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焱盘膝而坐,答道:“独,是指一个人的意思,孤亦是指单个的意思。独孤独孤,调过来念也是孤独,孤独也是孤僻的意思。我家的剑,从来不传任何人,父不传子,子不传孙,自己的剑法就是自己的剑法,不与任何人掺和。”
白铃摸了摸脑袋,自是觉得莫名其妙。问道:“那你家的剑法是怎样传承下来的呢?按你说的方法,你家的剑术早就该断了呀!”
独孤焱苦笑着叹道:“呵呵,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我家只有一本祖传的剑章,共九理,讲的是用剑的道理。凡我独孤家子弟,都是凭借着这九章剑理,自吾剑法。因此,我和我爹的用剑手法截然不同,而我爹和我爷的剑术也没有丝毫相近之处。我们都有着自己的用剑理念,对剑道的理解也大不相同。
“我依稀记得,我爹善于用软剑,软剑本该轻柔,可他的不一样。他的剑很刚猛,并且善于打持久战,剑术中有攻有守,有来有回。可惜,他死的时候,杀他的也是一柄形似软剑的兵器,那也许是一把剑,也许不是……
“我为了替他报仇,苦修剑理,所创练出的剑术,也因我报仇心切,导致了只有进攻,没有防守怪癖路子。
“我几乎寻遍了天下的用剑高手,我和他们比剑,是想要从剑道当中打探出仇人的消息,可接近半生的操劳,却还是一无所获。”
白铃听完独孤焱的慨叹,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刚要开口,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她咧着嘴,嘿嘿一笑,独孤焱也笑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没吃饭,他的肚子也不好受,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即便独孤焱能够通过食气的方式,为自己提供能量,那也只是暂时的,如果太久不吃东西,也会渐渐消瘦而死。更何况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他现在虚脱得连气都提不上来。
他身上被蝎子蜇的地方,因为没有内力的维护,现在变得红肿高大。他没有试着起身,但只怕是已无法走路。
白铃双眼注视着他身上的伤口,倍感焦急,又忍不住调侃他道:“喂!你不是也中了他的八步钩、九步钩了吧?怎么你和他交完手,就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啊?”
独孤焱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铃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接着道:“你不会有事吧?你还能走路吗?”
独孤焱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自己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白铃道:“那你还不快去找好吃的!”她说着已经起身去找吃的了。这里不黑,能有的怪物基本已被独孤焱清除,而这个时候,她更没有惧怕的理由。
她不相信蝎王会不吃东西,所以她在这附近左一圈右一圈的找个不停。
向前走,沿着石壁,她来到一处圆弧形状条石,石头很宽,中间呈凹形。她看见凹口处有台阶,台阶由石条铺砌而成,看起来很古朴。
阳光射在十条上面,久违的光明终于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独孤大哥快来!我找到出口了。”
她欢呼着折返回去,只见独孤焱倒在地上,像死人一样,嘴角带着血渍。
她伸手过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便又缩了回来。
他太烫了,像火炭一样的热。
“独孤大哥你怎么了?”她的手颤巍巍的伸向他的鼻子口,想要探探他的鼻息,可手刚放过去,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
独孤焱闭着眼,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好热,救救我,别离开我……”
白铃的手被他的手烫的有些发红,心想:“他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会离开他呢?”
纵使她已找到出口,也不会抛弃他。
慌乱中,她竟忘记了饥饿与烦恼。她拥进他的怀里,如投身于火海之中,额头上很快滚下汗珠。
独孤焱紧紧的抱着她,感觉像是沉浸在了清凉的山泉之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舒坦。
清凉之中带着淡淡的香气,像花香、像酒香、像茶香……然而,这却这世界上最纯洁的香气——爱之香。
阳光斜射进洞口,光芒经过石阶,向四外反射,这里变得愈加光明。
白铃的汗水滴在独孤焱的脸上,迅速蒸发,他的体温以快接近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白铃又饿又渴,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又被热醒。
她仿佛要被他融化在怀里。
阳光悄悄西斜,一抹昏暗再次潜入洞中。
独孤焱的体温渐渐消退。
白铃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而事实上,她或许并不知他到底是好了、还是没有。
也许他的体温会一口气降到与死人相同的温度,也许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但她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醒来,或是一同死去。
夜,总是不约而至。石阶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身子枯瘦如柴,手指细如钢构,穿着一身黑色的巫袍,看她的样子已过百岁,脸上皱纹堆累,白眉,丹凤眼,深眼窝,塌鼻梁,两腮深陷,嘴里的牙齿尽已脱落。
纤细的脖子,比麻杆粗不了多少,手里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
远远的,她瞧见了白铃,白铃也瞧见了她。
两个人同时惊讶的瞪大了眼,同道:“你还没死!”
白铃陡的站起身,笑道:“婆婆,原来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给那叫沙依然侍的女人给害了呢!”
老巫婆冷笑了一声,道:“哏!沙依然侍奈何不了我,我倒是差点死在了你这位好朋友的手上。”
白铃看了看尚在昏厥之中的独孤焱,老巫婆的眼睛也在注视着独孤焱,但很快,她的目光又投向了被他杀死的蝎王。
老巫婆看起来一副苟延残喘、油尽灯枯的样子,但走起路来快的惊人。她身子一闪,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过白铃的身旁。
等白铃看清她的身形之时,她已蹲在蝎王的尸体旁边,抽泣着。
“你怎么了婆婆?”白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因为她的嗓子已有些沙哑。她不想这位仁慈的婆婆再替自己的身体担心,因此她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甜,虽然话里带着淡淡的苦涩,但关切之意却更显真诚。
“怎么了?”老巫婆声音里带着怒色。接着又道:“你还有脸问我?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万多条毒蛇,都被你们吃了吗?”
白铃听得晕乎乎的,问道:“什么一万多条毒蛇呀?婆婆你在说什么呢?哪儿有毒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