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椒图知道他们还要去太一店里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一点都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让他神魂皆冒的滋味。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太一莫名其妙的看着椒图，“你的心魔根还很浅，拔起来不难，不会痛的。”
他担心的又不是这个！
椒图看看面色如常的童理，分分钟要哭出来。
“没事的。”童理拍拍他的头，假装不知道椒图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摆出这样的表情的样子。
他才不会告诉椒图太一已经试吃过自己的作品的，从太一的表现上来看，他应该跟达拿都斯那个味觉缺失的傻缺不一样。
太一吃着大家都觉得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正常嘛。
不过童理就是不说，憋死椒图。
就当成是他对椒图隐瞒自己心魔状态的小报复好了。
童理和太一倒是都很机智的都没有告诉椒图，罗睺可能对童理有所关注这件事，不然以椒图这样略紧绷的状态，估计是会加深心理阴影的。
“对了，还没问呢，上次那个帖子最后不是封贴了？理由是什么？”太一打开店门，顺口问道。
椒图也抬头看向童理，目光躲闪。
那件事还是因为他而彻底撕起来的，要是没有他牵起这个头，估计那事儿根本不会闹成这样。
毕竟雅典娜一开始只是发了几句祝福而已，不管是站在童理朋友还是陌生人的地位上来说，撒花祝福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椒图就是不能忍。
私心上他就不喜欢雅典娜，雅典娜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危机，因为神话时代的羁绊真的相对于如今短短半年的相处来说，太过于难以撼动。
当初雅典娜来送项链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但童理跟他讲了神话时代的事情之后，椒图就恨不得把之前劝着童理收下那个吊坠的自己给扔烤架上碳烤了。
不过好在雅典娜自己作死比较严重。
以至于当年的特里同和如今的童理，对她的感官都极为糟糕。
椒图是暗搓搓的一直关注着雅典娜的动向的，不过奈何这位女神神位实力虽强，却始终低调异常。
除了被人类记载流传下来的一些事迹之外，重新苏醒之后的雅典娜，存在感低得可怕。
想要抓到雅典娜的小辫子什么的，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雅典娜直接跑塔尔先……塔尔大神那里去要求平息事件了。”童理道，“不过我还是觉得神器是她偷的。”
现在东方的那些神怪们，为了找到那两件神祇可是操碎了心。
因为谁都不想没事被雷劫劈两下。
这种时候他们就异常的羡慕自带魔法抗性的西方神了。
“咦，她脸还真大。”太一感慨了一下，把店门拉开，“能被那么多人群起而攻之，还能去找大神平息事态，这个脸皮我给满分。”
比起太一歪掉的关注点，椒图的重点就正得多了，他问道：“她怎么说的？”
“她又发了个誓呗，都逼得人家连发两个誓了，而且当时那件事情确实又闹得有点离谱了，所以就很痛快的答应封贴了。”童理耸耸肩，他对于这个处理倒是无所谓，反正到时候被雷劈的又不是他。
雅典娜要复活宙斯，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当年就算是他发动过一次大洪水，宙斯到最后也没把他怎么样。
至于是找不到海神域还是忌惮他背后给他撑腰的海神们，那就不在童理的考虑范围内了。
主要对于宙斯复活会非常纠结的人可不是童理，而是波塞冬。
不过波塞冬现在不是也没醒么。
“你们答应得痛快，但最近鸿钧大神就差没拿着鞭子在我们后面追着抽了。”太一深刻的感觉到什么叫上面动嘴下面断腿，有点怀念以前他还是那个动嘴的人时的生活。
“你们还只是被鸿钧大神追着催而已，负责守门的土地公公好几次都想自裁谢罪了……”
虽然完全不是他的责任。
毕竟人家老爷爷也只是个无辜的守门的。
“你们先坐吧，顺便帮我看着点店，这个点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一大波人过来。”太一对于下厨有种异常的热情，“我都觉得自己可以把宠物店改成宠物主题咖啡厅了。”
童理点点头，“也可以的，免得再出之前那样的事情，而且主题咖啡厅总比卖宠物来得赚钱。”
“我会好好考虑的。”太一觉得这最后还是要看帝俊，因为之前帝俊对于他贩卖那些成了精的妖怪也不太高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太一能感觉得到。
他们可是数千万年的兄弟了，太一怎么可能看不出帝俊掩藏起来的情绪呢。
“童理，我之前……是不是做错了？”椒图见太一进了厨房，拉了拉童理的衣袖，小奶音弱弱的，低垂着头就像个小鹌鹑一样。
童理想了想，发现椒图能称得上错事的还不少，便问道：“你是指的哪件事？”
椒图一噎，“就雅典娜……”
“比起你的心魔来说，雅典娜是小事。”童理给他倒了杯茶，“椒图，在我心里，雅典娜什么都不是，而你不同，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椒图捧着茶杯，一下口一小口的抿着茶，听着童理的话，两眼亮晶晶的。
“雅典娜就算捅破了天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自有人会去收拾她，但如果你出了问题，我会很难过。”童理是清楚的知道朋友之间的交流和坦诚有多么重要的。
就如同先前他跟姜队长一样。
只是在椒图这里，当时他和姜队长的位置要调换一下。
他与椒图之间，需要展现出包容与宽和的是他，而椒图，只需要在他的包容之下任性自在，永远像个小孩儿一样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这大概就是对爹和对儿子的区别。
觉得自己真是个合格好爸爸的海皇之子满脸慈爱。
椒图认真的看着童理，半晌，突然就笑出声来。
椒图很开心。
“我也很喜欢童理。”椒图一口软糯的童音甜甜的像是棉花糖，“也很喜欢旱魃，也很喜欢貔貅。”
“你要是在旱魃面前能这样坦诚，旱魃会很高兴的。”童理笑着拍拍他的头。
“不行。”椒图摇摇头，“旱魃会扑上来，那很疼。”
童理稍微想想了一下，就感觉今天被太一烫到的地方隐隐发疼。
椒图瞅瞅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悄声道：“童理，我们能不能赶紧走？”
童理明知故问：“怎么？你还得麻烦太一帮着拔除心魔呢。”
椒图苦着脸，他觉得童理肯定在打击报复。
但事实上，太一做的西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恐怖的力量，相反的，比起那几家著名的甜品屋，味道还相当的不错。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童理和满脸不敢置信的咬着勺子的椒图，看着太一做了一大堆甜品，给似乎已经相当熟悉了的妹子们送过去，然后认真的记下了妹子们的评价，琢磨着怎么改。
“我觉得这些妹子……”椒图咬着勺子，看着几个面色红红眼泛桃花的少女，“是看上太一了？”
“显然是的。”童理侧侧身子，躲开那边几个发现了他们存在的少女的视线，“毕竟太一在人类这边的设定还挺苏的啊，特别符合少女小说的男主角色。”
颜好腿长性格开朗，开着一家生意红火的宠物店还颇富爱心，做事认真还会下厨做甜品。
童理觉得有点少女心的妹子都多少会对这样的男生动心的。
当然，如果换成是冥王陛下或者深渊之神那种，想要撩妹的话，估计是光靠脸和气质就够了。
太一的人类姿态看起来太青春了，没有成年男性所特有的成熟魅力。
虽然这个老妖怪都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你还看那种东西啊。”椒图黑溜溜的眼睛瞅着童理，“貔貅不让我看，他说看了掉智商。”
为了攻略男神而特意去看了少女小说的童理：……
“其实没有，你看，我还是很机智的。”童理觉得自己智商一点都没掉，而且之前才刚一不小心撞破了魔祖大大的阴谋，“貔貅的意思大概是，你智商本来就不高了，再看就负值了，所以不要看。”
椒图：qaq
“想想帝俊其实也是非常幸运的，我要是有太一这样的弟弟，我也乐意宠着他。”就像现在宠着椒图一样。
椒图吃味，眼巴巴的瞅着童理，刚张嘴，宠物店门口就被一脚踢开。
店里霎时一静。
来人嗓门很大，“太一呢？？”
椒图正吸着奶茶，一听这声音，顿时就喷了出来。
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童理给椒图拍背顺气，担心的看着他。
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怎么了？”
“……卧、卧槽，他……不是，他怎么在这里？？”椒图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指着门口那个穿着奇葩的高大男人。
也不能说奇葩，只是一般人都不会把他现在这身当成日常装来穿，一般都是打歌服之类的。
因为这个男人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羽毛的装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移动的人形鸟。
不对，他就是一只鸟。
童理倒是从一些特征中辨认出了这个男人的原型。
不过具体是什么他就不认识了，“他是？”
椒图看了直接奔着太一去的男人一阵，道：“……一只特别奇葩的鲲鹏。”
童理惊讶，“你认识他？”
“对，好好一只鲲不呆在北冥，跑来南海占地为王，用他自己的说法是，等变成鹏了，飞去目的地的距离比较近。”椒图憋了半晌，“变成鹏的时候他在南海一挥翅膀把我从南海直接抛到了北方qaq”
童理：噗。
椒图嘟着嘴看着满脸笑意的童理，“而且明明能够跻身神兽，他偏偏跟太一关系特别好，平时也以妖怪自居。”
那的确挺奇葩，还挺少有正道在能主观控制的情况下主动投身妖族的。
童理打量了一阵鲲鹏，道：“他看起来不太好。”
的确，鲲鹏的面色焦躁，隆起的眉间隐隐泛着黑气，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可能是招惹了什么吧，我听说他择了主的。”椒图对于这个让自己跋涉大半个神话时代版图，还被旱魃追在屁股后面撵了好几百年的神兽没啥好感。
人类这种生物最不定性，谁知道鲲鹏当时择主的时候定的契约是啥，指不定是被坑了现在跑来找太一求助了呢。
但他们这次想错了。
紧随着鲲鹏之后，童理和椒图两个人在角落里叼着勺子，看着一个接一个修成人形的妖怪们冲进店里，眉宇间的神色竟是跟鲲鹏没什么两样。
简直齐刷刷的，都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童理突然想起来，太一今早上似乎就说过，通知了不少大妖过来，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从如今的情况来看……
“这事儿有点大发啊。”童理感慨了一句，看着太一将人类妹子们都送出去，然后面色凝重的看着他同族们。
童理盯着其中一个他最感兴趣的看了半晌，最终恍然：“狐狸精？”
“你盯着的那个可是当年的青丘灵狐，跟你想象中的狐狸精不一样。”椒图也搬着凳子悄悄的凑到童理身边，两个人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看着那边一堆疑似被下了降.头的妖怪们开大会。
“他们身上的，是魔气吧，那个。”童理看着那群显得十分焦躁的妖怪，想到今天刚被太一烧掉的漫山遍野漆黑如墨的魍魉，皱了皱眉。
椒图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然后点头，“不是他们自己沾上的，是跟他们结契的人类。”
说着他脸上露出嫌弃来，“所以说择什么主，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过不好吗？”
“可能比较迫切的希望得到别人的承认吧。”童理猜测，虽然他自己是觉得本身能力强大的话，管别人承不承认你呢，自己舒心就行了。
不过他觉得不能以神祇的思想来揣测妖怪的想法。
两者之间眼中看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椒图照样撇撇嘴，“修成人形而且完全看不出什么违和的，修为也低不到哪里去，何苦去找人类啊。”
童理没答话，各人自然是有各人的活法，他虽然疑惑却也不会否认别人。
而且非人类们这种略玄奥的存在，择主也可能是什么因果啊之类的，或者择主可能有利于他们修炼呢。
现在灵气那么稀薄，不想个别的办法提升实力怎么行。
“其实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那些大妖们之前是不是干过什么坏事了。”如果干过的，那魔气中肯定带着血。
如果没有的，那依旧是一身清正之气，也更能抵抗魔气的入侵。
不过怎么会这么多大妖的主人都身染魔气了？
这不科学。
虽然从他们魔气的深厚程度区别上来看，这些妖怪的主人肯定不是同时有所变动的，不过看着这两个巴掌数不过来的大妖数量，再看看他们身上翻滚的魔气，童理突然觉得心里慌慌。
他现在真的是怕死了“魔”之一字。
总觉得每每出现在他身边的事，都是来自那一边的警告。
就像什么事情都被清楚的掌控了，丝毫逃不出对方的手掌一样。
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情况能不能解释为凑巧的童理，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童理？童理？”椒图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怎么了？”
童理摇头，道：“没事，出神了。”
没事，这大概都是巧合。
童理安慰自己，这些大妖不都是今早上太一请来的吗？
不要自己吓自己，万一真把胆吓破就糟糕了_(:3ゝ∠)_
太一看着妖怪们，叹气：“解契吧。”
“不可能！都这么就了，怎么能功亏一篑？？”青丘的灵狐第一个反对。
正如童理所猜测的那样，他们选择人类择主，是能够从中得到好处的。
比如借助人类之手做善事攒功德，比如寻觅当年有恩未报的转世之魂报恩之类的……
讲白了，就是跟洪荒时代一样依靠功德，只是与当年的大功德能渡人成圣，修炼大多还是依靠天地灵气不同，如今他们仅能依靠这些稀少的功德来提升实力。
而这只灵狐，她报恩的对象已经步入老年了，儿孙满堂人生安乐。
剩下的十几年对于妖怪们来说不过弹指一挥，何况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只需要安静的等着那人寿终正寝便是。
了却因果还能增添功德，灵狐已经寻觅几世，等待许多年了。
“你等得起十几年到他寿终正寝，但是你等不起你体内的魔气和他的念头！”太一斥道，掷地有声。
这位纵横洪荒的皇者到底还是没有将当年的气势扔下。
“出尔反尔的人类我见得多了，你要为了报恩和功德赔上你万年的修为和神魂吗？”太一看着灵狐，“不过是再等一世，已经这么久了，再等一世又如何？”
灵狐定定的看了太一良久，浑身的气势在太一爆发出威压的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她叹口气，声音极低，“我不想等了。”
太一抿抿唇。
“您就直白的告诉我们罢，如今这世间，到底能不能变回从前的模样。”灵狐垂下一对美眸，“灵气尚未恢复，人族大兴，魔道出世，而我妖族却始终未有一席之地。”
她幽幽的叹气，如幽兰一般，“我早已厌倦这人世，我想回青丘。”
太一的目光自这些大妖们面上扫过，笃定道：“自然是能的恢复的。”
“您总是这样笃信。”灵狐一对媚眼笑弯了，“也罢，您是皇，定然是不会欺骗我们的。”
太一看着灵狐，也微微扬起嘴角，将桌上的甜品推给她，“既然如此，那我便着手准备诸位的结契事宜。”
说着，他顿了顿，视线转了一圈，微顿，“猫呢？”
“他……”灵狐拿起餐具的手一顿，垂下眼挖下一块布丁，“似乎是堕入魔道了。”
太一闻言，呼吸一滞。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视线投向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的童理身上，“既是入了魔道，那便该杀。”
童理觉得太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要杀的不是那个入了魔道的妖怪，而是他一样。
他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如果不是他在这里，太一肯定会把那个妖怪入魔道的事情隐瞒下来，想办法把他抓回来。
事实上，对于妖怪们来说，是走魔道还是正道根本无所谓。
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自然是要自己坚持下去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只是如今的情况，鸿钧在上面盯着，罗睺在外面悄无声息的四处下黑手，太一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事被童理知道还无所谓，但童理背后还有个塔耳塔洛斯。
小事情可以找童理走后门，但童理脖子上戴着的那个深渊细绳背后的人，却是一点都不好说话的。
这事儿既然已经被听走了，那便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
妖怪们的视线扫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安静的吃着面前的甜品，强行拉高自己逼格的童理身上。
他们不认识这个神祇，但他身上的海洋神力和隐隐对他们展现出来的深渊力量却足够让他们感到忌惮。
“猫他本来就是偏向邪道的，因为其主的关系而入了魔也并不奇怪。”灵狐脑子也很聪明，视线在太一和童理之间来回转了转，看太一的态度，便知道这个人，他们不能动。
早知道便不该回答太一的问题，只道能留下来的，该都是太一信任的人，结果竟然出了意外。
太一的确是非常信任童理，也十分感激童理在那些事情上的帮助。
但在整个妖族的利益面前，什么私人感情都得靠边站。
尤其是如今这种大妖死一个少一个，异常的难以培养的情况下。
童理对于太一这种心情能够理解，虽然他本身也不怎么管海界的事，但如果有人侵犯了整个海界的利益，那就算是塔耳塔洛斯，也得靠边站。
无非便是归属感与大义之类的词汇。
“你们多少都防着点那些人类。”太一收回落在童理身上的视线，看向正犹豫着要不要吃吃看眼前甜品的灵狐，“尤其是你，人类到了老年所想的，无非便是长生不老。”
灵狐看看吃得挺开心的童理和椒图，点点头，一狠心把布丁塞进了嘴里。
所有被分到了甜品的妖怪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灵狐惊讶，“咦？”
太一道：“怎么了？”
“没什么。”灵狐摇摇头，“味道很好。”
太一瞬间卸下了为王者的气势，得意的哼哼两声。
鲲鹏一边吃着甜品，视线不时转向童理和椒图——准确的说，他在关注着椒图。
他疑惑的瞅着躲在童理背后只露出小半张脸的椒图，半晌，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好好的南海不呆非要跑去北方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