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三十六,程将军和姜元姜老侯爷一起被先帝派往荆州剿匪,一个月后,主将姜元战死的消息传回京中,又半个月后,程将军剿灭了匪寇,带着战死的将士们尸体回到京中。这些是我查到的关于当年剿匪之事的记载,我想问的是,程将军,当时的主将真是姜元吗?”
程绪虽然料到她要问剿匪之事,但万万没想到,一上来问题就直指核心!他握着茶杯的手有些抖,声音似乎也不平静。
“你为何会这样问?”
叶云舒既然开了口,便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是从姜勋暗格处得到的那封信上的内容,三个时间地点。
“这是我无意从一封密信上得到的,根据上面的时间地点,查到了文惠三十六年剿匪一事。我猜测,姜元只是明面上的主将吧!事实上,在你们被任命前去剿匪的前一日,也就是这上面记录的文惠三十六,二月二十四,姜元在宫中被先帝派了秘密任务。剿匪只是遮掩他行踪的幌子。作为副将的你才是剿匪的真正主事者。而他也死在了秘密任务中,而非匪寇手中。程将军,可是如此?”
楚天清仔细回忆了一番,那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很多大事,剿匪一事他似乎有些印象,但云舒所说的这些内情,他是半点不知,也从未怀疑过这事的真假。此刻听来不免心生震惊。
程绪同样意外,他没想到这丫头就仅凭这几个时间地点,查到了这些,还能猜出这么多真相。“后生可畏啊!我以为,我要带着这个秘密埋进土里,没想到,倒是被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干的丫头给挖了出来!”
老人将杯中的茶饮尽,眼里带着追忆。“那一年,先帝还在。我在禁军当着二把手,姜元领着神策军,我二人都是先帝心腹。二月二十五日,我俩奉旨领了一万士兵去荆州剿匪。满朝文武,京中百姓全都看着,这事做不得假。可偏偏这事还真就不那么真!丫头猜的不错,姜元于前一日在御书房领了密旨,而我也同样如此。先帝告诉我,姜元另有任务,剿匪之事实则由我全权负责,但这事不得透露一点风声,就连同行将士也必须瞒着。当然,先帝也派了一人扮成姜元,随同我们一起。后来,姜元的尸体被他的心腹送到了我的营帐中。我知道,他的死只能算在匪寇头上。便在第二日发动了总攻,趁乱将他的尸体丢在了战场……”
程绪的讲述很平静,但他眼里的忧虑骗不了人。
“世伯,你并不知道姜元领的密令是什么?”楚天清心中疑虑更深,隐隐觉得这事可能非同凡响。
“不知!那一晚从皇宫出来后,姜元找到我,他说皇上有令,他要去做的事不能透露一丝风声,他不会违背皇令,所以不能告诉我。但他也要为年幼的儿子做些打算,所以他希望我,若是他死在外面,让我关照他的幼子。作为回报,他告诫我,剿匪一事千万捂严了,不能暴露了他不在的消息。并且,若是他没能回来,让我趁着皇上身子还能撑得住的时候急流勇退。他说皇上会看在我们忠心的份上同意的!”
楚天清和叶云舒二人对视一眼,皆听出了最后一句话的深意。
“先帝在位的最后两年,朝堂很是动乱。先太子意外身亡,其他几位皇子要么因为卷入此事被先皇诛杀,要么因为夺嫡死于互相争斗下。只剩下了最不起眼的五皇子,也就是当今。姜元劝你隐退,还说先皇必定会同意,这话大有深意啊!”
“的确!我当时也听明白了,这是让我防着那时的五皇子也就是当今。后来我也的确照着他说的做了,将此事烂在心中,就连姜元的儿子我也没有透露半分。”
叶云舒想到她得到的线索来由,问道,“这些年,姜勋就没有问过你此事吗?”
程绪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有些皱起,“那时姜勋还小,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我派人暗中照顾,他渐渐大了,也来问过我他父亲的事。只是,那时他就是单纯好奇,对他父亲的死也没有起疑。但两年前,他突然上门,面色很不好看,问了当年之事的很多细节。只是我谨记着姜元的话,万不可将他儿子牵连进来。便将他糊弄过去了。”
叶云舒手指点在那张纸上,声音悠悠,“我之所以会查此事,便是从姜勋那得来的这份线索!”
“他果然知道了!二月二十四日,御书房,是姜元接受密令的时间地点。这第二个我不知道,但这第三个日子,三月十五应该就是姜元身死的日子。他心腹送他的尸身来荆州时,提了一句。可是姜勋是如何查到这些的?”
叶云舒摇了摇头,“并非他查到的!是有人查到了这些,给他递的消息。”
程绪大惊失色,“会是谁?他这么做有何目的?”
叶云舒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楚天清脸色难看,心中想到了很多。
“世伯,这么多年你就真的没有任何头绪吗?是不是也猜测过姜元所做之事?”
程绪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风暴,低头叹了声。“那晚我问姜元,明知九死一生,为何还要执意去?先皇虽说荒唐了大半生,但在他最后之际,对我们这些心腹还是仁义的。姜元若是不愿,先皇也不会逼他。可他却说,因为除了皇上想知道真相,他也想知道!若是其他事,他可能会因为幼子而退缩,但此事,他不会,也不悔!那时,他的眼里就如此刻的你,追忆,痛苦,执着,我想忽略都难!所以,我大概也猜到了是为何事!”
叶云舒看着义父眼里的复杂情绪,看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挣扎,开口道,“是先太子的事吗?姜元是奉命去查先太子的事,那他究竟查到了什么?程将军可知道?”
程绪叹息一声,“他应该查到了想要的结果,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他的心腹送他尸身回来时,我没忍住问过一句。他说结果会送到皇上手中,叫我别问也别查!回到京中后,过了一月,我便因腰伤严重为由辞去了禁军上将的职务,从此成了个闲人。可奇怪的是,直到先皇驾崩他都未有任何动作。”
楚天清眉心紧皱,那先皇到底得没得到消息?为何执意要查,查到后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