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婴正式拜在了陆司昀的门下，做陆司昀的学生。
他小小的年纪，跪在堂中聆听祖父教诲，样子却是格外认真的。
陆司昀精心为他准备的门下礼，是一对镇尺。
他说，“字要写得方正，笔墨纸砚固不可少，可更重要的是一对镇尺。唯有将铺开的纸张压稳了，落笔才不会乱了方寸。做人做事都应如此，你要明白镇尺的作用，它可以是你的限制，也可以帮助你练出更好的字。”
褚婴捧过那对镇尺，虚心地向祖父表示，他会牢记祖父教诲。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干干净净地跪在堂中，小小的背影坚毅挺拔，仔细呵护着从祖父手中接过的镇尺，视若珍宝。
姜晏宁守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受了风咳而不止，才在春杏和莲萃的搀扶下回了房。
春杏取来热汤，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
莲萃掏出帕子，擦去她嘴角的痕迹... ...
这才提起，她和高衍为靖阳寻了一门亲事，说好了七日后前去下聘。
姜晏宁愕然愣了片刻，问起是谁家的女儿，才知道是刑部一位侍郎家的次女。
莲萃说，“... ...我已经见过那姑娘了，是个知书识礼的，她上面有兄长和大姐，下面有弟妹，夹在了中间，不似是家中受宠的一个。可她心性善良，模样也不错... ...她并非那家里嫡夫人所生，亲娘死的早，是养在嫡夫人跟前长大的，规矩和礼数都不差，想来... ...应该也是细心教养过的。”
姜晏宁吞了口热汤。
莲萃接着说，“他父亲在关外追缴北萧旧部的势力，他也自请去了穹城外驻守，总不好再耽误下去了。我与将军商量过了，将军说依着我的意思，若觉得合适便定下来。”
“那他呢？他怎么说？”姜晏宁问起高靖阳的意思。“他可见过那姑娘了？”
莲萃先是一愣，有些迟疑，面上闪过几分窘迫。“他倒是没说什么，也见过那姑娘了，只说是依着我的意思办。”
她怎会不知儿子的心思。
靖阳和少薇一起长大，他心里唯一记挂的就是少薇了。
可是除了身份的天差地别外，还有心意... ...谁都瞧得出来，少薇与姜家如今的小侯爷姜和惟两情相悦，姜晏宁与陈明月自然是知晓的，怎好再... ...
她本也没想着让儿子高攀，好在靖阳也是个懂事的，明白陆少薇与姜和惟的感情，只有祝福不再打扰，愿意一辈子做少薇的“兄长”，看护着他们。
只是这婚事... ...
起初他心里容不下别人，拖了一年又一年，拖到了今日，总该有个了结的。
可要他选，他又选不出来。
所以莲萃就想着替他做这一回主，“那孩子心事重，我想着，把人娶进来，他也不是个狠心的，定会善待。以后接触得多了，感情总会有了。”
哪怕没有感情，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夫妇举案齐眉也是不错的。
总好过一辈子都守着那不可能的... ...
她瞧中的是宋侍郎家的次女，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不算谁亏了谁。
她见过那姑娘... ...
让她下定决心就是那宋家姑娘的，是因为第一眼瞧见宋家姑娘的时候，便觉得那像极了陆家的小五姑娘。
只是这话，她不能跟姑娘说。
“若他二人都没异议，自然是好的。”姜晏宁说，也知晓高靖阳对少薇的心思，只可惜少薇将他当做哥哥，并不心爱于他。“这样好了，我再给你添上些聘礼，也算是我对他们父子于姜家尽心的一份心意了。”
“那便先谢过姑娘了。”莲萃没有拒绝。
她知道姑娘会明白的，今日故意把此事与姑娘说了，便是不想让姑娘继续担心。
应了这份礼，也算是替儿子了断了从前不该有的那份心思。
莲萃忽而问起，听人说近来陆家二郎与乔家的、蔡家的，走得极为相近，不知姜晏宁可是瞧上了那蔡相家的姑娘，要让自家二郎定下去蔡家姑娘的亲事了。
姜晏宁诧异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番话。
莲萃便不得不提起，是蔡相向外人放出的口风，俨然一副要与陆家结亲的意思。
这些年陆家儿子们的婚事都有些耽搁，关于他们的婚事，外面也是各种猜测。今日街头传陆家哪位公子与谁谁家的姑娘走得近了些，说不好是要定亲了，明日巷尾又在说，陆家的哪位公子与谁谁家来往得密了些，说不好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
可传得多了，多得是人凑个热闹，却也对那些没头没脑的传闻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这一次... ...
却是蔡相亲自向外放出的口风。
也难免会有很多人相信... ...
就连莲萃也对此起了疑，只因她先前并未听姑娘说过，要把蔡相家的女儿娶进门来。
“... ...”姜晏宁皱起了眉头，心道不妙。
她只在马球场上见过一次蔡家那位姑娘，又从大嫂嫂口中探听了一些那姑娘的事情，很难说是好感，可的确也不希望这样有心机的姑娘进自家的门。
况且后来听陆喻泽的意思... ...
蔡家姑娘心仪之人并非他，而是他的胞弟陆喻泊。
那一场马球会，陆喻泽最大的收获便是乔家七郎的友情。
之后... ...
姜晏宁没听说过阿呆和蔡家姑娘还有往来。“他们说的，当真是阿呆和蔡家姑娘？”
“难不成... ...还有别的？”莲萃也被问住了，她听说的确实是陆家二郎和蔡相家的姑娘，这还是蔡相亲自放出的口风，“姑娘，说不准是蔡相瞧上了二郎，想让二郎给他家做女婿，所以先放出口风，让京里的人议论... ...”
搞不好，也是在逼陆家的人做出回应。
都是大门大户的，自然不会让那样的流言折损自家名声，陆家若要出面摆平，定会主动找上蔡家。
如此，也不算是蔡家主动... ...
传到他人耳朵里，还是陆家的人先找上的他们，促成孩子们的婚事。
姜晏宁冷哼一声，原道这蔡家姑娘像谁那般有心思，竟是像她父亲，如此的不择手段，先把陆家架在了这里。
“姑娘别生气，不是什么大事。那蔡相在京中没什么根基，您若是不愿，我替你去料理了此事。”莲萃不愿见她病着还为此事操心，主动提出要替她去处理了这件事。
“罢了。”姜晏宁道，拽了拽盖在身上的毯子，“我们先不出面，晾他们一阵儿，我倒想看看他们能唱怎样的一出戏来呢。咳，咳咳咳... ...”
话音才刚刚落下，半夏进屋传话，说是蔡相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