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顾曦坐在窗旁，隔着云层打量着远处那座被黑色高墙包围起来的城市。
在她的记忆中，她离开中央基地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然而现实世界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之久。
云层下方那座气势恢宏的城市，高楼栉比鳞次，再也找不出她记忆中那灰扑扑拥挤不堪的模样……
一切，恍若隔世。
顾曦遥望着云层下的中央基地，内心着实有些复杂。
对面，张成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然而，他却从这个年轻女孩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情绪波动。
很快，飞机平稳落地。
顾曦深吸一口气，她回来了，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故人们，准备好了没有？
分别前，张成十分体贴的询问，要不要帮他们准备住处，却被齐湘笑着婉拒了：“张叔，您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不说齐湘了，就连魏恒和沈越在中央基地也是有房子的。
张成拍了下脑门，哈哈大笑两声：“瞧我这记性。行，那他们几个好好玩，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着，张成抬头看向顾曦，意味深长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几个都是我南城基地的人，可千万不要和我这个基地长客气。”
顾曦礼貌道谢。
等张成坐车离开后，几人慢吞吞往机场外走去。
秦意仰头望着远处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不愧是中央基地，看着果然不一样。”
气派。
就连周围街道上那些行人的精气神，似乎都不一样。
“那是自然。”魏恒走在最前方，神色复杂道：“这里到底是一国之首都，上下几千年的底蕴摆在这儿。你们看看这四周的街道，还有这些店铺……”
“这才哪到哪儿啊。”齐湘也不甘示弱的对众人介绍道：“等到了晚上，万家灯火，星罗棋布，这中央基地的繁华，才可见一斑……”
这一番话，引得从未来过中央基地的土包子小甜妹，惊呼不已。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顾曦，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秦意扭头看向顾曦。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咋咋呼呼的。”秦诗扯了下妹妹的袖子，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跟个小孩子似的。”
秦意眨巴了下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沈越看了顾曦一眼，突然出声：“我提前就叫了车，咱们先去我家休息，等晚上……”
齐湘玩着顾曦的胳膊，嘟囔了一声：“不了，我得先回家一趟。”不然养父那里，不好交代。
等一行人出了机场，齐家的车，果然已经等在了一旁。
齐湘遗憾的松开顾曦，与众人作别后，恋恋不舍的上了车。
沈越提前约的越野车也到了。
秦家姐妹已经坐上了车，但看顾曦的样子……
“顾曦？”沈越微微挑眉。
顾曦回过神来，想了想，站在原地道：“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转转。”
已经打开车门的魏恒，闻言皱了下眉，又转身折返回来，不放心道：“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还是我陪你吧？”
顾曦摇了摇头：“不用。我想中央基地的治安，还是有保证的。”
魏恒微微皱眉，还要说什么，却被沈越用眼神制止了。
“那行，有事随时联系。”沈越点了点个人终端，将一脸不放心的魏恒推上了车。
等众人离开后，顾曦慢吞吞的随着人流往前走。
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城市的布局，似乎和三十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陌生的是四周的高楼大厦，是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心里那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曦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在路边的一家小店前，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标志。
她没有踏进去，而是在附近转了转，果然找到了一个临时公交车站。
只有三路车，会从这里经过。
研究完站牌上的地名后，顾曦心里有了数。
她在公交站牌下站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她想坐的那辆车。
大概是这条线路太过偏僻，公交车上只有寥寥数人，空出的位置，有很多。
顾曦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从她上车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站，但沿途并没有新的乘客上车，大概率上，她并没有被人跟踪。
但顾曦还在谨慎的在下一个站下了车。
就如同许多第一次来中央基地的外地人一般，她好奇的，又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城市四处转悠着。
直到傍晚时分，才坐上了另外一路公交车。
这会儿正值下班高峰，车上的人有些多。
顾曦没能找到空座位，她手拉着吊环，安静的站在车尾。
车厢里，有些沉默。
末世居，大不易。在粮食危机的笼罩下，很少还有人能兴起高谈论阔的兴致。
沉默在车厢里，无声蔓延。
仿佛，还伴随着某种其他的情绪？
顾曦分辨不出来。
公交车走走停停，她沉默的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的人，微微有些走神。
如果当年，她听云野的，以另外一种方式——让人类和高级丧尸和平共处，以此来开创一个新的时代，那一切会不会又不一样？
只可惜，这世间从没有如果。
想到云野，顾曦下意识按了下心口的位置。
很好，没有任何起伏。
看来时间果然可以治愈一切。
但这些年来，李明他们恐怕是恨极了云野……恨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可仔细想想，云野当年的那些话，其实也有些道理。
比如：有些事，以人类的身体条件始终无法做到，但无惧伤痛的高级丧尸却可以；而且，他们只需要控制住一个丧尸皇，就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件事，拥有无数免费的劳动力。
但李明他们都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那些高阶丧尸最后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呢？
还是斩草除根的好。
其实当初顾曦是犹豫过的，若不是后来云野……
就在这时，公交车的广播突然响起：
【第八区xxx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依次下车。】
顾曦回过神来，公交车刹车停下，她从后门走下去，一抬头，就看到满天的霞光。
远山近水，景色不错，就是……这四周的环境糟糕了些。
顾曦无视遍地的垃圾，神色自若的走近前方的小巷。
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留下一个小小的尾巴。
当昏暗完全笼罩进小巷的那一刹那，顾曦瞬间就察觉到暗中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小绿芽迎风暴涨，瞬间封锁住整个小巷。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越是在这种三教九流人员混杂的地方，就越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实力。
因为，在这种地方，实力为尊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规则。
而血色修罗的血色二字，也从来都不是形容词。
几分钟后，顾曦面不改色的走出这条小巷，在她身后平地起风，掀起漫天的垃圾，裹挟着隐隐的血腥味。
很快，这一切就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顾曦来到一座破败的小院前。
与此同时，黑暗中一道晦涩不明的气息，悄无声息的缠绕到她身上。
顾曦只当不知道，她抬手，平静的敲响了眼前黑乎乎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