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春日最繁花,红绿荫中十万家。
又是一看闹元宵的时节,凡界长街之上啥时多了一家别开生面的酒肆,没得人晓得,好似一夜之间开起来的,又好似眨了个眼之间就开起来似的。
此酒肆门面不算大,虽居于闹市之上,却独有一隅幽静之感。
门前不晓得啥时多了两棵半枯不枯的歪脖子树,此树叫个啥树,没得人晓得,只因它那半截歪脖子头头上才冒出了一枝两枝新芽,这芽虽说是绿的,却也瞧不出它究竟是一棵啥子树。
这两个歪脖树倒也是成双成对,相映成趣,脖子皆相向歪斜着,似含情默默地盯着对方似的。
这酒肆的主人倒也十分解风情,一根不晓得是啥个材质的红绳,这一头栓在了左边这棵歪脖子树的脖颈子上。
那一头栓在了右边的那棵歪脖子树的脖颈子上。
这一哈,这两棵树的命运就算是栓到一起了。
这根红线只略比那凡界小娘子绣花的丝线要粗那么一丢丢,看似不太牢靠。
这酒肆的主人却在那一根红线上挂了一方沉甸甸的木制招牌。
招牌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酒肆。
由此名可见,此酒肆的主人有多懒。
不过,此名简单而直观,人人都晓得此地为一酒肆。
不过,这家酒肆的主人说懒也不懒,那一左一右的歪脖子树上各挂了一条形木板,那上头也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副对联。
左联:此酒只应天上有。
右联:人间难得几回醉。
这对联也十分直白,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这酒来自天上。
门前的好事者瞅了那对联,再看酒肆一方不大的木门,那木门居然毛毛糙糙的,上头还挂了一方树皮,这也太寒碜了吧!皆摇了摇头。
“哼,这牛皮吹的有点大。”
“可不是吗?啥酒能跟月宫里头的桂子酒比一比不?”
“你娃儿,说的好像你喝过月宫里头的桂子酒似的。”
“你要这门说嘛,哪我倒真的要进去品一哈,这酒究竟是一个啥子滋味?”
三三两两的人在那两棵歪脖子树前,神叨叨的来两句之后,就有一个不信邪地进了那毛毛糙糙的木门。
打那木门前来了一个俊俏的少年,笑嘻了一张脸,将客人给迎了进去。
那人再出来的时候,果然好似喝了那桂子酒似的,一脸迷醉的神情。
“好酒,果然是好酒。”
那歪脖树前就又有人好奇,问道:“兄台,这酒喝的是个啥滋味?”
那人就咂吧咂吧嘴,一双眼儿子迷离得很。
“嘿,酒不醉人人自醉。”
如此神秘,就又有一个二个跃跃欲试。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进去都似那开头之人进去了,出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有那么一个二个的,不太识得规矩,进去不大一会儿就被那俊脸的少年直接提拉着衣襟给扔了出来的。
这家酒肆是啥时候火起来的,也没得人晓得。
仿佛是那春笋发芽似的,也就是一夜春风的事情。
传说中邪乎得很,说那里头的酒不光是人间遍寻不着,只怕是天上恐怕也没得喔。
更要命的是,这酒肆嚣张得很,每日只接待头十八个客人,也只卖十八坛子酒。
而它接待客人也挑得很,衣裳不整不让人进,蓬头垢面不让人进,林林总总,总之规矩多得很。
不识得规矩的,总有些个被那少年半分情面也不留,直接就给扔了出来。
到点就关门,任你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接待。
元宵佳节之日,应当是这长街之上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日子,这家酒肆却将那木门紧闭,门口挂了一招牌。
今日歇业。
一个二个慕名而来的酒友,脸面之上十分失望。
有些个十分不甘心,在那歪脖子树跟前徘徊不定,不肯走的意思。
可那木门紧紧闭着,将那里面神秘的世界与外界隔开而来。
长街之上花灯依次点亮起来之时,打那门前来了一位翩翩白面公子,一身临风而立的白衣飘飘,仿佛是天外来客一般。
令那一两个不太甘心守在那树前的公子哥儿,双眼一黯。
打哪里来的俊俏公子,这是来抢他们的风头还是怎的。
说来也奇怪,自那白衣公子一抹身影飘到这两棵歪脖树跟前的时候。
那一方紧闭的木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
打里头出来一抹欢欣的红灿灿的身影,似一阵风似的飘了出来,满面桃花,春风拢尽洛阳城里的繁花也不及她那美好的面色一二。
唉,都说牡丹乃真国色,这位小娘子怕是国色中的极品。
那小娘子半分也不矜持,直直地上来就拉了那白衣公子的衣袖,欢天喜地地将那公子给拉进了那一道木门。
木门吱呀地一声,旋即合上。
一干人等皆傻了眼,犹如吃了定身丸似的,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此一番柴门之中,掩了一朵国色天香。
怪不得有人进去之后,出来之时一个二个皆魂不守舍,说啥子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不喝酒也醉好吗?
只可惜,此国色怕是名花有主,与那翩翩公子哥儿倒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一干凡界的公子哥们虽自觉与那白衣公子比起来,犹如凤凰与乌鸦,但仍然觉得心有不甘,改日必得要来一睹美人的芳容。
怪不得今儿个此神秘的酒肆歇了业,那位白衣公子方入得内不久,打那门前又来了一二三四个粉面桃花似的公子哥儿。
一个赛一个俊。
唉,凡界的公子哥们越发的自卑起来,此美得不可方物的红衣娘子简直就是俊美公子哥儿的收割机。
四个公子哥儿径直去了那木门前,叩了门。
外头一帮看热闹的就看得十分热闹,那门须臾之间就开了。
一帮看热闹的忒失望,以为是那红衣小娘子,不曾想,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少年郎笑吟吟地将一众公子们迎了进门,那木门又将一众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是也,这一方幽静的酒肆门前,却比那长街之上的花车还热闹万分。
一干人等将那两棵歪脖子树挤得咧了嘴,却也还十分顽强地歪歪斜斜地立在那一方。
那上头一方招牌也还十分顽强地挂在那一根细红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