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道回廊,跨过几个门槛,来到后院。
瞿管家推开正西边厢房的房门,走了进去,点亮里边的油灯。
白玉天背着张燕儿跟上,放眼一望,房间很大,物品干净整洁、一应齐全,应该是提前收拾过,等着人来住似的。
“白少侠,你们早些休息,老奴我就先告退了。”瞿管家见张燕儿在白玉天的背上睡的极为甘甜,以为他俩是夫妻,至少是一对已肌肤相亲过的恋人,走出房门,顺手带上,脚步声快速远去。
白玉天忙着将张燕儿放上床,没来得及向瞿管家道声谢,再寻求一个房间。
张燕儿刚被白玉天放到床上,就醒了过来,坐起身,抓住白玉天的手,问道:“白大哥,这是那里啊?”
白玉天答道:“瞿府,你蒋伯伯家的老宅。”
张燕儿听到老宅,以为没人住,有些害怕,连忙说道:“白大哥,你今晚能不能就睡这里啊?我有些怕生。”
白玉天坐到床沿边,从张燕儿的手心里将手抽了出来,温声答道:“没什么好怕的。这宅子虽是老宅,可一直都有人住,蒋家大小姐就住在这里边。”
张燕儿不自觉的将手儿放到白玉天的手上,道:“白大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丢下我一个人往北边去了,我怎么呼喊你,你都没有回头,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一般。”
白玉天听过,不自觉地拂了拂张燕儿的秀发,微笑道:“以后别做这种傻乎乎的梦了,白大哥虽不能接受你的情意,但也不会随意丢下你不管的,知道吗?”
张燕儿一把握住白玉天的手,小声道:“白大哥,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情意啊?是我长的不如莺莺姐好看吗?还是你记恨我当次刺过你一剑?”
“别胡思乱想了,你生的跟莺莺一般好看,我也没有记恨你当次刺过我一剑。只是世间的事,太过变幻无常,不是你、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一不小心就伤己害人。”白玉天抽出手,在张燕儿的手臂上拍了拍,微微笑了笑,道:“你莺莺姐是屠龙会的人,我若是移情别恋,让她知道了,她定会记恨于世道人情,到那时,我们想让她离开屠龙会,她也不一定会听我们的。”
张燕儿听过,轻声问道:“你们才相处那么点时日,你真的爱她吗?”
白玉天微笑道:“我当然爱她了。见到她,我就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就想将她抱入怀中,给她最想要且认为最美好的东西,哪怕是我的命。”
张燕儿听过,瞬间对崔莺莺羡慕起来,怀着妒忌心,问道:“白大哥,你认为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啊?”
白玉天哼哼笑了笑,道:“我想过了,当我将来在生命弥留的那一刻,回想起过往所有的利弊得失时,我觉得最好的东西,莫过于不给他人留下‘亏欠’二字。”
张燕儿听过,眼泪泼了出来,哭泣无声。
白玉天见此,有些儿心疼,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说道:“一个大姑娘家,没事哭什么,眼泪伤人的,不能轻易流。”
张燕儿一头栽入白玉天的怀里,柔声道:“白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我好像妒忌着莺莺姐的幸运,能有你这么一个好男人疼着她,远隔千里都能时时感应到她的存在。”
白玉天听过,苦苦一笑,顺手将燕儿的头发拂了拂,哼笑道:“真是个傻姑娘,叫你别喝,你硬要喝,这下醉了吧!跟个山野丫头似的,胡言乱语,也不害臊。”
张燕儿小声道:“我真的很嫉妒她,是真的,白大哥。”
白玉天听过,心头有些忐忑不安,苦水倒灌,难受一身,苦味一心。隐隐约约觉得张燕儿的话有些伤人,伤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只因他也是个人,七情六欲满满,被人爱着、或爱着别人都不是罪,是幸运。
白玉天想到此处,将张燕儿从怀抱里扶了出来,温言道:“说什么傻话。每个人只要愿意,不心存幻想,都可以找到自己应有的归宿。况且你长的这么美,心地这么纯真,用不着妒忌任何人,知道吗?”
张燕儿认认真真地瞧着白玉天的眼睛,问道:“白大哥,我真的能找到自己应有的归宿吗?”
白玉天送给张燕儿一个笑脸,以做鼓励,道:“一定能的。虽说有颗好心不一定有好报,但没有一个好心,终究不会有好报的。你蒋伯伯一生行善,虽落得个被好朋友暗害的下场,但来相帮龙威镖局的人,哪一个不是乘着他那颗好心来的。你师公张一帆,人面兽心,为一己私欲,残害自己多年的好友,不仅双目已瞎,英明尽丧,还害的龙虎山庄从此抬不起头做人,就是没一颗好心惹的祸。”
张燕儿道:“白大哥,可我不想成为蒋伯伯那种人,一生赢在情义,也输在情义。”
白玉天拂了拂张燕儿的秀发,微笑道:“你可以不成为你蒋伯伯这种人的。万事万物,学着不过分苛求,也不轻易放弃,顺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把握好一个度,不留隐患。”
张燕儿道:“可你为了莺莺姐,跟屠龙会为敌,不也是过分苛求吗?”
白玉天轻轻一笑,道:“若只是为了莺莺,大可不必跟屠龙会正面为敌,更用不着费尽心机地想着消灭它,直接跟屠龙会谈谈条件就可以了,万一不敌,连小命都要搭上的。”
张燕儿听过,心里好过了许多,道:“那你跟屠龙会为敌不是为了莺莺姐,是为了什么?”
白玉天站起身来,道:“我决意跟屠龙会为敌,不仅仅是为了莺莺,也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为的是一份正义。屠龙会作恶多端,残害英雄豪杰不说,还一味地将好人变成恶人,罪不可恕,该消失在这世间。有了真正的正义,万事万物才能顺其自然地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壮大。”
张燕儿听过,很是惊奇,道:“白大哥,你这些道理是从那里学来的啊?江湖上的那些人,除了出手伤人,就是阴谋诡计害人,很少有人是为了真正的正义而存在的。”
白玉天笑道:“我住的那匡庐山,山上有一所白鹿洞书院,也可叫庐山国学,我每次练功练累了,就会偷偷跑到书院去,听听那些读书人读书、辩论、说教,久而久之,也就学到了点。”
张燕儿微笑道:“那书院真好,以后我也要跟你去听听,学点大本领。”
白玉天笑道:“好,等消灭了屠龙会,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一定带你去山上住几天,偷偷地听他们讲学。”
张燕儿道:“白大哥,不用偷听,我们可以交学费的。”
白玉天微笑道:“好,就听张燕燕的,交学费,不偷听。但你要知道,偷听比交学费好。”
张燕儿不解,问道:“为什么啊?”
白玉天答道:“偷听的话,想听就听,想走就走。交了学费就不一样了,花了钱,不可能买个‘不听’吧!”
张燕儿微笑道:“那也是,花钱买个‘不听’,那钱岂不是白花了。还是不花钱的好,能接受就听,不能接受就不听,自由自在。”
白玉天见张燕儿脸色倦容又生长了起来,温言道:“你睡吧,明天要去见龙威镖局的镖师跟你蒋伯伯的那些故友们,我们可不能无精打采的。”
张燕儿柔声道:“那你别走远了,我有些怕生的,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
白玉天温温一笑,道:“好,今晚开始,我就做个真正的镖师,只为在外头守着你。等见到了你父母,再找他们要镖银去。”
张燕儿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来,朝白玉天递了过去,害羞道:“白大哥,外头很冷的。”
“不用,我练的是纯阳真气,真气流动一身,暖和的很,就是雪地里都可以过夜。”白玉天轻轻一笑,朝房门走了去。
张燕儿朝着白玉天的背影说道:“白大哥,你可别骗我,冻着了会流鼻涕的,那样就不英俊潇洒了。”
“要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不适合在山野里过夜,我们就不用过鹿溪了,我跟道长在树上都可以睡的香。”
白玉天回头微微一笑,帮张燕儿拉好房门,走开几步,轻轻一跃,上的屋檐,躺了下来。月光洒满一身,纯阳真气流动于体内,闭上眼睛,心无杂念,安然睡去。
张燕儿铺好床,将灯火调小了些,躺上床,携带着一两个美好的愿望慢慢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