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云辰时常出入晚香楼,不过他很聪明,每次去晚香楼都带上楚琮掩人耳目。可还是让宁王的探子盯上了,幸好他早有准备,做了一个局,用以混淆探子的视线。
“禀王上,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云辰之所以频繁进出晚香楼,是因为一个叫做沉鱼的姑娘。那姑娘曾在楚王宫当差,好像是楚琮身边的侍女,后来楚国被灭,她沦落到宁国卖艺,误入青楼。楚琮来到宁国之后,一直在找她的下落,前些日子无意中发现她在晚香楼。云辰怕有辱楚琮的名声,才每次跟他一起来,替他背了这个黑锅。”探子将自己查探的消息如实回报。
“这倒是符合云辰的作风,”宁王沉吟片刻,又问,“那春宫图又是怎么一回事?”
探子垂下头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春宫图是从宫里流传出去的,已经有十几年了,据说是与刘德威公公有关……他这些年一直提心吊胆,唯恐此事被人发现,便托付云辰帮忙寻找。云辰直至最近才找到,因为刘公公已经去世,他便将那些春宫图送给他从前常去的青楼。”
探子只挑拣了重要之事禀报,但宁王还是猜到了更多:十多年前,东宫大太监刘德威为了某件事将春宫图外泄,为此一直提心吊胆,因为云辰是个异族人,与朝内的势力没有牵扯,才托了他去寻找。
想通前因后果,宁王似乎还是不能放心,便对身边人命道:“去太子宫里问问那些老人,查查春宫图是否确有其事,是否和刘德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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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的这种反应,都在云辰的意料之中,事实上他正是想利用宁王的多疑来调查关于春宫图的事。毕竟这些图来自宫中,又是陈年往事,他能力有限查不出什么,只能借助宁王之力。
高明的局有四层境界:第一层是“推”,挖好陷阱,用力推着对方跳进去;第二层是“诱”,做好诱饵,引诱对方主动上钩;第三层是“等”,守株待兔,要让对方顺藤摸瓜跳进陷阱而不自知;最后一层叫做“用”,光是上钩不算,还要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办事,为我所用。
这也是云辰新近从《国策》上学到的,他立刻活学活用,用在了宁王身上。
没过多久,宁王的人便把太子宫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全都问了一遍,着重拷问了刘公公的几个徒弟徒孙,终于挖掘出了一些线索:
十四年前,原澈进宫消暑,太子将他交给刘德威照顾,后来就发生了原澈被后妃猥亵的事,致使原澈对女人产生了阴影。魏侯曾因此向刘德威询问过内情,刘德威不敢泄露宁王的丑事,又恐得罪魏侯,知晓他身患花柳之疾后一直房事不力,便将太子私藏的一箱春宫图送给了他,算是为自己照顾原澈不力而谢罪。
宁王听到这桩旧事之后,倒也没再怀疑什么。毕竟两三年前,云辰和魏侯府走得极近,也许是刘德威想托他找回这批春宫图。结果春宫图早就不知被扔在何处了,为了不让刘德威晚节不保,云辰才出面替他寻找春宫图的下落,找了江湖上的人去办这件事。
谁知后来刘德威病逝,云辰又遭到贬斥,受托之人不想惹祸上身,找到春宫图之后便一直没有现身。直至如今云辰重新出仕,对方才把书送过来向他索要余款。云辰见刘德威已死,便将春宫图送给了相熟的青楼。
“既然春宫图的事不假,此事就不必再查下去了。不过你们还是要盯紧云辰,防止他又有什么异动。”宁王如是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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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宁王查出了关于春宫图的旧事,这边厢云辰也已经查出了白绢的消息。因为宁王做寿的缘故,整个王都避卖白色绢帛,唯有两家布庄还在偷偷做这个生意,而近几个月以来最大的买家来自——魏侯京邸。
据说是魏侯世子原澈去年在姜国受了伤,伤在臀部,从此以后亵裤必须要用异常柔软的材质,而且要舒适干净。为此,魏侯府找了无数种布料为原澈做亵裤,唯独这种绢帛入了他的眼,穿起来异常舒适。再加上原澈患有洁癖,不愿意穿其它颜色,故而从去年开始,他的亵裤全部都用这种白色绢帛制成。
早在去年秋天,原澈带回藏书之后,魏侯京邸已经预定了一大批今年的新绢。因为早已付过定金,又是魏侯世子要的绢,所以布庄老板便大着胆子采买回来,已于今年四月份送到了魏侯京邸,结清了款项。
单看白绢的买卖,其实还不足以让云辰怀疑到魏侯府身上,毕竟今年买过白色新绢的不止这一家。可春宫图的流向也是魏侯府,这就不得不引起云辰注意了。
“最近这段时间,晚香楼是否接待过魏侯京邸的人?”云辰询问老鸨。
老鸨回忆片刻,眼睛一亮:“有的!六月下旬,魏侯父子来给宁王贺寿,押送生辰纲的一队侍卫曾经来喝过花酒!”
六月下旬?他得到那箱春宫图恰好就在六月下旬,确切地说是六月二十五。想到此处,云辰笃定地道:“燕国的细作,必定就在原澈身边,而且是他的亲信。”
老鸨闻言有所不解:“虽然这三条线索都指向魏侯府没错,可也不一定就是原澈啊,有可能是魏侯身边的人?”
“白绢是给原澈做亵裤的,魏侯的人怎么可能接触得到?可见此人必定是贴身侍奉原澈。”云辰渐渐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般说起来,王拓最为可疑。”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请殿下示下。”
“盯紧王拓,给他递几个假消息,看看聂星痕是否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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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晚香楼回来,云辰的心情没有一丝欢喜,反而很是压抑。他必须要利用这个细作去痛击聂星痕,战胜他心中越来越浓重的厌倦和无力。
他详细回顾了王拓这个人,把手头所有的线索都整理了一遍,越发肯定那个细作就是王拓。非常明显的一点,就是王拓对微浓很关注,这种关注似乎还曾引起过原澈的不满。
如今想来,王拓极有可能是受到了聂星痕的指示。
云辰又想起那幅山川河流防布图,自从那幅图到手之后,他的生活便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充斥着。宁王盯得他越来越紧,许多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交给他去办,用以警告与防备他的小动作。再加上他近几日在调查细作的事,还要暗中提防各路眼线,琐事太多,他根本不曾静下心来研究过山川河流防布图。
他点亮烛火,摊开那张羊皮卷,只见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令人费解的线条与符号。这些符号都是兵家密文,唯有修习过正统鬼谷子兵法之人才能看懂。这种兵法历来诡变,云辰不确定有多少人修习过,但他知道,宁王、聂星痕一定会懂得。
想到此处,他越发有一种紧迫感,遂迎着烛火迅速查看起来。图中笔触详尽,蜿蜒曲折的山川河流被画得惟妙惟肖,高峰与低谷,湍流与缓冲,再辅以描述的密文,都成了兵家眼中最好的攻防之地。云辰赞叹之余,细数图中的几大块分布,毫不意外地发现一件事:
这图上只有宁国和楚国,没有燕国和姜国。
楚国境内的山川河流,云辰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要来根本无用。而宁国虽有用,他却更想得到燕国的防布图!
另一半防布图,到底在谁手中?是宁王?还是聂星痕?还是别的什么人?那人可懂得一张羊皮卷的重要?
再反观自己得到的这一半,楚国他太熟悉,宁国不是他想要的,为防止后患,他觉得不如烧掉一了百了,这样就不会让聂星痕拿到。于是,他摊开羊皮卷认真研究起来,想要将几处关键之地记在心中,再行焚烧。
然而,当云辰真正仔细去看宁国的山川河流分布时,他突然觉得有一个地方略显眼熟,那些线条、符号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他看了半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于是立刻打开房门,故作厉色:“把竹风和流苏叫过来!”
不多时,两人匆匆忙忙进了门,都罕见地看到云辰面露急切之色。
“快!把上衣脱了!”云辰语气激动。
此话一出,流苏和竹风都明白了什么,连忙将衣裳脱掉,把后背对着云辰。云辰心无旁骛地拿起那张羊皮卷,先是比照着流苏的后背仔细观察,时不时还用手指戳几下。而流苏也显得很坦然,坦然之中又带着点儿忐忑。
竹风见云辰时而蹙眉、时而激动、时而恍然大悟的表情,终究忍不住问道:“主子?”
话出口的瞬间,云辰却已对流苏说道:“你把衣裳穿好吧!”然后他又将视线转向竹风的后背。
竹风只觉得有手指在自己背上轻轻划过,似乎是在比划着一条纹路,他实在按捺不住了,遂再次询问:“主子,可是发现了藏宝之地?”
问出口良久,他才听到了云辰的回应,其中分明有着极力压制的激动之意:“是!藏宝之地找到了!”
“在哪儿?”流苏和竹风异口同声。
“就在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