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少年白衣如玉,滴汗似雨,薄唇轻轻启,细出喘喘意。
李承泽坐在千年古玉堆砌雕刻的宝座上,看到被言云搀扶着走进来,犹如杜鹃刚染晨露的慕白鱼,一股邪火就升腾了起来。
“尊主。”言云的眼睛像是粘在李承泽身上,虽然松开慕白鱼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却还是难以遮掩那里头的情意。
慕白鱼倒是像一尊大佛站着不动,腰也没弯一下。
这世间,哪有师父给徒弟行礼的道理。
不说原主本身的骄傲,就是慕白鱼,也不会当李承泽的舔狗,还是个黑化李承泽的添狗。
“几时回来的。”李承泽眼睛看着慕白鱼,话却是对着言云说的。
言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却还是对着根本没看她的李承泽露出了个别扭至极的笑:“昨夜,想着夜深便未打扰尊主。”
那边两人寒暄,这边慕白鱼早有点神游天外了。
不是她不把李承泽放在眼里,而是系统正在她脑中欢呼雀跃。
【青木檀!】
【阴阳四极瓶!】
【沉玉含血万年石!】
【发了发了发了,宿主,这回咱们可要发了!你委身狼下半轮月,我们盆满钵满衣锦归啊!】
慕白鱼听着系统发疯,心里的怪异感更强了。
她遵循原主的记忆进入黑塔,本该进入一个幻境,破镜之后就能拿了宝贝离开黑狱。
可怎么,现在她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这幻境未免,也太真实了。
不过想起这殿外那铺了上百阶的寒冰玉,和自己所在只有一张大床的藏竹台,心态已经不平衡了。
徒儿啊,说好了先富带动后富,你都如此富有了怎么不带带我,你对得起你先父么?
“事办得如何?”
李承泽声音比单独与慕白鱼在一处时要低沉威严许多,铜钟磬声一般,若不是对李承泽深入骨髓的熟悉,只怕会认为是两人。
“都死了,只余这一个。”言云边说边摊开手掌,控制着掌中之物缓缓向李承泽飘去。
李承泽伸出手接过那盈盈光晕,定睛细看,里头正有一个极小的魂灵挣扎嚎叫着。
慕白鱼并看不清那被李承泽接过去的东西是什么,可在她的黑白光点世界中,漂浮在李承泽手心的小小光亮,是她唯一能分辨出来的颜色。
那是一团暗紫色的光芒,散着森森冷意。
李承泽看了那魂灵许久,才慢慢开口,从容冷酷地半点同情心也没有:“告诉我,东西在哪。”
那魂灵却像没听到,仍旧凄厉地扯着细微的声音嚎叫,同这大殿中的鬼哭狼嚎相得益彰。
听得久了,慕白鱼隐约从那哀嚎中分辨出几个字:父亲、阿姊、救。
“你若不说,便会沦为陪葬品。”李承泽的声音很冷,冷到慕白鱼不自主打了个寒颤。
慕白鱼用蒙着黑纱的眼睛去看李承泽,只能看到李承泽所在处是一团犹如烈日的明亮光芒,周边还围绕着许多细微白点。
在李承泽这如日当空光辉的对比下,原先已经非常刺眼的言云都算不得什么了。
这也是自打进入大殿后慕白鱼就没正眼瞧过李承泽的原因。
她怕眼睛疼。
但此刻,她却是直直地盯着李承泽。
盯着她一手教导长大的弟子。
尽管原主这一世不是什么好师父,但她来了后,在教导弟子一事上却算得上呕心沥血。
而现在眼睁睁看着从前的得意门生沦落成一个杀人夺宝,甚至不惜禁锢生灵的魔教之主,慕白鱼的心还是重重地疼了一下。
她只能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幻境。
“尊主,来时已问过多次,他始终不肯开口。”言云见那魂灵半点不把李承泽放在眼中,忙开口给李承泽找补场子。
若是一般的人她早就厉声叱骂,但这疯了的魂灵,就恕她使不上劲儿了。
李承泽又看了那魂灵好半天,见他还是疯疯癫癫听不进人话,眉心这才轻轻拧着,一点点收紧手指,将那团本就微弱的暗紫光芒捏手心。
那魂灵的哀嚎愈发尖锐,几乎要把主殿的房顶刺穿。
“李承泽!”慕白鱼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喝止。
她此时还被系统的大补弄得缓不住神,额上细汗尚未消褪,冷脸冷声听着唬人,气势却高涨不起来,瞧在他人眼中,便是恃宠而骄。
李承泽看向慕白鱼,见她听了自己的话用黑纱把双眼缠得严实,唇色又有些发白,早前那因慕白鱼同言云靠得太近而升腾的火气也下去不少,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被干扰的恼怒,静静等着慕白鱼的后文。
“把他给我。”慕白鱼竭力保持语调的正常,摈除脑海中系统不合时宜的欢呼。
“谁?”
“你手中的人。”慕白鱼指向那团小到已经看不见的紫色光芒。
但她这话说出来,满室皆寂,连那哀嚎的魂灵都停止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