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庐州有急报。”刘锜身体虽不适,却一直坚持在帐内查阅案牍,帐外传来传令士兵的声音。
“快传!”刘锜刚想起身,“啧”地一声又捂住胸口,他的病情越来越不容乐观。
“刘将军,在下淮西军副使,江又常。”江又常进入帐中,看着面容憔悴的刘锜,行礼道:“建康都统制王权已抛妻弃城南逃,如今淮西军线再无一兵一卒。”
“真不是个东西,连夫人都不要了。”刘锜啐了一口。
“都统夫人不愿随夫南逃建康,在河边拔剑自刎。”江又常把渡口林芳叶自刎一事告诉刘锜。原来那日林芳叶不肯随王权回建康,她已经作好身死庐州的准备,只见她抽出身边士兵的剑,抹了脖子。而林芳叶的死也没能打动王权那颗弃城南逃的心,王权眼见林芳叶的尸首沉入河中,登船而走。
“唉,堂堂七尺男子竟不如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王权,简直败类。”刘锜怒火攻心,又咳嗽起来,“淮西军只得你一人肯留下?”
“淮西军也有不少忠勇果敢之士,我们得知刘将军驻守港阴,便立即赶来,誓要与金贼周旋到底,保住大江。”江又常字字铿锵。
“好!好!”刘锜起身,扶起江又常,完颜亮即将兵至滁县,淮东军防完备,如今他必须退兵扬州,以拦截完颜亮的军队。
子晦从滨州出发,赶往齐州历城,促使他下定决心投戎之行的,是前几日收到辛绩的书信,信中提及:辛弃疾两兄弟、还有夏荞带领三千义士投奔济南府耿京,而竹青现回了历城。
经过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子晦终于到了历城,天色很深,子晦打算先找个客栈住上一晚,沐浴一番,明日一早去辛家。
“姑姑,这个好像十二叔送我玩的鞠球呀!”承均伸手去摸竹青手中的那个鞠球,竹青轻轻拍拍他的小手。
“小心弄坏了。这可不是什么鞠球,这是上元节的花灯。”竹青又拿起绢布细细地擦拭起花灯来。
“花灯?噢!我想起来了,娘亲曾说过,上元节的花灯是定情之物。”承均说道。
“你个小不点,啥都不懂净是瞎说。”竹青直身,又把花灯收好。
“这么冷的天,用不用给你备个温盘?”竹青摸摸承均的小手,怕他冷着了。
“姑姑,我不冷的。”承均伸出小手晃了晃。
“二姑娘,府上来客人了。”婢子跟到院内。
“爹娘不在家,让他择日再来吧!”竹青就此打发,接着又问,“对了,是谁?”
“是位公子,滨州来的。”
“啊?”竹青起身,差点被自己的腿绊倒,“你先上茶,我即刻便来。”
“姑姑,是不是仇人来了?”承均问道 ,然后站在竹青跟前,“不用怕,有我。”
“傻小子,别挡着我。”竹青抓起承均往外一放,急忙跑去堂屋。
“竹青!”子晦看见竹青跑过来,立马起身,唤着她的名字。
四年未见,平日只靠锦书相托,如今子晦头发束起,稚气全消,留在脸上的是稳重自持。“子晦哥哥。”时隔四年,她在心里喊了无数次的名字,如今终于见到他了。
“你,可好?”子晦绞尽脑汁,只蹦出几个字。
“一切安好!”
“你就是姑姑的仇人?”承均也从院中跑出来,挡在竹青向前。
姑姑?子晦盘算着时间,四年前的深秋,他来到历城,那时辛绩才十七不到,况且也没听说他曾定亲。眼前这个孩子约莫五岁,怎么算也不是辛绩亲生的吧?“十二哥何时得了个便宜儿子?长得倒挺可爱。”子晦思来想去,自己得出结论:这孩子定是女方娘家带来的。
“呵呵!”竹青浅笑,摸摸承均的小脑瓜,“对呀,承均就是哥哥的孩子,别人养了五年白送他的。”
“姑姑,他是不是你仇人?”承均仰着小脸,天真道。
“当然不是!”竹青眼中笑意盈盈。
“那你到底是谁?”承均那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开始发作了。
“是你姑父。”子晦歪头,脱口而出。竹青被自己口水呛到,拿出手帕掩饰起自己的不安。
“姑父?姑姑?”子晦捋了捋思绪,“但是···”
“还有但是?”子晦饶有兴致地逗弄承均,他抱过承均放在膝上。
“姑姑已经有了送她上元节花灯的人。”
“承均!”竹青轻喝一声,把承均抱下来,“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