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陌还是淡淡的看着他，程坤被姜陌看得实在受不了，他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落荒而逃了。
姜陌看着程坤匆忙转身离开的背影，眼底已不再似刚才那般坦然毫不在意。
没有了需要掩饰的理由，她看着程坤逐渐消失的身影，终究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自从上次在训练营给乔郁沐她们训练的那一次，她被程坤发现是女孩子之后，程坤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有时候甚至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后来那一次程坤主动约她，她以为程坤终于是可以放下自己对他的隐瞒了，可是等来的却是他要给自己重新介绍程音音。
程音音她认识啊，是她带过一段时间的人，为什么还需要他在重新介绍？以另外一种身份让她认识？
看他们之前在训练营的样子，就像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她则像是一个连小三都算不上的旁人。
她想过恢复女儿身让程坤有一天可以将自己当成女人对待，而不是兄弟。
可是她一直过不了心里那关，她从五岁开始便都以男孩子的身份活着，有时候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男孩子了。
她喜欢当男孩子，男孩子可以让父亲母亲都疼爱，所有人都会为父母高兴姜家又多了一个儿子，而不是又生了一个赔钱货。
是女孩子……她就只能被永远打骂，没有任何安全感。
……
姜陌原本的家，是在南方山沟里的一个小村庄里。
她的父母都是农民，他们没有读书，没文化，不会识字，不会干其他活，只会种地，家里条件也不好。
她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总共三个人。
弟弟只比姜陌小一岁而已，那时候她三四岁，她和姐姐都不愿意和弟弟玩，因为弟弟一哭，爸妈就会打她和姐姐。
姐姐比较大了，她会跑，爸妈追不上，可是姜陌年纪还小，她跑步酿酿跄跄，没一会儿就被抓住，追不上姐姐，所以爸妈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姜陌哭的越大声，父母打得便越重，可是打得越重，姜陌觉着越疼，所有的疼痛都只能由哭声来表达。
可是她越哭，换来的只能是父母更重的毒打，她只能边无用地躲着，边哭着喊“爸爸妈妈不要打了，不要了。”
可是他们一边打还一边让她闭嘴，说她没脸哭，以后再敢不好好照顾弟弟，好欺负弟弟，他们就打死她。
姜陌快四岁了，她听得懂父母的话，她不想被打，她想不哭，想不喊出来，想安静下来，可是……她疼。
她身上很疼，她除了用哭和喊来发泄，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不那么疼，可是她发现她这样做之后……更疼了。
后来，她渐渐地再也不哭不叫了。
她没有欺负弟弟，可是弟弟总会自己玩着玩着就莫名其妙哭起来。
每当弟弟一哭，姜陌便一脸惊慌，她下意识拔腿就跑，可是总没跑几步便被抓回来，换来的是更重的毒打。
她家里，甚至村子这里每一户家庭，都有眼中的重男轻女现象。
姐姐出生的时候，虽然因为是女孩被嫌弃，但好歹刚第一胎而已，还有接下去的。
可是当所有人都满眼期待着二胎是男孩子的时候，她作为女孩子出生，便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仇恨对象。
刚开始父母只是对她比较冷淡，小时候她哭的时候父母也不会管她，可能是有感觉，当自己无论怎么哭都没人理会时，她就学会了少哭。
可是等她会说话之后，弟弟出生了。弟弟比她小一岁多，那时候她是可以听得懂话，看得懂动作意思的。
只是自己还学不会怎么去表达而已，她仅仅会一些简单的两字句和三字句。
她比较聪慧，学东西得也快，比村里同龄人早会说话得多。
邻居有时候会夸她挺聪慧的，但到最后又会说只可惜是个女娃子。
她记得每当父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都会瞬间阴沉下去，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赔钱东西一样。
呵，在父母眼里她本来就是赔钱东西。
在他们的思想中，女孩子生出来就是来浪费自家粮食的，白白的帮别人家养一个人口。
因为女孩子总会嫁人，而嫁人的年龄普遍都不让很大，最多在成年左右，那时候她们根本还没有为原来的家庭捐献过什么。
而他们会觉得他们免费帮别人家养了十几年的人，最后一嫁出去基本上也就算家里从没有这个人了，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姜陌的姐姐因为年龄大姜陌多一些，所以她早早就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姜陌才五岁。她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离开。或是为什么离开。
或许是因为对这个家失望，所以离家出走了。
又或许是被父母安排嫁人了。
虽然年龄不够，但是他们有童养媳这个规定。
他们会给女孩的家人一些彩礼钱，但是不会多，因为后面被当做童养媳的女孩就靠婆家养了。
说是把女孩带到家里养，其实说难听点就是从小就让当童养媳的女孩照顾自己将来的丈夫。
让两人提前培养感情，这是说的好听的，其实女孩过去婆家基本上就是帮忙干活和照顾未来丈夫。
然后等到年龄差不多之后，他们再结婚成为真正的夫妻。
这种现象在几十年前的时候都是特别常见的，似乎很多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见怪不怪。
可是五岁的姜陌在知道自己姐姐离开家的时候，她害怕了，她不知道姐姐离开是什么原因，因为没有听人说。
但是虽然她那时候才五岁，可其实很多东西她都懂。
正如邻居说的，她是比普通人都聪慧，所以她其实都看得懂很多事情，只是因为从小家庭的限制，她从来有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她都懂，她觉得自己的姐姐八成就是被当做童养媳送人了。
她害怕，所以想过要离开。
可是刚开始她还只是犹豫，毕竟她还小，她也惶恐害怕，她没去过外面的世界，她恐惧，所以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