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知没有抬头,但眉心却在那一刻猝然一抖。
小罗看着吴不知,淡淡道,“老板,这么多年,多谢你的照顾,无以为报。”
小罗的声音明显没了醉意,吴不知静静的听着,细嚼慢咽着口中的菜,然后缓缓端起酒杯。
不知怎的,当事人都不慌不忙,梁与肖反而捏着一把冷汗,生怕这两个人“败露”。
他看了眼侯爵,那人正在跟明月耳语密谈,明月始终低着头,红着脸,越是推着身边的人,那人就抱得越紧,俩人如胶似漆,粘的跟Ab胶似的。
再看小龙虾,一眼没照顾到,酒杯又空了……侯爵的眼睛瞄到后,紧跟着走了一杯。
梁与肖对侯爵动动嘴,看口型,是一个字,某种绿色植物。
明月和梁与肖已经放弃这俩人了,自己吃自己的,偶尔给他们搛点菜,多一句劝也懒得说了。
梁与肖刚拿起杯子,余光忽然扫到吴不知那个方向的桌下有一团金光,大概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不算耀眼,比月光稍微亮些,还没等他看明白是什么东西,小罗“哐当”一声倒地上了。
“呦,怎么个意思?”吴不知赶紧起身,蹲到小罗旁边,晃了他两下,“别搁这睡啊!”
梁与肖愣住了,那团金光——吴不知刚才是对圣器用了“家法”吗?
“小与,帮我把他弄楼上去。”吴不知拎起了小罗一个膀子。
梁与肖半梦半醒的应了一句,走过去把小罗架起来,小龙虾大概是想帮忙,刚站起来,身子一晃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小龙虾!”梁与肖还保持着“驮重物”的姿势,“没事吧?”
小龙虾摇摇头,眼神有些涣散。
大圣从地上又拿上来几瓶啤酒,对小龙虾说,“他有他的任务,你有你的任务,想帮忙——解决完再走。”
“大圣……”明月拉拉他,“别闹了,吃点东西聊聊天,已经不早了,我们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大圣用筷子不慌不忙的撬开啤酒瓶盖,“急什么,你明天又不用起早上班,我们晚点回去,陪陪空巢老人,就当是替他那个不着面的孙子尽孝了。”
梁与肖架着小罗走到小龙虾身后时,拍拍他,“你差不多了啊,别喝了。”
侯爵“啧”一声,“你一个喝奶的宝宝,管什么大人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梁与肖没理他,跟吴不知一人一边,把小罗扶到了二楼。
“放那,放那!”吴不知指着墙边的一张床榻,“先给他搁那。”
吴不知肩膀一斜,粗鲁的把小罗扔到了床塌上,后退几步,两腿一伸坐在椅子上,顺着气,“干巴瘦,没想到骨头还挺沉!可把老子累死了,年终奖没了!”
梁与肖回身找了一圈,“没有被啊?你找床被去。”
“行,等着,我再顺便给他找个妞!”吴不知站起来,拍拍屁股,“凑合躺吧,没给他扔外面就不错了!”
梁与肖看着吴不知头也不回的下楼了,心说,好歹也是自己耗了几十年鼓捣出来的圣器,不当个崽疼就算了,多少也客气点啊!
梁与肖谨慎的四处看看,然后弯身凑到小罗的耳朵旁,小声道,“小罗?圣器?刚才你是不是被你家主人用一团光袭击了?”
小罗没反应,酒味很重,呼吸也很重。
梁与肖不死心,继续道,“我问你,刚才吴不知在桌子下面,弄的那一坨黄兮兮的是什么东西?”
小罗还是没反应。
梁与肖撇下嘴,悻悻地站起来,用吴不知的口吻又说了一遍,“年终奖没了!”
梁与肖走下楼,看了一眼桌上的六个空瓶,叹了口气。
大圣的眼神也开始有点飘了,指了下小龙虾,对梁与肖笑笑,“小与,孺子可教,难怪你那么喜欢他,这小子是好玩儿,我也喜欢。”
“用不着你喜欢。”小龙虾眉头一蹙,起身摇摇晃晃的跑进卫生间。
“哎你……”梁与肖马上站起来,拿了瓶矿泉水追了去。
明月责备的看着大圣,“你看你!”
大圣一脸无辜,“人家怎么了嘛……”
“还怎么了?”明月不悦道,“你干嘛那么认真啊?都是朋友,让这点小龙虾不行啊……胜负欲怎么那么强?”
“就是因为拿他当朋友才不糊弄,这叫尊重对手。”大圣晃了晃头,感觉人也有点晕乎,“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抛开酒量不谈,那小海鲜的酒胆还真是不小,差点把我给唬住。”
“人家酒量也不差。”明月给大圣倒了杯茶,“能把你陪到这份上的人也不多吧?”
大圣点点头,搂着明月的脖子,邪恶的笑了笑,“老婆,小龙虾那小子的确可以培养一下,等以后咱家开了烧烤店,可以让他来帮我们卖酒……那细皮嫩肉720度无死角的美颜,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那样的,到时候咱家生意肯定好!”
“你缺不缺德?”明月把茶水递过去,“醒醒酒,竟说浑话!哪来的720度?”
侯爵笑道,“里里外外都算上啊!”
小龙虾窝在马桶前,梁与肖拍着他的背,“你说你跟他较什么劲,不是自讨苦吃?那人的胃里养了只酒虫,年岁比王八还大!”
梁与肖把矿泉水的盖子拧开,递了过去,“来,漱漱口。”
小龙虾头也没回,摸了半天才拿准瓶子,漱完口,扶着墙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头一沉,向前踉跄了一步。
梁与肖一把抱住他,“小心点,你倚着我。”
小龙虾眼神有些迷离,本来是三分醉意,吐完反而升级到了五分,他用力皱了下眉,意识尚且清晰,晃了晃手指,“还,还有一瓶。”
“你歇着吧你!”梁与肖听的直想飙火。
大圣站起来给吴不知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表情难得一见的严肃,“吴老师,有件事要拜托你。”
吴不知摆下手,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什么事。”
大圣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
吴不知看了眼明月,“你不在时,她可以在我这。”
“我操……你真知道啊!”大圣扫量着吴不知,以前那“傻黑损”装的可真像,再想想小龙虾……他们那个沪城该不会是块影视基地吧?
“哎!那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梁与肖扶着小龙虾坐下,顺手把他面前的酒都收走了,把自己的牛奶放到他手里,转头跟吴不知说,“我也要在你这放一个人。”
“你又要放谁啊?”吴不知筷子一扔,全身都在抗拒,背部已经紧贴靠椅了,还在一直往后躲,“你们当我这是收容所啊?我这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要开门做生意的!”
梁与肖按着小龙虾的肩膀,“我放的这个人,你可以随便差遣,能卖玉、能看店、能搬重物、能打杂,还不用给他开工资,给顿饭吃就行。”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小龙虾,小龙虾立马不淡定了,回头望着梁与肖,那一刻,酒都醒了。
“不是在说你。”梁与肖揉了小龙虾的脑袋一下,看着明月,“双双的情况,这两天可以出院吗?”
明月微怔片刻,“哦双双啊……怎么说呢,他的情况要比小龙虾那时复杂很多,如果能留院是最保险的,因为还需要心肺检测、输液、换药,但一定要他出院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看着他。”
侯爵琢磨了一下,“简单说就是住院最好,出院也死不了,是吗?”
明月点头,“他需要的一些药剂,我可以想办法弄到。”
“那你就可以在这给他做后续治疗了。”梁与肖看了眼二楼,“上面有个床塌,药都能弄到,输液架什么的就更好搞了,那就这么着了。”
“哎!哎!你们当我死了?”吴不知不乐意了,点了几下桌子,起了范儿,“这是我的店,你们说安排就安排?还要把楼上给我弄成加护病房?经你们这一折腾,我还怎么做生意?”
“你卖玉去二楼吗?”梁与肖冷着脸,实在没办法一直把他当成“爷爷”对待,对吴不知的肃然起敬最多一杯奶的时间。
梁与肖火的是,这里又没有外人,还装什么吴老板?开店跟保利器人孰轻孰重拎不清吗?
眼下梁与肖严厉的样子,一时间让人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孙子,“老老实实在一楼做你的生意,没事也别跑到二楼打扰人家休息!明月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有点眼色,这么大人了,这点事不用我教吧?”
梁与肖心想,想当老板,想当吴不知,那就当的像模像样,成全你!
霎时,整个店里安静得像没人一样。
这里的人,在知道了这个小老头的身份后,除了梁与肖外,谁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就算言语上不客气,底气也不会像梁与肖这么足——心不慌,气不乱的。
吴不知被训的有点蒙,刚当了两天“官”,转眼就被一孙子打回原形了,他眨眨眼,语气温和,甚至有些颌首低眉,“你,你刚刚不是说,那个叫什么双双还是单单的任我差遣吗?能卖玉、看店、搬重物、打杂……一个需要私人医生护理的伤残,能干那些活吗?”
“等他痊愈了不就能干活了?”梁与肖拍拍小龙虾,“我们先撤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