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与肖的瞳孔瞬间放大,直直的看着大圣。
从那个男人莫名死在眼前,梁与肖就一直悬着一颗心,恒黑海离开后,那颗心还是没能放下来,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劫难还没渡完。
只是他那时已经没精力再去琢磨什么,眼下刚缓过来点,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如果是在金晓真那剂澈夜子之前听到,估计她那两瓶生理盐水都可以省下了。
大圣看了梁与肖一眼,“别别……你先别忙着急,人没事。”
梁与肖皱着眉,有气无力道,“他到底是出了事,还是没事?”
“先出了事,不过现在抢救过来了。”
“抢救?”梁与肖心头一紧。
大圣点头,“你在审讯室那会儿,你的手机一直响,总是一个陌生号,我挂了两次,那边还是打,我合计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就帮你接了,结果对方是医院。”
梁与肖想了想,“小龙虾出事的时间,跟我们行动的时间差不多?”
大圣蹙了下眉,有些不确定,“也许是巧合。”
“巧合?”梁与肖不由激动了一下,肩膀一抻,险些疼出眼泪,他闭着眼舒了两口气,一句话断成三句,“小龙虾那边,出……出什么事了?”
大圣看了梁与肖一眼,不悦道,“你说话用嘴,听话用耳朵,老动你的肩膀头子干什么?我这不就开车带你去医院看他了嘛!”
梁与肖摊在座位上,没力气再跟他杠。
大圣看梁与肖老实了,才慢慢说道,“听说今天晚上,就是几个小时前,安浮广场发生一起恶性持刀伤人事件,事件中二十多个民众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两人在送至医院途死亡,六人重伤,行凶者当场自杀。安浮广场离我们动手的那家酒吧,也就隔了两条街,你说巧不巧?”
梁与肖铁青着脸,“六个重伤的人中,有小龙虾?”
大圣点头,“医院那边说,腹部一刀,手掌一刀。腹部那刀要是再偏一点,就刺到主动脉了。”
短短两句话,侯爵说的就跟嚼蜡一样无味,颇有几分金晓真看破生命的淡泊,而梁与肖却听的心力交瘁,甚至连呼吸都没法做到平稳。
他一方面担心的要死,一方面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给肩部带来二次伤害后,再引来侯爵厉言厉行的三次伤害。
梁与肖绷着神经,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今晚发生了太多事……”
“可不是嘛!”大圣正经不了一刻钟,方向盘一拍,“我说你那房子是不是要找人看看风水了?今年你们两个人轮流出事,还都是血光之灾!考不考虑把那房子卖了,在市区买个小套?还能离我近点。”
梁与肖闭着眼睛,“小龙虾出事的地方,和你们刚炸毁的那个集装箱都在市区,一会儿你回家看看,玻璃是不是碎了一地。”
到了医院,两人直奔IcU。
这个时间的医院里,难得一见的人声鼎沸,众楚群咻,大厅里呜呜泱泱一片人,有的包着头,有的包着手,还有的坐着轮椅,那些人全身上下,尽是血迹斑斑。
看情形,都是被“广场事件”殃及的人,就连IcU门外,也坐着三五个家属,其中一个的脖子上还吊着绷带,整个小臂都被包扎了起来。
梁与肖通过IcU的玻璃,看到里面有七八个病床,小龙虾刚好躺在最外面的那张病床上——双眼紧闭,带着氧气罩,输着液,床边各种正在工作的仪器设备。
那一刻,梁与肖忽然莫名的后怕起来,在同一个晚上,两个人隔着两条街,离得那么近,却差点再也看不到对方了。
“不用担心。”大圣拍拍梁与肖,“先去那边坐会儿吧。”
“你们是哪位患者的家属?”
两个人同时回过身,看到一个女医生站在身后,那医生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三十,面容清秀,长发梳起,眼睛清澈有神,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是那种标准的“医生相”。
侯爵眼睛瞬时亮了一下,当即抛下梁与肖,上前一步,矫揉造作的端着腔调,“医生您好,我叫侯爵,艺名大圣,是一号床的病人家属,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听说那小子送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们简直就是人间天使,再世华佗,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作为家属,想向您表达最纯洁的谢意,一起吃个饭可好?”
那医生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着调的家属,低头笑了笑,这一笑,侯爵见了直捂胸口。
一旁的梁与肖仿佛听到了一啼啼鸟叫——春天来了。
侯爵仰头望了望四周,最后看向左前方四十五度角,然后装腔作势道,“那个小哥哥是你请来的吗?”
医生回头看去,“谁?”
侯爵回道,“丘比特。”
梁与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继续看着病床上的小龙虾。
医生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你们二位谁去给他办下住院手续?”
侯爵顿了下,问道,“能用我的身份证给他办住院吗?”
医生摇头,“当然不行了,必须实名制。”
侯爵看了眼医生的胸牌,把人拉到了一边,低声细语道,“明月小姐姐,我们这朋友情况有些特殊,说了你别不信,他其实是我们捡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而且他是个哑巴,估计之前受了点什么刺激,自己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明月皱皱眉,“这么可怜?”
“可不是嘛……”侯爵趁热打铁,还不忘给已经是面如白纸的梁与肖再送去一点伤痛,他悄悄指了下梁与肖,“我那个朋友一直不想收留他,觉得太累赘,想给他扔了,结果被我一次次严厉阻止了!猫狗尚且都是生命,养了就得负责到底,更何况那还是个大活人啊!”
明月看向梁与肖,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啊……从来到现在,他一直看着一号床的病人,眼睛都没移开过,担心得……”
“他那是在担心钱!”侯爵打断明月,继续昧着良心胡扯,“你们这IcU住一天得多少钱呢!我估计他这会儿,肯定又在盘算要把那小子直接扔在你们医院不管了!”
这时,梁与肖回头看了侯爵一眼,结果却被明月的眼刀戳了个一激灵。
这看似从天而降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敌意,但梁与肖用脚指甲盖想也知道,肯定是大圣那个畜生又再不择手段的泡妞了!
梁与肖想着,只要能把小龙虾住院的事摆平,他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那畜生的妞瞪了。
没一会儿,梁与肖感觉有些体力不支,回身坐到门口的凳子上,刚想闭上眼休息一下,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轻轻拍拍他,“小兄弟,你也是?”
梁与肖愣了下,看向那个吊着一只胳膊的男人,哑着嗓子问道,“是什么?”
那人指了下梁与肖的肩膀,“这是被那个疯子砍的吧?你这是没包好还是伤口太深了,还在渗血呢!”
梁与肖低头看了眼肩头,才发现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渗了出来,已经染红了大片衣服。
那男人又问,“你家人住几床啊?”
梁与肖听到“家人”时,晃了一下神,而后回道,“一床。”
结果那个男人突然瞪大眼睛,大腿一拍,惊讶道,“原来是小英雄的家属啊!”
梁与肖一度怀疑是因为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好,不然怎么总是跟不上这个人的思路?
男人自顾自的说着,“你不用担心,IcU里的各种检测都是24小时开的,什么心电,血压,血氧饱和度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之前还跟医生打听过那个小英雄的情况,他是因为失血过多,又刚做完大手术,保险起见才要留在那里观察一天,问题不大。”
那人忽然顿了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明月那边,又转过头对梁与肖悄悄说,“我和你说,如果他们要你家人再多住几天IcU,你千万别同意,用不着,都是套路!”
梁与肖不禁笑了下,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操心的命,他看了眼男人的胳膊,“你也是这次被无辜殃及的人?”
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倒的什么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