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空气中沉默的可怕。
风临初就这么看着她,玉涵纾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硬着头皮问道:“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风临初终于开了口:“我为何要教你?”
额,玉涵纾这下更尴尬了,他说的没错,他为什么要帮她,她有什么理由要他教她习武?
就算气氛已经这么尴尬了,玉涵纾还是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因为我是当今皇帝的侄女,而你是南黎的国师,更是他的臣子,你要听他的。”
南宫傲一定会向着她,这么一想,好像就找到了更好的“理由”。
她的脸皮已经厚到这个程度了吗?说话都这么理直气壮。
“你以为我会在意?”风临初淡淡的看着她,显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玉涵纾整个人都蔫了,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就连南宫傲都要让他三分薄面,他怎么可能会听南宫傲的话让教她习武,就在她觉得没希望的时候,风临初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理由?”
“我要死了。”玉涵纾脱口而出。
“……”
“嗯?”风临初假装不知。
玉涵纾觉得有戏,很随意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直接喝了起来,喝完把茶杯放下,苦着脸说道:
“我最近倒霉的要死,总是被人刺杀,若是没有武功自保,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见她这么随意的动作,风临初一脸不悦,还是这般粗鲁。
见他看着自己,玉涵纾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太过放肆了。
“抱歉抱歉,刚才有些逾越。”
“总是被刺杀?”风临初垂眸,修长如玉的手拨动一旁的琴弦,“铮”一道带着内力的琴音传遍整个书房,玉涵纾被这琴音吓的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哎呦,我的屁股。”玉涵纾的毫无形象的叫道,“你干嘛突然弹琴?”她幽怨的看着他。
她竟能无恙?风临初一惊,他方才的琴音用了一成内力,像她这般没有武功的女子,应当承受不住,头痛欲裂才是,为何她会无恙?
玉涵纾狼狈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你为何会无事?”
“什么无事?你希望我有事?”
风临初语气很冷,“我方才用了一成内力,若是平常人绝不会像你这般安然无恙,你到底是谁?”
玉涵纾整个人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说道:“我靠,你竟然对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用内力?”
风临初不语,冷冷的看着她。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能是谁,我当然是玉涵纾了,难道我是鬼?”玉涵纾心虚的不敢看他。
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难道他看出自己是假冒的?
“你不是玉涵纾。”风临初的话轻飘飘的砸到了玉涵纾的心上,“我不是玉涵纾是谁?”她反问。
“这得问你。”风临初冷笑。
玉涵纾假装镇定,“别开玩笑了,我当然是玉涵纾。”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要一口否认。
风临初讽刺道:“你若是玉涵纾,为何会屡次遭人刺杀?”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早把那些人给杀了。”玉涵纾提到这个就生气,语气也相当恶劣。
风临初看着她,“传闻中的玉家小姐玉涵纾,唯唯诺诺,不敢轻易露面,却在落水醒来后性子大变,变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还时不时得罪人。”
玉涵纾又坐回了凳子上,听见他这么说,心里了然,他果然调查过她。
“既然你知道我平时唯唯诺诺,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在丞相府过的是怎样的艰难吧?”玉涵纾不冷不热的说道。
风临初未语,等着她的下文。
“呵,丞相府明明是我爹和我娘的,可在他们逝去后,玉辞末他便鸠占鹊巢反客为主,一直欺负我,我前几年脑子被驴踢了被他们欺负也不敢言,落水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脑子清醒了,我不能改变自己吗?”
玉涵纾越说越觉得委屈,她不知道是跟“原来的”玉涵纾引起共鸣,还是因为风临初怀疑她而难过。
空气再次安静的可怕,风临初静静的看着她,而她好像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未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风轻轻的从窗户吹进来,掀起白色的帘子,玉涵纾此刻的心情跟这帘子一样,起起落落的。
看见她的眼泪,风临初的心揪了起来,“别哭了。”语气还是这般生硬,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温柔。
玉涵纾吸了吸鼻子,哼,都怪他,让她那么感性,她才不是喜欢流眼泪的人,眼泪是最无用的。
“那你还怀不怀疑我了?”玉涵纾问道,“不了。”他答。
风临初皱起好看的眉,严肃的看着她:“我方才听你说这段时日总是被刺杀,难免有些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来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对她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玉涵纾一一举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什么人了,要是小打小闹我确实得罪过苏妍妍,殷絮湘,玉滋娴,还有我那表姐南宫若。”
风临初脸色一沉,这么多?
“我已经派重霄去查了,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玉涵纾无奈极了。
重霄怎么说也是南宫傲派给她的暗位首领,怎么啥消息都打听不到?
若是她的暗卫能这么轻易查到,清泉也不至于只查到千面阁阁主,却不知千面阁阁是谁?因何暗杀她?
“你说你要习武?”风临初转移话题,他是不是话太多了?
玉涵纾点头如蒜,“是啊,我想拜你为师,因为你是南黎最厉害的人。”
“现在学武,起步太晚。”八个字断送了玉涵纾的幻想。
玉涵纾:“……”那她怎么办?
“那怎么办,我什么也不会,岂不是很高危?”玉涵纾一脸苦恼。
“你既然害怕,那便进宫同陛下说明一切,住在宫里,皇宫守卫森严,想必能护住你。”风临初思索片刻说道。
皇宫守卫森严,想必定能护住她。
玉涵纾连忙拒绝,“不行。”
皇宫守卫森严也不能时刻防范啊,再说了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要是等他们打盹,刺客来了,她怎么办?
“那你想如何?”
“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想法,那我便进宫同皇帝舅舅说,搬来你这里住。”
“休要胡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住到男子的府上?”
她到底知不知道避嫌?难道还嫌他与她的流言传的不够多?
“哎呀,我才不管这些礼法,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赖定你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若是我不允,你当如何?”
“不允?那我从现在开始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睡地上我都不走。”
……
最终,玉涵纾还是住进了国师府,关于她的传闻也越来越多,还都是诋毁谩骂的。
昭华宫。
栀雨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上首的南宫若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
“哗啦”
南宫若怒气的把桌上的东西摔在地上,“玉涵纾,你真是不要脸。”
竟然不要脸到住进了国师府,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模样,国师清风皎月般的人,是你配染指的?
栀雨看着面前的碎瓷片,把头埋的更低了,公主的脾气越来越差了,阴晴不定的,尤其是听说玉大小姐住进了国师府,直接爆发了。
“玉涵纾,我说过,你敢挡我的路,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南宫若冷冷的说道,她的头好痛,只要一想到有人接近了国师,她的头就好痛,脾气也控制不住,整个人越发暴躁了。
南宫若怒骂道:“你是死人吗?没看见本公主心情不好?”
栀雨暗暗叫苦,公主以前都不曾这么对她说过话,公主真的变了,“公主恕罪,奴婢这就去请殷小姐前来为公主排忧。”
公主现在心情不好就会找殷小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她只是一个婢女,不敢多言多疑多问。
“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见栀雨还跪在地上,南宫若冷声道。
“奴婢这就去。”栀雨赶紧从地上起来,小跑出了昭华宫。
殿内只有南宫若,一旁的炉子燃起一缕缕白色轻烟,传来一阵好闻的香味,闻着这香味,南宫若的眼神越渐渐变得空洞无神,没人看到她脖子后面有一道小小的伤口,是针孔刺的。
平时南宫若墨发披落及腰际,遮住了这道小小的伤口,再加上伤口极小,她和栀雨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小口。
……
玉滋娴紧紧抓着手上的绢帕,眼里满是恶毒,“娘,玉涵纾那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住进了国师府,我真是恨不得把她给杀了。”
“嘭”
古静眉手上的脂粉盒掉了下来,显然没料到女儿会这么说,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脂粉盒,语重心长的说道:“娴儿,你怎能这么说话,女孩子家家的,怎能把杀人挂嘴边?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
老爷从东御回来以后整个人变得神神秘秘的,还经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还时常天不亮就出府,半夜才回来,她现在也学会看老爷的脸色行事了,虽然老爷对她冷淡,但只要她不乱说话不瞎晃,老爷对她还是可以,不曾缩减她的用度。
已经不奢望老爷对她如从前那般,只要老爷没有休了她,她还能享受眼前的荣华富贵,娴儿悦儿就还有机会嫁到好人家。
“这里又没有外人。”玉滋娴毫不在意,“我也听说昨日玉涵纾被刺杀的事,她命怎么那么硬,被刺杀都不死,竟然还能厚颜无耻的缠着国师大人。”
想到有人靠近国师她心里就很排斥,一个念头一直在叫嚣着杀了那个人,杀了她,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
这几日,殷絮湘跟她走的很近,殷絮湘竟然会叫她一起游湖,而且还是跟五公主和苏妍妍一起,以前她们这些人可都瞧不上她,如今竟然转变了态度,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定是她们也讨厌玉涵纾,所以要联合她抵制玉涵纾,尤其是五公主,玉滋娴这么想着。
“娴儿,现在那贱丫头住进了国师府,变成了众贵女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候你就看着就好,不要强出头。”古静眉一阵盯嘱,“这是娘特意为你寻来的,如今你时常与殷小姐五公主她们一起玩,不好好打扮怎么行。”把手上的胭脂盒递到玉滋娴手上。
“我现在哪有心思打扮,玉涵纾那个贱人气的我心堵。”玉滋娴随意的把胭脂盒放到梳妆台上。
“听娘说,你现在一定不要被她乱了阵脚,她这么胆大妄为,五公主一定不会放过她,得势的时候你就“推“五公主一把,让她狠狠教训那个贱丫头。”古静眉的智商像是开挂了一样,都懂得什么是“顺势而为”和“借刀杀人”了。
“都听娘的。”玉滋娴脸上阴恻恻的,一想到五公主她们会教训玉涵纾,她心情都变得好多了。
……
崔柠语看着清泉驾着马车扬长而去,而马车上都是玉涵纾的衣服和小物件,什么都有,下巴都要惊掉了。
清泉的内心:他是暗卫不是家丁,他现在又当车夫又当家丁真是大材小用,玉大小姐脸皮可真厚,丝毫不见半分客气,主子竟然任由她胡来,还让她住进了国师府。
“你的东西呢?”玉涵纾见她两手空空的疑惑的问道。
昨日软磨硬泡终于让风临初答应她住进国师府,当天,她便进宫同南宫傲说明,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露的,总之她还没从皇宫出来,好像整个上京的都知道她住进国师府了。
但这些她完全不在意,毕竟她的名声一向不好,不过还好她脸皮够厚。
“我就几件衣服。”崔柠语掂了掂肩上的包袱,因她是玉涵纾的朋友,自然是玉涵纾到哪她便跟到哪,她也很“荣幸“的住进了国师府。
玉涵纾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包袱,“那行,我们走吧。”
“我们就这么住进了国师府?”崔柠语还处于神游的状态。
“对啊。”玉涵纾一脸黑线,“快走吧,我觉得只有他的国师府是安全的,我现在都怕路上遇到刺客。”拉着崔柠语的手就走。
“我有一个问题?”崔柠语被她拉着,弱弱的说道。
玉涵纾挑眉,“什么问题。”
崔柠语满脸疑问,“为什么我们要走着去,不能坐马车吗?”
玉涵纾:“……”
“我忘了。”刚才打包行李上了马车,她忘记自己也要上车了。
清泉怎么不提醒她一下?
崔柠语:“……”我真的会谢。
“我们不等竹蕴吗?”崔柠语再次问道,“竹蕴不是上马车了吗?”玉涵纾拍了拍脑门,竹蕴上车了,她们没上。
崔柠语:“……”真的服了。
“走吧走吧,竹蕴一个人先到国师府会害怕的。”玉涵纾拉着崔柠语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