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虾愣住,沉默的看了梁与肖好一会儿,才缓缓问出,“你,你知道寒峰?”
梁与肖忽然想起来,吴不知之前跟他们提过沪城,提过自己曾经造出了一个空间,却从来没有提过“寒峰”二字——操……说溜嘴了……
梁与肖垂着眼睛,一直保持着从容淡定的态度,看似毫无察觉身边有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其实梁与肖心里跟装了只兔子一样,小心脏上蹿下跳的。
他转头望了望不远处长椅边的路灯,飞晃跳跃的小虫近乎他此刻的脉率。
“小与!”
从来没觉得大圣的声音如此悦耳,梁与肖迅速回身,几步跑了过去,“完事了?走走走!”
侯爵诧异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默不作声走过来的小龙虾,问梁与肖,“你急什么?”
“我们饿了。”小龙虾替梁与肖答了句,然后从两人中间走过去。
侯爵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眼光看向梁与肖。
“看个屁!”梁与肖撂下一句话,也走了。
大圣矫揉造作的捏着嗓子,“矮油,小与爷,你刚才看到人家时不是这么冷漠的!”
明月已经快成望夫石了,看到侯爵回来,马上跑过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给他检查个遍。
侯爵揽过明月的腰,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晚上回去躺平了给你仔细检查,正反面。”
明月推开他,要脸的人总是拿不要脸的人没辙,“怎么去了这么久?”
“久吗?”侯爵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搂着明月的肩膀往前走,“哎你别说,听你这么一讲,我也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没见着你了,怪不得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梁与肖在后面直翻白眼,刚想说什么,安静许久的耳机里忽然传来声响,像是上楼梯的脚步声,细一听,还是两个人的。
这个时间,整个玉器行连个鬼影都没有了,吴不知和小罗怎么还在店里?
大圣对着服务员挥了下手,喊着,“哥们儿,劳驾再帮我们热一下,谢了!”
梁与肖若无其事的坐下,拧开牛奶瓶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心说,吴不知又要跟他的小钟罩密谋什么了?
“父亲……”
梁与肖手一抖,牛奶倒出了杯子。
“帕金森啊!”侯爵叫了一嗓子,扔了一包纸巾过去,本以为梁与肖会接住,结果那人眼看着纸巾掉进了一滩牛奶里,结果又溅了一身。
小龙虾赶紧把纸巾包拿起来,抽了几张纸帮梁与肖擦衣服。
“没事没事。”梁与肖站起来,也抽出几张纸,不忙擦衣服,反而擦起了桌子。
侯爵急得直跳,“你他妈的是没事,那是老子的衣服!限量版的!现在要是拿网上拍卖,能换辆车了!”
梁与肖手忙脚乱的擦身上的牛奶,不耐烦的说,“那你还不裱起来,拿去医院骚什么?”
“哎!你他妈拿擦完桌子的纸再擦衣服啊!你丫就是命中带煞,专门瘟我!”侯爵看不下去了,绕过明玉跑过来,一把抓了半包的纸,趁给梁与肖擦衣服的时候,贴到他耳朵旁,悄声问了句,“有情况?”
梁与肖也反应极快,顺着说了句,“这么可爱的图案本来就不适合你,好好的国粹,头上弄个兔子耳朵干什么!以后留给你儿子穿还差不多。”
侯爵心一提,恒黑海去找吴不知了?
“用不着你操心!”侯爵看着衣服心疼的直咧嘴,“小与,你要不是很饿的话,先回去把我的衣服拿去送洗了吧,你家附近不是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洗衣店吗?”
“你说什么呢?”明月把侯爵拉回座位上,“一件衣服而已,哪能不让人家把饭吃了啊?”
侯爵愁眉苦脸的,对着明月又瞬间没了气焰,柔声细语着,“我这不是怕时间长了就洗不掉了嘛,那件衣服很有收藏价值的,我还想以后传给咱儿子呢……”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吧。”梁与肖糟心的把一坨纸扔到了桌子上,“这顿饭吃的真不消停!一断一断的!”
最后那句是在抱怨给大圣听,不知道吴不知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信号干扰,耳机里听到的对话断断续续的,时不时还会传来“呲啦呲啦”的声音。
大圣话里有话道,“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对方有备而来,又来者不善,绊子一茬接一茬,把我们饭局都给搅和了。”
依大圣的意思,恒黑海身上莫不是带了干扰器?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梁与肖在意的是那句“来者不善”,恒黑海这么晚去有玉找吴不知,虽然他们是父子关系,但他还是有点担心那半大老头会有危险。
肉串热好了,又浩浩荡荡的摆了一桌子,那香喷喷的味道,梁与肖闻了直咽口水。
小龙虾跟服务员要了两个快餐盒,一双筷子,和一个塑料袋。
他挑了几样梁与肖喜欢吃的海鲜,接着不紧不慢的把肉剔了出来后,放在了其中一个盒子里,然后又抓了一把肉串放在另一个餐盒里,盖子一合,一手握着餐盒,一手抓着竹签,用力一拉,肉粒顺利的跟签子分开了。
动作熟练利落的,就像烧烤店老板的儿子。
小龙虾把餐盒整齐的装在袋子里,筷子放在最上面,递给梁与肖,“一会儿车上吃。”他拿了瓶没开封的牛奶,和整包没用过的纸巾,转身走了。
“还看个屁啊,都走远了!”侯爵撸着串,“回去早点休息,别乱跑,你今晚是应该留院的,自己心里有点数,有事给我打电话。”
梁与肖屁也没放一个,抱着两盒美食跑了。
“儿大不中留!”侯爵学着小龙虾,也给明月撸下一小碟子羊肉,“哎这招不难学啊,你看我上手多快!”
明月喂了一块肉给侯爵,“小龙虾是担心梁与肖用签子在车上吃不安全,才把肉弄下来,你这样搞,我还哪有撸串的乐趣了?”
“我一时技痒,想试试嘛……那你自己吃,我给你把这个鱼骨头挑了。”侯爵从餐盘里抽出一个烤鱼,一边剔刺一边跟明月商量着,“老婆,等以后我们也开个烧烤店吧,你负责收钱,我负责给你剔骨头,冬天我们在里面吃,夏天在外面吃,你要是想追剧,我们打包带回家吃也行。”
明月失笑,“你开店就是为了自己吃啊?按照你这个吃法,我还怎么收钱?”
“我们俩能吃多少?而且又不会天天吃烧烤,那样也不健康。”侯爵认真解释着,“进账你不用烦心,到时候店里肯定会有其他客人,另外我们俩每顿吃的成本,也都记我零花钱上,这样你一边吃着串,一边收着钱,开心不?”
明月点头,笑得很甜,“开心,开心死了。”
侯爵看着明月,觉得心里满满的,想带着她脱离组织的念头也越来越浓,或者只要能单独把明月保出组织,自己留下给恒黑海卖命一辈子也成。
明月是真的很开心,侯爵为他们勾勒出的每一幅蓝图,不管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她都会很认真的去想象,明月心里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明月似乎已经看到了若干年后的场景——或是两个人形影不离,携手话夕阳,或是一家三口,庭院赏春光。
但这样的幸福总是让人心生忐忑,她从来不敢笑的太大声、快乐的太张扬,怕是一场梦,会惊扰了自己偷来的时光。
梁与肖跟小龙虾坐上出租车,耳机里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是一个字,有时候是一个词的往外蹦,就像在考连词成句一样,但由于话语之间的间隔过长,梁与肖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只管闷头吃肉,偶尔还会给坐在旁边的小龙虾投食——不管是肉还是海鲜,都是放凉之后的。
梁与肖低头吸溜了一块生蚝肉,点评着,“他家虽然换老板了,但好在味道和分量都没变,以前我每年都会跟大圣去他们家,当时就觉得这家烧烤店什么都好,唯独老板话太多,他每次跟大圣吹牛逼,都要坚持到把最后一桌客人吹走。我要不是迷恋这个味儿,早就转战别家了。”
小龙虾接过一口梁与肖喂来的五花肉,“那个老板为什么把店兑出去了?”
“谁知道?估计是钱赚够了享福去了吧。”梁与肖筷子不停,“这样也好,他得自在了,我们以后不仅有的吃,耳根也清净了,糟粕走了,精华都留下了,这也是一种互相成全。”
小龙虾笑了笑,“那以后我们常去吃。”
“行啊!”梁与肖无意间吃了一块放凉了的羊肉,那个本来是给小龙虾准备的,这一口下去,因为肉已经凉透了,上面挂的油像墙腻子一样,结结实实的糊在了自己的上颚上。
这种东西怎么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