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剑罗派的嫡传弟子,年纪轻轻就到了金丹中期,说起来,比我要还强上一分。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剑罗派又看他看得眼珠子一样,惹了这人,怕这次是难以善了了。”苏清茗长篇大论,对慕白鱼没有惩罚李承泽很有些不悦。
“金丹中期又如何,不还是被小爷我断了双腿?说明此人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李承泽冷哼一声,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准备趁着自己有伤在身好好和不忍心动他的苏清茗辩一辩。
只是这擂台刚插上旗就被迫中止了。
“谁是李承泽!”一道如似惊雷的苍老声音在整个藏华峰上空轰然响起,连瓢泼的暴雨都停滞了一瞬。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让人极不舒服的扫视。
这视线从云巅的树木花草上扫过,从奔忙的洒扫弟子身上扫过,又在苏清茗身上停顿了几息,最后锁在李承泽身上,不再移动。
“炽凤印!”
那声音里的阴狠全部朝着李承泽而去,一股极具压迫的力道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云巅,而李承泽身周的压力更大,像是要把他整个碾碎成泥才肯罢休。
李承泽原本红润起来的面色也霎时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着动弹不了,连手指头的挣扎都做不到。
眼见那雷霆万钧的力道就要完全压在李承泽身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就从雨水中冲了过来,划破了李承泽的衣角,击碎了那股力道。
“元礼师叔!”苏清茗顶着压力,看向来人双眼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
来人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布衣衫,长相也是扔在人群里寻不着的,只是年岁看着并不大,面容甚至比起成赋这方过弱冠的人还显得稚嫩些,脸庞更带着些婴儿肥,下巴处却生了胡须,长长地飘扬在风里。
这位绛仙派的元礼散人是个古怪的人,脾气古怪,习惯古怪,修炼的功法更是古怪。
在绛仙派里存在感极低,却极爱打抱不平锄强扶弱。
就是路边的野狗对吠,他都要上去给评一评谁是谁非。
“元礼师叔,师尊方才外出,此贼便来我藏华峰闹事,还望元礼师叔出手相助!”苏清茗脑子还算清醒,很快分析出了局势,仗着胆子寻他的庇护。
他不知道天上飘着的老者实力几何,但元礼散人却是此刻藏华峰的最高实力。
于是苏清茗立马就抱上了大腿,好歹是同派的长辈,再是实力不济也能拖延一二,怎么也能拖到师尊回来。
“怎么,你的意思是,若你师尊在,我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呗?”但元礼散人的古怪脾气名不虚传,一言不合就尥了蹶子,胡子一吹并不肯给苏清茗面子。
苏清茗张了张口,被这一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师叔,多谢您此来护佑弟子。待此事毕后,弟子必将挖出陈儿在后山埋的酒作为谢礼,”李承泽趁着压力尚未重新凝聚,努力地抬起脑袋,谦虚有礼地对元礼散人道,“只是,此时有强敌威胁,后山的酒埋得浅,怕在这样的威压下撑不了多时。”
李承泽常年惹是生非,又修为不济,反练就莲花般的软舌,最会三言两语将人玩的团团转。
他这一开口,就打上了蛇的七寸。
毕竟在元礼散人眼里,锄强扶弱重要,喝酒更为重要。
“是极,陈儿酿的酒可是珍贵着呢,怎容这般摧残。”元礼散人胡子一翘,粗短的手指轻动,闪着寒光的剑流星似地刺向天空,一股威势几乎让施诗等人站立不住,空中也是传来一声闷哼。
笼罩在藏华峰上的压力顿时减退。
李承泽和苏清茗互看一眼,都出了一口长气。
“春生剑?”空中老者的声音也带着些讶异,收敛了起初的气势:“道友可是游仙子?”
“没规矩,老夫长你几个轮回,哪里来的小虫竟敢直呼老夫名讳?”元礼散人冷哼一声,稚嫩的面容板得十分严肃,胡子翘得更高,衣袖一挥,春生剑便在阴霾的空中闪出一道刺眼的光。
待这耀眼的光芒散去,已经变大好几倍的春生剑正压着一个佝偻着脊背须发皆白的老者急速从空中落下来。老者艰难地举着双手,掌心一块宝印抵挡着锋利的剑锋,双脚在地上借力,硬生生将青石大地踩出了一个大坑,嘴角溢出丝丝鲜血,滴落下来。
而早前压在成赋他们身上的压迫感也消散一空,再无法凝聚。
元礼散人见了那老者狼狈的模样,却没继续动手,而是噫了一声,奇道:“剑罗派?”
“前辈,晚辈乃是剑罗派罗圣山,今日我派十余名弟子负伤归来,孟向堂更是被断去双腿,特来寻个公道。”罗圣山的话虽然没了先前的气势,却也不卑不亢,并未因面临生死而卑躬屈膝,倒是让人高看几分。
“是李承泽?”元礼散人来藏华峰讨酒喝的次数多,多少知晓李承泽跳脱的性子,想也没想就看了眼殿里躺着的李承泽,将春生剑收了回来。
“对方极为嚣张,仗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法宝戏耍打伤我派弟子,更口出狂言,自称是绛仙派李承泽。辱我派弟子都是弱鸡爬虫,还朝他们泼了俗世间最肮脏的鸡血。”罗圣山忍着体内灵气的反噬,也收回宝印看着李承泽,浑浊的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苏清茗有些错愕地看向李承泽,旋即又默默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情。
也是她总对李承泽严苛的缘由。
修仙者是不愿被俗世之物沾染的,这会损伤护体仙气,严重点甚至会使灵根斑驳。
李承泽泼的鸡血虽不会让修仙者伤筋动骨,可修复起仙气灵根来是属实麻烦,那气味也实在令人如同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你待如何?”元礼散人此前吹起了的胡子已经柔顺下来迎风摇摆。
“让李承泽向我派弟子认错道歉,并到剑罗派亲身照顾孟向堂,直至其痊愈。”罗圣山阴恻恻地道。
“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元礼散人听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就想一口气应下。
他本是路过,管了回闲事却被李承泽勾起酒瘾,这瘾一上头,也就没心思去想,若李承泽果真只身一人去了剑罗派,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毕竟又不是他的弟子。
罗圣山见元礼散人如此好言语,得逞的笑容刚挂在脸上,就被一道声音给打碎了。
“本尊的弟子,只会侍候本尊,旁人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