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陵七煞横行江湖一二十年,手上沾满了正道人士的鲜血,却始终如一、完好无损地活跃于中原武林,武艺就算再不出众,也绝非泛泛之辈。
卓一飞一剑攻来,老大陶新仁不慌不忙舞起九节鞭,照着卓一飞迎头击打过去,像极了长者惩罚晚辈,掴脸的一巴掌,力道很猛,不管卓一飞受不受得了。
一寸长一寸强。卓一飞正要近得身去,就迎来当头一击,为求不受伤,只好放弃进攻,侧身躲过钢鞭,随之一个闪身,发起第二次进攻。
一寸短一寸险。陶新仁见卓一飞已急速近得身来,九节鞭失去了远程攻击的优势,只好后侧,让身边的老二老三来迎战卓一飞的剑锋。
老二一刀格挡住卓一飞刺来的一剑,老三一板斧砍向卓一飞的面门,卓一飞反应灵敏,身手矫健,不仅躲过了迎面劈来的板斧,还顺势一剑刺向了老三的腰间。
老三练的是刚猛路数,进攻勇猛无敌,腾挪躲闪之能相对就差了些。面对卓一飞疾速刺来的一剑,惊慌之余,吓破了小半个胆。
老四为了老三不受伤害,用钢刀由上而下砍向卓一飞的剑身,邀来老五从侧面打援,将钢叉捅向了卓一飞的腋下。
对方人多,且兄弟同心,防守、进攻井然有序,卓一飞三剑刺空,还险些中招受伤,倍感先发制人难以奏效,立马打消盲目进攻的念头,回剑拨开钢叉,快速后退几步,转攻为守,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身经百战的江湖人士跟人比斗,跟军队行军打仗差不了多少,只问输赢,不问过程。先是试探,接着对峙,再寻找敌手软肋,寻求出破,最后全力攻击。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一决生死。
富陵七煞见卓一飞进攻无效、败撤后退,正是自己进攻的好时机。一声吆喝,七人齐头并进,全力进攻,手中兵器紧锣密鼓地朝卓一飞招呼起来。
以一敌七,单从人数上卓一飞就处于劣势,何况‘七煞’七人的兵器长短兼备、攻防兼顾,时不时还有飞镖等暗器从旁辅助。交手六七个回合,卓一飞几次闪挪不到位,被七煞围困在了战圈之中,难以脱身。
白玉天见卓一飞被围困圈内,腹背受敌,疏于进攻,忙于防守,照此下去,极为危险,情不自禁地喊出话来:“卓一飞,要想人家敬畏你,你就得拿出应有的姿态来。他打你一拳,你就是断了胳膊也要还他两拳,他骂你一句,你就是掉光牙齿也要骂他十句,他欺负你就得吃亏,自然对你敬畏三分。”
卓一飞听过,觉得不无道理,连忙调整心态,避开老三的一板斧,对着老三就是一阵快剑猛攻,只为撕开一个缺口,不至于时时担惊受怕,处于被动。
老三板斧虽猛,但身法笨拙,面对卓一飞的快剑,招架起来哪能做到随心所欲。为求不受伤,只好避到一旁,开关放行,让卓一飞冲出了战圈。
破解了四面合围之势,消除了腹背受敌之困,卓一飞好如龙归大海,虎进深山,对战‘富陵七煞’好如对战一人,进攻心不乱,防守心不慌,剑随身游,一剑快过一剑,酣畅淋漓,十几个回合下来,不经意间就伤了两三人。
齐左见‘七煞’两人负伤,变成了‘五煞’,再比斗下去,‘七煞’大有可能从江湖上消失匿迹,极为忧心。想着此次南下的目的,不能让‘七煞’折损在这里,连忙起得身来,大声喊话道:“陶新仁,今日姑且放过这小子,比试到此结束,算是这小子赢了。”
富陵七煞之所以暂时落败,并不是武功不济,不过是小瞧了卓一飞的实力,且不知道‘黟山一剑’谢慕白已身负重伤,没想跟卓一飞来个生死相搏;而卓一飞正好相反,一心想着赢,好拜谢慕白为师,学得那天下闻名的‘离手剑’。这一正一负的心态,卓一飞占尽优势,七煞的武艺合起来又没高出卓一飞多少,稍有不慎,败下阵来自在情理之中。
白玉天见‘七煞’听从了齐左的命令,撤出了战圈,想着心中的盘算不能落空,朝卓一飞大声喊话道:“卓一飞,少个敌人胜过多个朋友。他们今日对你动了杀心,今日你就是放过他们,难保日后他们不会对痛下杀手。与其放虎归山,遗留祸根,不如正本清源,一步到位。”
卓一飞虽不知白玉天为什么要他杀了‘富陵七煞’,但自打跟白玉天相识以来,白玉天做的每一件事,在他卓一飞的认知里,好像从未出过错。于是来了个言听计从,握紧宝剑,朝撤出战圈的‘七煞’疾刺而去。
‘七煞’中的老三本就受了伤,卓一飞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事先又没个提醒,一个躲避不及时,腹部中剑,伤害过重,坐倒在地,奄奄一息。
其他六人见卓一飞不顾江湖道义,暗施毒手,再也顾不上‘黟山一剑’谢慕白的存在,急速摆开阵势,全力以赴地跟卓一飞缠斗起来,心中仅有一个想法,杀死卓一飞,为兄弟老三报得一剑之仇。
白玉天见卓一飞以一敌六,不落下风,便放宽心思,将目光从战场上转移到谢慕白、冯万里、齐左三人的身上,认认真真察看起他们的表情变化来。
谢慕白不经意间发现白玉天不去关注卓一飞的安危,却关心起他跟冯万里的一举一动来,很是不爽,小声说道:“不用看了,我若跟屠龙会一伙,偷袭你成功后,凭我跟程万鹏合力,拿下血流不止的你,那是绰绰有余,岂会白白错过此等良机。再者,碧落湖所有的门人中,冯万里算是最正直、最通人性,也是最不受赵明秀重用的。就算碧落湖跟青龙会有着勾连,他也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帮屠龙会。毕竟出卖民族大义,同外族残害自己的同胞,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做的。”
白玉天见自己的心思被‘黟山一剑’谢慕白说了出来,脸色微红,很是难为情,赔礼道:“谢老,冯大侠,不是晚辈硬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龙威镖局护送的官银不能有任何闪失,烦请你们见谅。”
冯万里没想到白玉天年纪轻轻心机却这么深,淡淡一笑,小声说道:“这富陵七煞,作恶多端,臭名昭着,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可惜的。不过依我看来,齐左还是不动为好,毕竟正义山庄还是江玉郎的正义山庄,于中原武林而言,可谓是一言九鼎之地,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它的地方。”
“就听冯大侠的,对富陵七煞,管杀不管埋,对于齐左,只要他不主动寻死,他回正义山庄领罪也好,继续跟屠龙会鬼混也罢,随他自己的心意。”白玉天微微一笑,朝战圈中的卓一飞喊话道:“卓一飞,今日是为武林除害,不用手下留情。”
卓一飞听过白玉天的话,好像接到命令一般,摒除恻隐之心,将自家的七十二路碧水剑法尽数使出,不留余招,招招杀意腾腾。
‘七煞’见卓一飞剑招狠辣,每一次出剑直攻自己要害,意在夺走自己的生命,再也管不了能不能取胜,取胜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奋力反击,不留余地。
殊死搏斗开始,双方不妨多让,你刺我一剑,我捅你一刀,你击我一掌,我踢你一脚。卓一飞一拳难敌四手,伤人一次,负伤一次,战力渐渐下降,几十个回合下来,勉强进攻,谨慎防守,让人见之忧心忡忡。
胡燕青身为卓一飞的妻子,见丈夫要想杀死‘七煞’,就得被‘七煞’杀死,心中实在不忍,拔出宝剑,冲出茶棚,跃入战圈,跟卓一飞来了个夫妻同体、内外一心。
齐左见之,站起身来,朝白玉天等人怒喝道:“你们若不顾江湖道义,叫回那女子,我可就出手了。”
“齐大侠,你若觉得凭你一人之力,能将我们在座的九人全部杀死,那尽管出手好了。”白玉天哼笑一声,大声说道:“‘富陵七煞’荼毒武林十几二十年,孽债一身,身为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只要敢出手相帮他们,走向正义的反面,我就敢杀死你。不信你就试试!”
齐左虽然瞧出了谢慕白、冯万里、白玉天三人都有伤在身,但自己也内伤不轻,以一敌三,真打起来,显然不是其对手。于是坐了下来,眼睁睁地瞧着卓一飞夫妇对战‘七煞’中的六煞,见‘六煞’连连败退,心急如焚。
有了妻子的相助,卓一飞如虎添翼,十几个进攻过后,得逞所愿,放倒了三人,接着十来个比划下来,放倒了其他三人。
齐左见此,起身走向坐骑,跨马扬鞭,朝北边飞奔而去。
谢慕白起身,在江莹莹的搀扶下,走出茶棚,朝躺倒在地的‘富陵七煞’说道:“陶新仁,你们七兄弟为什么要加入屠龙会?”
板斧老三小声答道:“屠龙会是什么东西,从未听说。”
谢慕白接着问道:“齐左请你们来,是为了劫掠龙威镖局押送的官银吗?”
陶新仁答道:“齐左只说劫镖发财,没说龙威镖局押送的是官银。”
谢慕白道:“你们可愿意从此改过自新,隐退为善?”
陶新仁艰难地爬起身来,左摇右晃地挺立着身子,朝六个兄弟好好看了一眼,见他们好想活着,半信半疑地答话道:“谢慕白,你若觉得我‘富陵七煞’说过的话可以作数,我陶新仁愿意代兄弟们立下誓言,从此隐退,不再过问江湖是非,有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谢慕白道:“既如此,你们走吧!”
富陵七煞慢慢地爬起身来,相互搀扶着朝北边走去,歪东倒西的背影慢慢前移,过了好久好久,才极不情愿地消失在白玉天等人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