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有十万朵各色云团围住了骊龙岛正中的主峰苍龙山。
修炼岁月,寂寞无聊,仙人修士一个闭关可能就是数百数千年过去了。所以仙人是世上最爱热闹的人,当他们得知骊龙岛窦家和赵家用全部身家赌斗的消息,就不辞千万里纷纷赶来,在这里摆开了架势等着接下来的热闹。
这些云团上,人少的也有三五仙人带着侍女道童盘踞其上,而人多的则是一个仙门、一个家族的重要人物齐聚于此,人数起码有三五百之众,加上侍女仆役人数就更多了。
在一些云团上更飘浮着宫殿楼阁、茅棚草庐、楼船小舟等法器,各色祥光从这些法器上喷出,染得整个天地都变得五颜六色,将苍龙山都染成了一块大调色板。
在苍龙峰山顶的骊龙岛族老会总部外面,数十条长案整整齐齐的排开。
骊龙岛七大家族,每个家族都有三位长老加入了族老会,负责协调管理骊龙岛的一切事务。但是窦家倒霉,在两个过路金仙的争斗中长老高层全部重伤,所以现在族老会只有十八位天仙级长老露面,其中三位身穿红色长袍满脸大胡须的,正是赵家的长老们。
除开这十八位地位尊崇的族老,这些条案后还端坐着数十位来自骊龙岛周边的大人物。
他们或者是一岛之主,或者是某个大仙门的掌教,又或者是某个大家族的家主。当然其中也有几个修为高深莫测的金仙级的大能,他们一个个气度从容的坐在条案后,带着浅浅的笑容和身边的贵宾相互交流着对这场赌斗的看法。
这些大人物占据了苍龙山顶部那一片广场的北方,而广场的东方被数千身穿红袍的仙人和修士占据。赵家的现任家主赵炎焱趾高气扬的坐在一张长案之后,在他身后环绕着三十六位通体药香翻滚。神色间带着一股不可一世嚣张气息的炼丹师。
这些炼丹师站在赵炎焱身后,顾盼之间威势大盛,但是他们的目光每次扫过赵家队伍中的一位红裙少女的时候,他们就好像打断了骨头的癞皮狗一样,脸上的嚣张和跋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谄媚味道隔开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
那红裙少女生得面似芙蓉、艳光四射,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身边环绕着几个身穿青色长裙的侍女。这些侍女生得清秀脱俗,就好似牡丹花下的绿叶一样,衬托得这少女更加的雍容华贵,真正有那国色天香的味道。
这红裙少女就是史湘湘,来自雁荡大陆史家的炼丹奇才。
苍龙山四周的云团上,无数的仙人修士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赵家和窦家赌斗的胜负。但是无论他们心中倾向于哪一家,他们都一边倒的认为,窦家这次的前景极其糟糕。
不说赵家准备的那三十六位炼丹师,已经是骊龙岛周边亿万里内最强的三十六位炼丹大师。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原本供奉于窦家的十七位大师级的人物。就说史湘湘一人,就足以胜过这三十六位炼丹师的联手。
赵家自己准备的这些炼丹师,就足以打得窦家灰飞烟灭。
而史湘湘的出现,则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赵家有点欺人太甚了。史湘湘的炼丹水准放在那里,她可是在雁荡大陆都鼎鼎有名的炼丹奇才。而她身后的史家更是一个庞然大物。窦家有那个底气和史家对抗么?
换句话说,就算窦家的炼丹师能赢过史湘湘,他敢赢么?
一些对窦家很有些好感的仙人不由得连连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窦家完蛋了,可惜了他们手上出品的那些上好的灵药。”
“可不是么,窦家这次怕是要被连根拔起。其实窦家的丹药,可比赵家实惠太多了。”
“是啊,窦家的丹药,相同的丹药力量要比赵家的强出三成以上,而价格却是相同。”
“而且窦家做买卖和气、公平,从来没有店大欺客的事情发生,这赵家么,不提也罢。”
“以后可就没有窦家了。这骊龙岛周边的所有丹药铺子要是被赵家垄断,嘿嘿,大家准备出血吧。”
云团中。也有一些身穿短衫,袖口上绣了一个铜钱纹样的修士鬼鬼祟祟的往来穿梭着。他们不断的向云团上的仙人、修士询问,问他们是否有意为窦家和赵家的赌斗下注。因为两家悬殊的实力对比,两家胜负之间的盘口已经到了一个极其离谱的程度。
如果押赵家胜利,压下一万块仙石,只能有五十块的收益。但是如果押窦家胜利,那么押一万块仙石,收益就达到了可怕的五万块。
尽有好赌的仙人和修士纷纷下注,他们大多数都押了赵家胜利,但是也有人喜欢博那大的盘口,用重金押了窦家最终能够获胜。
殷血歌坐在窦家的车辇中,一路乘风飞抵苍龙山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派热闹的场景。窦家的大队人马刚刚出现,四周云团上就有无数的仙人和修士纷纷鼓掌叫好,有人大声叫唤‘窦家的人来了’、‘窦家的炼丹师是谁’,纷纷咋咋的极其喧哗。
苍龙山顶的广场上,族老会的一众长老纷纷站起身来。赵家的三位长老带着得意的笑容相互使着眼色,在他们看来,窦家一旦答应了赌斗,他们就是必输无疑的。窦家庞大的家当都将成为赵家的产业,而窦家的这些人么,史家已经为他们找好了容身之所。
站在人群中的史湘湘倨傲的昂起了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屑的扫过了坐在车辇上的殷血歌。
“窦家的这一伙豆子精,倒是有点本领的。赢下他们的全部家产,让他们无处栖身,我史家开恩,让他们托庇在我史家门下。以后我史家的无数药圃和药园,就有人打理了。”
史湘湘轻声冷笑着,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这就是史家和赵家的谋划,赵家要窦家的钱财,而史家要窦家的族人。窦家的族人培养出的灵药仙草,比其他人培植出的药力强大三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作为一个很不错的炼丹师。史湘湘知道其中的巨大价值。
窦泗汲带着族人来到了广场的西侧,这里已经摆放好了一应桌椅等物。殷血歌缓步离开了车辇,四周无数道仙识顿时同时向殷血歌扫了过来,其中一些强劲异常的仙识近乎肆无忌惮的直透他的身体内部,甚至向他的识海和丹田钻了进去。
这些家伙想要看清殷血歌的底细,他们仗着修为强横,甚至连仙界最基本的忌讳都懒得搭理了。而这些仙识中,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赵家族人那个方向。
“找死。”殷血歌冷笑了一声,他的身上突然有一团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沉渊洞玄离火。这在后天三万六千种地火中都能排名前列,能够熔金消铁,拥有极大的威力。而殷血歌又恶意的将一丝血海中的血炎融入了其中,更让这一团沉渊洞玄离火凭空增加了一丝消融仙魂、毁人灵神的奇异腐蚀力量。
数以万计的仙识碰触到了殷血歌身上的火焰,四周无数仙人同时痛哼了一声,有些实力稍微弱点的。直接就一口血喷了出来。而赵家族人那个方向,数十名天仙、地仙同时吐血,更有人身上升起了腾腾热气。这分明是火毒入体正在蒸发他们精血的征兆。
也就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那几个身上冒出了热气的赵家仙人齐齐惨嚎一声,他们压制不住体内的火毒,火气钻心痛昏了过去。赵家的众多族人顿时一阵大乱,好些修士哭爹喊娘的凑到了这些仙人身边,忙不迭的将各种寒冰属性能够化解、压制火毒的灵丹灌了下去。
赵炎焱气得眼角青筋直跳,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殷血歌厉声喝道:“血丹散人,你无缘无故对我赵家族人下毒手,是谁给你这个妄人如此大的胆子?”
“无缘无故?”和血鹦鹉混在一起混得久了。殷血歌的口齿之间也带上了几分恶毒和刻薄,他收起身上滚滚的火焰,瞪大了眼睛冲着赵炎焱呵斥道:“他们用仙石强行窥视本座。莫非本座还要对他们和颜悦色不成?赵家主,你和你夫人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我能旁观么?”
赵炎焱呆了呆,他指着殷血歌厉声呵斥道:“无耻,荒唐,那等*,你岂能旁观?你简直就是下流!”
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殷血歌背着双手淡然道:“是啊,赵家主和夫人同房的时候,不喜欢外人旁观,本座也是这般,本座大好*,只有本座未来的妻子能够看得精光,至于说诸位么,还是不要动那种心思了。”
四周无数云团上众多仙人、修士同时哑然作声不得,他们相互看了看,那些刚刚被烧毁仙识弄得口吐鲜血的仙人纷纷摇头,收起了那份对殷血歌的小觑之心。
殷血歌的话虽然有点近乎无赖,但是他却说在了点子上。这些仙人肆无忌惮的用仙识窥视他,这本来就是犯了极大的忌讳,被殷血歌动用沉渊洞玄离火烧毁仙识,那也是自讨的。
赵炎焱也被殷血歌一番话堵得没法开口,他恼怒的向身后的几个中了火毒正在抢救的族人瞪了一眼,强行将这口气给吞了下去。一群没用的东西,想要窥视殷血歌的虚实不成,反而被殷血歌摆了一道,这些废物实在是没用到了极点。
窦泗汲幸灾乐祸的向赵炎焱笑了几声,然后他带着几个兄弟,大步向广场北部的那些长老以及贵宾的坐席走了过去。看到窦泗汲这般举动,赵炎焱也急忙带了几个族人,同样走向了北方的贵宾席。
两家的家主都热情的向那些远道而来的贵宾行礼致意,言辞之间很是客气。
而这些贵宾则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些贵宾对窦泗汲笑容满面,而一些贵宾则是对赵炎焱热情有加。很显然,这些贵宾都被两家人提前备足了功夫,收下了无数的好处。
殷血歌也不由得暗自点头。看来这窦泗汲作为一个家主,还是很有点能力的。他刚刚拜访的那几个贵宾中,有三位金仙,有大仙门、大家族的头面人物十几人。有了这样的外援,这次的赌斗起码能够在规则上做到公平、公正。
而四周这么多外来的仙人、修士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赵家捣鬼或者赖账,这都是有利窦家的条件。
一番寒暄之后。骊龙岛上最强大的刘家家主刘庚之站了起来,双手轻轻的向下按了按。苍龙山附近的所有仙人修士纷纷闭上了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刘庚之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我骊龙岛招待不周,还请诸位道友体谅。”
“此番赌斗,前因后果、是非对错倒也不多说了。总而言之,窦家、赵家都以丹药立族,两家此番赌斗。胜者可垄断骊龙岛一切仙草灵药的出产,败者留下所有家产,净身离开骊龙岛,终身不得靠近骊龙岛周边十亿里范围。”
几大家族的长老们相互望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若有所思的深邃意味。
刘家也好,其他几家也罢。他们都有自己的考虑。其实在他们心底,他们是希望窦家和赵家保持原样的,两家竞争。其他几家人才能得到最便宜、最实惠的丹药供应。如果非要留下一个丹药世家,那么他们希望是窦家,毕竟窦家族人天生的性子柔和,和其他几家都有着极好的关系。
至于说赵家么,没人希望赵家最终胜出。但是赵家的实力压过了窦家,而且他们居然还引入了史湘湘做外援,实力强横的史家让刘家为首的几大家族不敢吭声,他们只能任凭这场赌斗进行下去。
神色复杂的向赵炎焱和窦泗汲望了一眼,刘庚之掏出了一个卷轴,随手一抖。就化为一道光幕挂在了天空。光幕中列出了一行一行的金色字迹,刘庚之沉声道:“诸位道友,这就是窦家、赵家这次为赌斗定下的规则。赌斗一共分为三关。两家的炼丹师都必须通过三关后,再按照最终炼丹的成绩决出胜负。”
赌斗三关,考究的是一个炼丹师的综合实力。
第一关,辨别药草。窦家、赵家会分别拿出五万四千种常见的、不常见的草药让参加赌斗的炼丹师当场辨识。所有炼丹师当场辨识,将结果输入一枚空白的玉简,按照一炷香时间内辨识出的药草数量和正确率,排出所有炼丹师的名次,最后十位炼丹师被直接淘汰。
第二关,淬炼灵液。同样是窦家和赵家分别拿出五种灵药,一共是十种灵药让参加赌斗的炼丹师萃取灵药精华,提炼出灵药灵液来。按照耗时的长短,提炼出的灵液的品级,最终决定排名。而这一次,排名最后的二十位炼丹师被淘汰。
第三关,加上殷血歌和史湘湘在内,一共是三十八位炼丹师,前面淘汰了三十位后,剩下的八位炼丹师开炉炼丹。第一炉炼制赵家指定的丹方,按照成丹的时间和丹药品级,最后四位炼丹师被淘汰。第二炉丹药炼制窦家指定的丹方,同样是按照成丹的时间和丹药品级,最后两位炼丹师被淘汰。
最终还剩下两位炼丹师,会由窦家和赵家分别提供三百六十种丹方,而赌斗的公证人,刘家家主刘庚之从七百二十种丹方中抽取一道丹方,交给最后的两位炼丹师进行炼制,以炼丹的时间、成丹的数量和成丹的品质,最终绝对这次赌斗最后胜出的炼丹师。
而这炼丹师属于哪一家,哪一家就获取最终的胜利。
毫无疑问,窦家只有殷血歌一个炼丹师,而赵家却一共有三十七个炼丹师参加赌斗,赵家胜出的概率绝对是窦家的百倍以上。
刘庚之将赌斗的规则解说了一遍,附近的仙人和修士都纷纷点头。
这样的三关赌斗,实在是公平、公正不过,当着亿万仙人的面,谁也无法作假。
但是谁都看出来了,赵家挑选出了三十七位炼丹大师参加赌斗,窦家却只有殷血歌一人,怎么看窦家都吃了大亏,而赵家都占了大便宜。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就向四周围观的仙人、修士解说起其中的玄机——窦家原本的那些炼丹师,都被赵家用各种手段挖走了,赵家下手极狠,就连那些炼丹师的学徒都一个不留。窦家本来也有一些忠心耿耿的炼丹师不愿意背弃窦家,但是短短三个月内,这些忠心耿耿的炼丹师都纷纷出了意外。
以至于偌大的窦家,如今只能拿出一个殷血歌参加赌斗。
窦泗汲站在殷血歌身边,紧张得浑身都在出汗,他哆哆嗦嗦的看着殷血歌,小心的压低了声音:“前辈,这一次,我窦家的生死存亡,就全看前辈的了。”
顿了顿,窦泗汲沉声道:“第一关,我窦家拿出的五万四千种灵药,按理说应该给前辈一份名录,让前辈有个准备的。但是我窦家和赵家约定,这次赌斗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赌斗,这种作弊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所以,到时候就全看前辈自己的发挥了。”
窦泗汲不提这个话茬儿还好,他一说这番话,殷血歌就气得直翻白眼。
他就奇怪了,第一关分明是窦家也要拿出五万四千种灵药供人辨识,为什么窦泗汲就没给他提起过这件事情。感情这窦泗汲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他不做这种作弊的事情?
无奈的向窦泗汲挑了个大拇指,殷血歌感慨道:“窦家主,你真是一个好人!”
大袖一甩,殷血歌已经大步走进了广场,而赵家那边的三十七位炼丹师也都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