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六人离开浮萍客栈,雇了两辆马车,一路北行,来到余水边上。
张燕燕看着前边那条水带舒展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白白净净,好生美丽,心情极为舒爽。
正当她望的入神之际,一段歌声夹杂在微微吹起的和风里,悠然婉转,极为好听:
“凡水皆东流,此水独西走。数折入鄱湖,汇泽出湖口...万壑皆争鸣,声如虎豹吼...宜雨复宜晴,鱼鸟乐渊薮...何不名洙泗?道脉发源首。何不名廉让?风俗移童叟。...此邦人情朴,硁硁多自守。无信民不立,有信交可久。然诺重千金,要期无所苟...防民如防川,何敢障以手。因势而利导,不至虞掣肘...”
听着歌声,伏在张天昊背上的白玉天缓缓地苏醒过来,本想说句话,没想到一个肺腑不顺畅,话未说出,吐出来一口黑血,一小半吐在了张天昊的手臂上。
张燕燕见之,连忙走了过去,掏出手帕,随着父亲的步子,帮白玉天擦着嘴唇。
顺手帮张天昊的衣袖擦抹干净,开口问道:“白大哥,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卓一飞听过,觉得好笑,道:“你这丫头片子,黑血都烫出来了,那有不难受的,绝对难受的紧。”
张燕燕瞥了卓一飞一眼,道:“我又没问你,谁要你说话的。”
卓一飞笑道:“你要是问我,我就把你扔到河里,问问那些王八喜不喜欢你这种傻姑子。”
......
白玉天听过两人的对话,心里好受了许多,发出几个微弱的声音:“张大侠,我们这是去那里啊?”
古槐见张天昊背着白玉天有些吃力,答话道:“卓一飞说,他想去娶了胡家闺女,要我们去做个媒人,喝杯喜酒。顺便住上几天,吃吃刺鲃,将养一下身子。”
白玉天微微笑了笑,将前方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好像难受的紧。
六人来到河畔,刚好有一艘不大不小的渔船正在河中撒网捕鱼。
卓一飞见渔夫歌声好听,喊话道:“大叔,你这船能出租吗?”
卓一飞内伤太重,话语不够清晰,渔夫好像没听清楚,回话道:“你说什么?”
萧若云接话道:“大哥,我们想租下你这条船,去余水旁的胡家庄。”
渔夫一听,收起渔网,往这边靠了来。
船快要靠上岸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渔夫抬头一望,正是龙虎山庄的大庄主张天龙和他的手下们,浩浩荡荡三四十人,飞奔而来。
张燕燕正想一脚踏上船,谁知渔夫一杆插下,一个用力,船儿离河岸而去,张燕燕一脚踏空,落入水中。
古槐好生疑惑,回头一望,只见张天龙带人飞奔而来,立马想到这渔夫定是怕了龙虎山庄的势力,不敢载他们过河。
想到此处,忍住伤痛,强行运用真气,一个纵跃,跳上渔船,拔出宝剑,架在渔夫的脖子上,大声道:“你要是不渡我们,我就跟你来个同归于尽。”言粗话糙,说的比做的还要逼真。
渔夫将那闪闪发亮的宝剑瞧了瞧,信以为真,赶忙把船开了过去,靠上岸,道:“你们快点,要是被龙虎山庄的下人抓住了,我一家就没得活了。”
张天昊一听,一个跨步,跃上船去。
张燕燕早已从水里爬了上来,同着母亲跨步上船。
卓一飞见大家都安全上船,叫船夫开船,一个纵步跃了上去。
渔夫见六人上船,赶忙几个竹竿撑到底,船儿离开河岸,冲向对岸。
张天龙跨马来到河边,渔船刚好靠上了对面的河岸。
古槐将河流上下望了望,没发现一条船,一个急中生智,将渔夫提下船。
张天龙见没法过河,对着河对面喊话道:“白玉天,你为何要偷袭我爹爹?”
萧若云听过,对着白玉天问道:“白少侠,你为何要偷袭我师傅?”
白玉天微微地睁开眼帘,缓缓说道:“张一帆串通丹阳子那伙人来害我,行背后偷袭之事。为了给蒋道功报仇,才刺瞎了他双眼。”
萧若云怎会相信,气闷道:“白少侠,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乱讲。”
古槐有气没力道:“张家媳妇,你怎这般糊涂,纯阳掌本就是你师傅那‘三寸阴脉’的克星,他要是不偷袭白玉天,白玉天有必要偷袭他吗。”
张天昊插话道:“若云,蒋大哥若是健在,那五省武林盟主之位,他张一帆定是坐不上的。”
萧若云听过,对着对岸的张天龙喊话道:“大师兄,你回去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师傅串通丹阳子他们围杀白少侠在先,再行偷袭在后。”
张天龙大声道:“若云,你怎么也相信他们的鬼话,难道我爹在你那里,还不如一个外人可信。”
萧若云回道:“大师哥,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也不要偏信师傅他老人家的片面之词。人心隔肚皮,除了你自己,谁都有可能会说假话骗你。”
张天龙一听,是有些道理。
昨天晚饭时,众豪杰还说起,白玉天武功深不可测,连丹阳子都被他追着打。我龙虎山庄跟他没什么新仇旧怨,没理由无缘无故地袭击父亲,里面可能真有些蹊跷。
想到这里,喊话道:“若云,若真是白玉天恶意偷袭我爹,希望你别忘了你出自龙虎山庄。”
萧若云回话道:“大师哥,你放心,要真是白少侠恶意偷袭师傅,我就是死,也要为师门讨回公道。”
张天龙喊话道:“好,师妹,有你这句话,我就姑且相信此事另有隐情,这就回去查个清楚。”
好个张天龙,说完话,立马掉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古槐见张天龙等人跑远了去,将手从渔夫的脖子上松开,赔礼道:“船家,刚才事出偶然,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渔夫回话道:“没事,说清楚了就好,谁没有个落难时。”
萧若云问话道:“大哥,你送我们去胡家庄怎么样?我给你双倍的跑路费。”
渔夫一听,微笑道:“你们既然这么讲理,我就送你们一程。双倍的跑路费就免了,只要你们不随意加害我就行。”
卓一飞一听,大笑道:“船家,我们都是闯荡江湖的好汉来着,最讲究信义二字。你送我们去了胡家庄,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加害于你。”
渔夫笑答道:“好,那你们上船吧,这就出发,天黑之前,还能赶到河边的小镇,买些吃的。”
张天昊一听,赶忙把白玉天背上船,其他四人跟上渔夫的脚步。
渔夫摆开架势,划起船来,小船游走在河水中,顺流而下,极为轻快。
萧若云见白玉天被张天昊扶着坐了起来,靠在了一边,开口询问道:“白少侠,我师傅真是那个偷袭蒋大哥的黑衣人?”
白玉天略睁双眼,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背后偷袭了我一掌,用的就是‘百丈青’之毒。”
萧若云疑惑道:“可我从来没见过我师傅用过毒的啊?”
古槐冷笑道:“张家媳妇,这‘百丈青’是武林中最见不得光的毒,要不是有十成把握,你师傅怎敢轻易使用。况且他不是在害人时,他也不会使用,你怎么可能知道。”
张天昊见妻子难以相信,宽解道:“若云,韶关清风寨寨主徐桂寿,裕盛镖局的钱郝仁,鹭岛的曹公鹭,那可是一等一的武林前辈,声望跟武功都是无可挑剔。丹阳子那伙人,要是明着来,绝对讨不到半分便宜。若不是被人偷袭,遭人暗算,哪至于无声无息被人灭了门。”
古槐叹息道:“是啊!像他们三位,单就武功造诣,要不是最亲近的朋友,想偷袭都难以得手。”
萧若云听过,泪水泼了出来,她真没想到,她一直话为榜样之人,竟是位阴险小人,还是个伪君子。
船夫听过几人的对话,感慨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是信得过的人,最有可能是要你命的人。这世道,有的就是人心不古,到那里说理去。”
白玉天将萧若云看了一眼,安慰道:“萧夫人,张一帆这种伪君子,不值得你再为他流眼泪。他已被我刺瞎了双目,再想害人也没了机会。”
众人听过白玉天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安静了下来。
一起看着那宽阔的江面,吹着那清凉的河风,让阳光洒满一身,极为舒爽,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心中的愁苦。
船家见六人个个有伤在身,像极了霜打的茄子,便将歌喉一个打开,唱起那首歌儿来:
凡水皆东流,此水独西走。
数折入鄱湖,汇泽出湖口。
...
因势而利导,不至虞掣肘。
...
河水蓝如玉,船儿荡悠悠,情儿鸣啾啾!
六人听着船夫的小曲,心儿渐渐和暖,痛痛快快地感受着天地灵气,疗养着伤口。
船儿一路西行,直扑河畔一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