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案子正审着,后院却是迎来了一位贵客。
明嘉摇了摇头,颇为扫兴,“令狐家主,这戏刚刚到了关键时刻,孤正起兴呢。”
“温侯见谅,老朽也不想打扰温侯,只不过事关人命,不得不来!”令狐章迎了上来。
两人双双见礼,入座。
“令狐家主可是为了令公子而来?”
“老朽惭愧,还请温侯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令狐氏来日必有厚报。”
明嘉闻言,微微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并州现在已经是孤的并州了。”
此言一出,令狐章面色一皱。
胆儿肥!
那么多世家豪族还在呢。
你就敢说并州是你的。
真觉得你那肛是钢做的么,真不怕死的。
“温侯此言何意?”
“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置换田亩只是第一步,走到现在,令狐家主觉得你们还能阻止孤吗?”
令狐章醒悟过来,额头冒着冷汗,“你……你一早就是这样打算的?!
温侯,你这是在玩火!”
“这怎么能算玩火呢,孤又不勉强谁,一切都是自愿的。”明嘉摊了摊手。
目光带着些许嘲讽,瞥了令狐章一眼,道:“只是,世家豪族的德性,孤非常清楚。
谁的手里没有点不干净的案子,如今并州姓明了,孤有时间,孤可以慢慢查。
就算难查了点,大不了请精通占卜的术士来帮忙,总能查清楚的。”
令狐章听完,暗骂一声无耻。
看明嘉摆出的这架势,像是要把令狐家祖宗八辈的案底都给翻出来。
“大汉将倾,乱世将临,温侯若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是离不开世家豪族的。”
“这是自然,可孤不是王莽,孤需要的是助力,而不是想要将孤奉为傀儡的野心家。”
好直白!
令狐章面皮抽了抽,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山贼,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令狐章感觉智商有些欠费,有点跟不上节奏,“温侯直说吧,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放过小儿一命。”
没错。
就是命。
此案一旦坐实,明嘉肯定还会继续深挖,其他的案子,恐怕也会接连浮出水面。
强抢民女、污人清白……
凭这些,可弄不死令狐忠,但总有人命案等着他。
自己的儿子,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太原令狐氏,改为夷州令狐氏,令狐家主觉得怎么样?”明嘉眉毛一挑,放下茶杯。
这可不是狮子大开口,明嘉就是这样想的。
也打算这样做。
“你想让我令狐氏迁往夷州岛?!”
令狐章惊得站了起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明嘉,“这不可能!祖宗基业在此,宗祠祖坟在此!
令狐氏哪怕就此没落,也不可能做出此等数典忘祖之事来。
温侯,别说是令狐氏这样的大家族,就算是一个落魄的钟鼎世家也不可能。”
“事无绝对!”明嘉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孤并不是让令狐氏全部迁往夷州岛。
而是将夷州岛发展为主家,并州这边的令狐氏发展为分支,转移重心。
孤要的,是令狐家主的一个承诺。”
此话一出,客厅内安静下来。
令狐章松了口气。
还以为天要塌了呢,没想到,就是个口头协议。
不过。
这更加可怕。
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怕令狐氏反悔,如果令狐氏敢出尔反尔,恐怕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温侯如此做,到底是出于何意?”
令狐章叹了一声,面上充满了不解:“老朽实在是想不明白,世事轮回,小家发展成大家。
豪族壮大出仕,会发展成钟鼎世家,积累名望,会变成名门望族。
谁也改变不了这个规律,温侯将来的明家也一样,为何温侯会如此敌视世家豪族?”
这个规律,的确是铁律。
明家也不能免俗。
“令狐家主误会了,孤并不敌视世家豪族,孤只是不喜欢奴役平民百姓的世家豪族而已。”
明家深深吸了口气,解释道:“如令狐家主所说,明家未来很可能也会变成这样。
但明家不会数典忘祖,明家的后辈子孙都会记得,让明家崛起的老祖宗,就是一个泥腿子。
不对,是一个山贼,是社会最底层的蝼蚁。
不忘初衷,本分做人!
如若不然,明家也会和那些亡族灭种的世家豪族一样,成为历史上的一粒尘埃。”
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明嘉,令狐章沉默不语。
数典忘祖吗?
谁说不是。
往上追溯,哪个世家豪族不是泥腿子。
“令狐家主,该卖的卖了,该收的收了,未来并州恐怕不会那么安静。”
明嘉面目突然有些狰狞的说道:“特别是王家,那就是一群喝人血长大的畜生,孤一个都不会放过!
哪怕王家里面有无辜之人,也只能怪他投错了胎。”
区区六品。
却爆发出如此浓烈的杀意。
令狐章疑惑,却也感慨,这么多年的竞争对手,恐怕就要玩完了。
沉吟半响,令狐章心里的犹疑终究散去,“温侯,太原令狐氏就拜托了。”
“放心,孤心中有数,小节可免,纵有大节,也可饶其一命!”明嘉脸色终于露出笑容。
这是大世家的特权。
修桥、铺路、开渠等等,林林总总很多很多事情。
没有世家,真心不行。
他们是有功劳的。
这一点……
谁也抹不掉。
如令狐章所言,有些事情,明嘉也不能免俗,特权是必须要给的。
令狐章走了。
令狐氏也走了。
令狐忠被挖出了许多案子,判了死刑。
只不过。
老百姓不知道的是,死的……只是阴馆县衙里的一个死刑犯而已。
“主公,某越想越不忿,那个令狐忠手里犯下那么多人命案,竟然还能这样活着。”典韦嚷嚷道。
明嘉皱眉,往旁边移了一步,“好好说话,孤没聋,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不忿又能如何。
你知道,因为这个令狐忠,我们和平赶走令狐氏,没有爆发战争,这其中少死了多少人吗?”
典韦张口欲言,却又无话可说。
张辽叹了一声,道:“主公,这就是政治,是吗?”
一想到刘氏,以及那些欢呼的老百姓,张辽面上就说不出的尴尬。
“没错,黑暗又肮脏,却又缺不了它。”明嘉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