他看了看愁眉苦脸的明月,安慰道,“大圣那个人你还不了解?七十二面玲珑,以前就惜命的不行,现在有了你,他更不会乱来了。”
明月垂着眼睛,有些勉强的抬了下嘴角,几经努力,最终还是没有笑出她想表现出来的那个安心的弧度。
良久,轻叹一口气,“想想看,我也是多余跟金晓真开那个口,即便她真的有药剂,也不会轻易送出的,这一管药剂,已经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了……”
她说道,“大圣答应过我,以后每次剿杀都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不会让我苦等……你们也是一样,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点,说的丧气些,无论如何,务必要留住这条命回来,别让在乎你的人苦等才好。”
明月的话音很轻很柔,但传到了梁与肖的耳朵里,却总是一惊一乍的。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睫毛轻微的抖动了下,而心脏却重重的磕向四周,把胸腔都撞出了狰狞的声音。
明月走到床边,轻轻地把双双的头歪向左侧,露出了与脸一样苍白的脖颈,明月在双双的脖子上摸了摸,接着提起澈夜子,毫不迟疑的将针头插了进去。
在落针的那一刹,双双的肢体猛的抽动了一下,但眼睛还是紧闭的。
随着药液注射,他的双手不断地反抗挣扎,梁与肖马上过去按住双双的手臂,结果那人的腿又开始乱蹬,跟驴尥蹶子似的。
那2ml的药液明月推的极慢,无奈之下,梁与肖只能直接跳到床上,坐在了双双的身上,不料双双毫无征兆的猛然发力,一个起桥,差点把梁与肖顶翻到地上。
梁与肖反应极快,翻身又压了回去,心里顿时生起一股邪火,他的重心立即向下移,然后直接俯身压了下去,将一只胳膊从双双的脖颈后穿过去,两只脚离开床面,勾住双双的膝窝,任凭那人再如何“鲤鱼打挺”,也拿身上的那座山没辙。
“你,能不能……快点推药?”梁与肖脖子涨得通红,青筋根根爆起,度秒如年,不明白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抗澈夜子,“我记得,我之前挨金晓真那一针时,也,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注射的这么慢他都这么大反应,再快点就直接把他送走了。”明月弯下身,一只手控制着双双的头,持续推药,“通常注射澈夜子的人,不是已经深度昏迷,就是命悬一线早没那个力气反抗了,要不然我现在拔针,等他快死时,我在给他打?”
梁与肖吃力道,“不,不用……赶紧的吧……”
梁与肖想着,等到“快死时”……他最后一口气上又不会写着“临终”二字,万一没看住,那口气呼出去了,到时候别说澈夜子,神仙水都没用了。
双双一直攒着一股劲发不出,身上滚烫滚烫的,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映成了嫣红色,看上去格外骇人。
他猛地睁开眼睛,这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把梁与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那人看上去神智混乱,眼里尽是狰狞,这时,他忽然惨叫一声。
这一嗓子把楼下的人都惊动了,小罗马上安抚客人,吴不知也帮忙打起了马虎眼,对楼上喊了一句,“你们看电影把声音调小点!”
梁与肖将压在双双脖子下的手抽出来,捂住了他的嘴,不料却被那人咬了一口,立时,又一声惨叫从二楼传下来。
大圣和小龙虾一听——这声音多熟悉!
于是赶紧跑了上来,大圣站在床边,看到明月正掰着双双的头,梁与肖则是整个人都骑在了双双身上,他们脸跟脸之间只有一掌之隔,两个人皆是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这场面……该说点什么好?
大圣眨眨眼,“操……你们,玩的这么惨烈吗……”
梁与肖只感觉手指头要断了,强忍着疼,加上此刻这极其费力的姿势,早已经是憋的满眼充血,他歪着头对大圣低喝,“你他妈的还不快过来帮忙!”
“哎!好好好……”大圣反应过来,赶忙刚跑到床尾,两手还没来得及按住双双的脚腕。
这时,小龙虾忽然走到床头,用力的推开了梁与肖,由于“粘连反应”,梁与肖向后仰时,双双因为还咬着梁与肖的手,所以头也被带了起来。
小龙虾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个白玉花瓶,他一手护着梁与肖的脸,另一只胳膊猛地一轮,“咣”的一下砸在了双双的头上。
玉瓶“稀里哗啦”碎的格外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