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有消息。”
裴锦朝听到声音,从榻上起身,看到身边唐敏正睡得很甜,也没有打扰她,直接去了书房。
“怎么回事?”
沈康道:“适才他们带来消息,梁王暗中和平南王有书信来往。”
“哦?”裴锦朝挑眉,唇角的笑容变得阴冷起来,“消息可靠?”
“是,这是死士从梁王书房内搜到的密信。”
裴锦朝接过那厚厚的一沓信,大概有十几封,里面的内容让他的表情变得隐晦起来,三皇伯并未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但是这封信里面的内容也着实暴露了不少,哪怕没有涉及到他,若是这件事被传扬出去,三皇伯恐怕会有危险。
他起身走到鼎炉前,打开盖子,将那些信全部都放进去,然后重新盖上。
“刘英留不得,解决掉。”
沈康点点头,“是!”
“梁王府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不留。”
“属下明白。”
沈康转身就出去交代了,而裴锦朝则站在鼎炉前,眼神有些冷冽。
刘氏家族果然是堕落了,没关系,那是你们嫌自己的命长,想死还不简单,他可以去送一程,让他们走的悄无声息,也察觉不到疼痛。
他和自家媳妇不同,不管对方如何的算计她,她的教养也做不出杀人的举动,哪怕是让下人去动手,估计也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谁敢招惹她,算计她,陷害她,都无所谓,他站在她的背后,自然会挥起屠刀,就看你的手段再下贱,嘴皮子再能嘚吧嘚,还比得上他的刀锋利?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明将军在初六这一日,带着身边的二百亲兵,以及筹集了四分之三的粮草赶赴北境,而太后的身子也更加的羸弱。
不过,后宫却在这时候传出,于婉宁有了身孕。
太后缠绵病榻,太子巡视江北至今未归,而如今再加上于婉宁有孕,皇后被这一连串的消息,也是炸的头晕眼花,不出意外的病倒了。
让人寒心的是,皇帝很干脆的就把协理六宫的大权交给了宸妃,稍稍能看的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次恐怕就算是皇后身子好起来,这权势也不一定能重新攥到手里。
因为宫内的风向突然转变,唐敏不得不进宫去,好在现在不是太过紧要的时刻,裴锦朝也没有拒绝她。
翊坤宫内,皇后裹着薄被,躺在锦榻上,脸色灰败,看上去似乎瞬间老了好多,眼角的皱纹都格外的显眼。
“娘娘,您这是何苦。”唐敏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接过青檀递上来的茶盏。
“本宫无碍,就是身子不太爽利,这些日子在寿康宫侍疾,再加上天气反常,这才染了风寒,倒是你进宫做什么,如今于婉宁有了身孕,小心被她给赖上。”
“她腹中的可是龙种,至少在不知道是公主还是皇子的时候,于婉宁不会用腹中的孩子冒险的,您还是多为自己担心一下吧,平日里不知道好好休息,现在一病居然连中宫的权利都被分出去了。”
皇后苦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平日里很少生病,谁料想居然来势汹汹,现在本宫全身没有力气,就算是身子好了,估计也是要静养一段日子的,这宫里总是需要有人打点,宸妃……也算是一个有分寸的。”
“陛下可来看过娘娘?”她不太想谈宸妃的事情。
“今儿早朝过后来过一趟,后来因为前朝政务繁忙,就回去了,其实你能来陪本宫说说话,本宫这心里也舒坦许多。”
把茶碗搁在旁边的茶几上,她轻声道:“这段日子来,宫里多事之秋,我也不方便来宫里走动。先前去寿康宫,母后已经歇下了,今儿来探望完娘娘您,我就暂且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您,您只需要安心养身子就好。”
“如今六宫交给了宸妃打理,你还是少进宫的好,本宫的身子自己清楚,无非就是累的狠了,稍稍休息一段日子就会没事的,宫里不太平,你不用担心。”
其实唐敏也不愿意进宫,如今听到皇后这般说,她也没有拒绝,只是说等着她身子好了再进宫。
之后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瞧着她似乎有些困顿,这才起身告辞离开皇宫。
来到宫门前,看到裴锦朝正站在马车前和一个男子说话,见到唐敏出来,他和那男子告别,然后扶着唐敏上了马车。
“表哥,我有些累了。”她轻声道。
“睡吧,到家我会抱你去休息的。”裴锦朝将她拉进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其他的事情你都不需要管,只要过你喜欢的日子就好,宫里的事情也别担心,皇后不会有事的。”
“……嗯!”她应声然后缓缓的闭上眼。
既然表哥说皇后不会有事,那就必然不会有事的,哪怕以后失去后位,她至少也是能和太子一起生活的,只是真的可惜了这个女子。
前半生享受了世间最顶尖的富贵,后半生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回到府里,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道门,裴锦朝抱着唐敏下车,然后就看到从对面过来的儿子,在他出声的时候瞪了小团子一眼。
“小声点,你娘累了。”
“哦!”团子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连脚步都放轻了,蹑手蹑脚的跟在父亲身边,和他一起把娘亲送回房间。
团子看着娘亲的模样,仰头看着爹爹问道:“爹爹,娘亲怎么了?”
裴锦朝弯下腰抱起儿子,抬手放下床幔,父子俩慢慢的走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
“你娘亲累了,让她睡一会儿,中午用午饭的时候再喊她起来,好些日子没有教你写字了,今儿要不要学?”
团子举起小胳膊,高兴的喊道:“要写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哦。”
“那好,写给爹爹看看,写的好了,爹爹休沐的时候带你去骑马!”
“真的吗?爹爹不要骗我。”
裴锦朝看着团子神采奕奕的眼神,笑道:“男子汉大丈夫……”
“……一言九鼎,这个我知道,舅舅说的。”
“是,一言九鼎,所以团子你也要做个一言九鼎的男子汉好吧?”怀里这软绵绵的一个小人儿,那可爱的小模样,深深的酒窝,让裴锦朝都醉了。
团子现在还小,也不知道父亲这“一言九鼎”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知道只要父亲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团子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
父子俩在书房里一直玩闹到中午,那边的香影过来说可以用午饭了,而这个时候唐敏已经醒了过来。
“娘亲,您还累吗?”团子从爹爹的怀里出溜下地,小跑到唐敏面前看着她。
唐敏捏了捏儿子水嫩嫩的小脸,笑道:“娘没事,让团子担心了。”
“嗯,我可担心娘亲了,爹爹说娘亲累了,不让我吵着娘亲,我非常听话。”
她被儿子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可乐,将他抱到椅子上,道:“知道你最乖,开始吃饭了。”
半个多月之后,陆家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另外有一道消息震惊全国上下。
梁王刘英在十天前被人暗杀在王府的书房中,对方的手法很是诡异,下手狠辣不说,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而王府中的世子爷被人用一把长剑钉死在床榻上,据闻梁王世子死的时候,全身赤裸,大概是正在临幸自己的妾室,而那妾室也已经一命呜呼。
短短一个晚上,梁王府的顶梁柱均被杀死,而且还是这般的无声无息,如何不让满朝震惊,毕竟那可是堂堂王爷府邸,可是有府兵把守的,这绝对是骇人听闻,也让不少的高门大户纷纷心惊胆战,这王府都如此不经用,他们的府里更别说了。
只是后来官府发布布告,说梁王府内只有王爷和世子被杀,其余人等皆平安无事,而且府内的银两并无被盗的迹象,故而此次的事件系仇杀,很显然是有人和梁王有仇。
然而知州衙门布告是发了,这凶手还是要找的,否则的话莫说京城里有人催促,就是那梁王妃每日里不断的盯着他破案,这也是让他寝食难安。
也不看看,你们梁王府八百府兵俱在,那凶徒在其中也是来去自如,你让他这个根本就没有身临其境的知府能查出什么来?
很显然,肯定是你们平日里太过嚣张跋扈,不知道得罪了谁,这才有此报,还不收敛一点,日日来他的知府衙门瞎闹腾什么,烦死了。
然而这些话,这个倒霉的知府也只能在自己肚子里转几圈然后消化掉,这凶徒还是要查。
只是茫茫人海,对方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不用猜也知道那凶徒必定是深谙此道,这让他这个悠闲了二三十年的人能查出什么来?
而且在他管辖的地盘上,平日里不过就是一些一目了然的小案子,就算是杀人案这也是很少见,如今一下子死了一个王爷。
哎哟喂,他真的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晦气的事情。
只是梁王府那边,现在梁王和世子死了,你才想起还有一个知府,以前谁知道他呀。
且不说梁王府那边的事情,裴锦朝这天却独自去了万佛寺。
“辰钰,刘英是你杀的吧?”静德大师坐在蒲团上看着佛经,表情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若是他自小就是佛门弟子,或许还会申斥一下裴锦朝的行为,然而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求得只是自己的心静罢了。
裴锦朝闻着房间内散发出来的檀香,那股味道真的有种让人静气凝神的效果,虽然他从未动手杀过人,但是手上的血腥估计是这檀香也熏不掉的。
“我接到死士的密报,梁王刘英和平南王萧克暗中勾结,若是不除掉他,恐怕我和三皇伯都有危险。”
静德大师似乎也颇为有些意外,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那葱郁的青松,道:“当日我派去的人带回来的话是说,他很干脆的就答应了,不想却是阳奉阴违。”
“嗯,从他的书房内搜出了十几封密信,上面都是说的和平南王串联的事情,其实刘英也有自己的心思,若是刘彦死了,这天下姓钱的是坐不顺利的,而若是和他们联合起来,刘英认为自己的把握会很大,只是钱淮安和萧克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若是钱淮安坐上那个位置,平南王或许会是从龙之功,若最后被刘英得手,钱家和萧家势必要被刘英给灭门,真是把那两家当成傻子了,既然是刘家的子孙,就交给我来处理就是,死在别人手里岂不是显得皇族无能。”
静德大师轻轻叹口气,道:“如今大荣走到这个地步,你父王需要担负大部分的责任。”
裴锦朝点点头:“侄儿明白三皇伯的意思。”
若是当年父王应下皇祖父的话,承袭帝位,现在他的父王母妃不会死,朝中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
只是若他没有当初的死,哪里会认识今生的唐敏。
如此看来,自父王当初推辞帝位的那一刻,他和唐敏的命运就已经产生了牵连,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平南王那边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在一年之内,必然会将他的十万大军尽数掌控,京中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处理吧,如今看来,辰钰你终究是天命所归,这就是命数。”
裴锦朝笑道:“哪里是三皇伯说的这样,若非因为敏敏,我也不可能走的这么顺利。”
静德大师并没有询问其中的缘由,自那日在裴府见到唐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女子的命格与众不同,如今再听到裴锦朝这般说,那必然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那心性和气度,母仪天下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娶妻当娶贤,帝王更是如此,否则的话后宫一乱,前朝必然也会跟着动荡,你自来就懂事,我对你是放心的。”
说罢,他看着外面的天色道:“马上就要中午了,在这里一起用顿斋饭吧。”
“好!”
吃饭的时候,裴锦朝突然想起了关于和尚在很久之前是吃肉喝酒的,据敏敏的说法是曾经有一位皇帝下令禁止,如今看着眼前的斋饭,倒也是颇有一番趣味。
“万佛寺的斋饭,三皇伯用的可还好?”
静德大师呵呵笑道:“我算是半出家,不过这些年在佛门净地待的时间久了,对外面的那个花花世界也不是那么想念,比起普济寺来说,万佛寺的素烧鸡还是要差一点的。”
这里的素烧鸡自然不是真正的鸡肉,而是用豆腐做成的,吃起来颇为有些劲道,而且也真正的有鸡肉的味道。
而万佛寺的斋饭比起皇家寺院的都要好,毕竟这里是除了皇家寺院之外,盛京香火最鼎盛的,每日里名门权贵车来人往,这里的和尚也自然格外的用心。
“以后平定了,三皇伯就别在这里了,您都这般年纪了,身边还没有一儿半女,若是有看得上的,可以收为继子,总归是需要香火传承的。”
“有你在,我还要什么后代传承,说到底都是刘氏血脉,我如今也已经年过六旬了,在这刘家来说,也是活的比较久的,再过继子嗣,是喊我祖父还是父亲?都不合适,我也没有那个念想了。”
在这里陪着静德大师用过斋饭之后,裴锦朝就返回了盛京。
朝堂之上,就梁王之死,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就连堂堂王爷都被杀死在自家书房,而且现场还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这怎么想怎么诡异,但是也有一部人认为,这完全就是熟人作案,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连杀刘英和其世子,这着实太过可怕。
若是凶徒真的是外人,这人的武功该有多高,能瞒过八百府兵不说,甚至杀完了王爷还能去另外的院子再悄无声息的杀死世子,而且两人的死亡时间几近相同,不排除多人同时作案。
这杀人呐,而且还是去戒备森严的王府杀人,单人作案肯定是比群体作案曝光度要小得多,至少目标不明显不是。
也有不少人听闻,梁王妃每日都要去知府衙门盯着,你说这不是难为人嘛,你们那府兵八百都奈何不得杀人凶手,人家一个知府,文弱书生能知道啥?纯属欺人太甚。
梁王那个人,朝中不少的官员都知道,平日里就是喜欢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在他的封地上,若非这次凶案发生,很多人还真的忘记那边居然有个知府衙门。
平时漠视人家,现在你家出事才想起人家,脑子没病吧?
再说也没有排除亲属作案,你说不定就是去贼喊捉贼呢?
一时间,群臣都是各抒己见,除了有限的那么几个人始终静默不语,可是让皇帝的头都大了。
如今段云逸没有回来,能让皇帝信任且还有本事的,还真的没有谁了,这个时候他就更是厌恶痛恨钱淮安,有用的,得用的全部让你给划拉走了,留给朕的都是一些草包饭桶,害的但凡大荣朝有点芝麻绿豆的事儿,都是朕的这个得用的右相去处理,你倒好,在这里给老子装深沉,恶心谁啊?
想归想,这件事还是要处理,这人选的问题,就让他头疼不已。
“着许进达彻查此案,退朝。”
他干脆恼怒的挥了挥衣袖,起身就往后殿去了。
群臣看着就这般遁走的皇帝,也是大眼瞪小眼,他们也知道要让许进达查案,但是这从何查起,万一是亲属作案,这审问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没有证据谁敢私自提审梁王府的人?您最起码也要下一道圣旨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真真是胆大包天。”
众朝臣边议论边摇头晃脑的往外走。
而裴锦朝也是一脸沉默的慢慢踱步走出大殿,却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站住。
“裴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身后钱淮安的声音响起。
裴锦朝回过神,冲着他行礼,然后道:“下官就是好奇,按理说王府应该是戒备森严,凶徒也着实有些本事,这王府都不太平,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站得稳自然就安全。”钱淮安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梁王一事,裴大人有什么高见?”
“这个倒是要让相爷失望了,下官可不懂刑侦破案这一套,虽然平日里也喜欢看一些杂书,却也只是书本上的功夫,若是人人看书都能练就一番破案的本事,那天底下的神探就要满大街都是了,原来相爷想的是这个。”
钱淮安心里也知道裴锦朝是个文弱书生,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陛下为此愁眉不展,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天子分忧。”
“话是如此,只是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吗?”
“这种事恐怕他们也是毫无头绪的。”远在千里之外,而且死的这般悄无声息,时间也过去很久,现场在已经被破坏,还怎么查?
这起凶杀案,注定要成为无头公案,而梁王父子的死,也注定是要白死了。
裴锦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和钱淮安一起慢慢的走出皇宫,在宫门前各自上了马车和轿子,一东一西。
鬼叔培养的死士,那是大荣朝顶尖的,若是想杀你,轻而易举。
其实钱淮安哪怕在府里安插再多的护卫也是无用,若是鬼叔出马,总是千军万马他也能来去自如,这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说明了他真的很厉害。
只是他还不能死,若是钱淮安一死,刘彦那边谁来折腾,这不过就是牵制罢了,只是他们两人却不自知。
有些事情,不是你杀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
为天子分忧?也亏得钱淮安能厚着脸皮说出这四个字,贻笑大方。
若是真的为刘彦分忧,睿亲王府就不会被灭门,明明都退出朝堂数年了,还依旧被他忌惮,刘彦那般性情的人,很乖戾,看似胆小,实则是个亡命之徒,他忌惮睿亲王的实力,却也离不开他的辅佐,后来却被钱淮安给挑唆的,最终是对着睿亲王府落下了屠刀,现在的钱淮安如日中天,刘彦莫可奈何,若是真的被刘彦寻到机会,恐怕钱家上下数百口,将会无一幸免。
刘彦的心里住着一头魔鬼!
回到家,他准备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却在走过前堂的时候,听到一阵稚嫩的“嘿嘿哈哈”声。
好奇之下,走过去一看,这小子居然在鬼叔的院子里扎马步。
“少主!”见到裴锦朝进来,鬼叔抱拳行礼。
而团子则是抬头瞧着父亲,笑道:“爹爹,我让韩爷爷教我功夫。”
裴锦朝失笑:“你现在年纪还小,等过两年你韩爷爷才能教你功夫。”
“每日让孙少爷在属下这里扎半个时辰的马步,一次很短的时间,不会对身子造成损害的。”
裴锦朝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可不是就很短的时间,一次不过就七八个呼吸的时间,这一天下来,纯粹就是闹着玩。
不过团子现在还小,偶尔多运动一下倒是对身子有好处,若是像培养死士那般,这小家伙估计是受不住,过两年也不晚。
说是学功夫,在他瞧着就是鬼叔再陪着他玩闹。
“爹爹,我是不是很厉害。”站起身,团子喘着气,边擦汗边问道。
裴锦朝心里都要笑抽了,他小的时候为了学功夫那可是吃过大苦头的,这才多大一会儿,他连两口茶都没有喝上。
不过慈父还是很给面子的点点头,笑道:“厉害。”
得到父亲的夸赞,团子少爷过来端起茶碗大口喝完,然后道:“我去找娘亲。”
说罢,甩动着一双小短腿就跑出去了。
鬼叔的眼神柔和,这些日子陪着孙少爷,每日里听着他喊自己韩爷爷,这种感觉简直是不要再舒服了。
他是死士,天生见不得光,自小的教导就是这般,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岁数,居然还能活在太阳底下,每日里就是摆弄花草,处理一下少主交代下来的事情,其余的时间要么连练拳脚,要么就是陪着孙少爷在院子里“胡闹”,日子舒服的就算是明儿就死了,也心甘情愿。
再说了,这位孙少爷可是未来的皇帝,被未来的皇帝喊一声爷爷,这还不算是极大的荣耀?
“梁王的事情处理完了,洛王那边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至于其他的几位王,鬼叔也要盯紧了,如今我身边的亲人不算他们母子和爹娘,也只剩下三皇伯一个人了,若是他再发生意外,以后九泉之下,我也没法向父王交代。”
“少主放心就好,所有的藩王那边全部都有咱们的人手,不会发生意外的。”
“段云逸那边怎样?”
“段相那边有些棘手,百姓的情绪也比较激动,不过毕竟是浸淫官场多年,段相还是能镇得住场面的,而且他们身边还有上镇和下池暗中护卫,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至于太子,就有些让人失望了,他提出的几条意见都没有被采纳,而且也不利于稳固局势。”
裴锦朝勾唇轻笑,黑眸中流光溢彩,“那是因为以往的太子少师都是钱淮安的人,他怎么可能把太子培养成下一个自己,而我也不会让他成长起来的,他这辈子是投错了胎。”
“之后少主准备如何处置他们母子?”刘彦不需要他们动手,钱淮安那边也是不会让这个外甥活着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何况是别人家的孩子,而若是真的在乎,钱淮安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想当初他也不过就是小小的鸿胪寺少卿,自从钱太后成为后宫之主,钱家就蛰伏在暗处,这也要归功于当年的太皇太后和钱太后的母亲是同乡,而早已死去多年的钱老夫人当年也是颇为有手段,否则如何能跳过那么多的名门闺女,偏偏就选中了她。
自此因为钱太后的关系,钱家满门鸡犬升天,这些年更是横行大荣王朝,让那些老牌的世家名门也是要乖乖的避其锋芒。
睿亲王府灭门之后的两年内,死在钱淮安一手策划下的朝臣和名门子弟,不知几何,可见那钱淮安还真的是不怕遭报应。
想当年铮铮铁骨的礼部尚书因外戚一事,上奏陛下,却不料就在当晚,礼部尚书一家被满门尽灭,无一活口,他的妻子和女儿也是被活生生的糟蹋死的,据前去查探消息的死士回来禀报,场面极其的血腥和暴力,比之他们死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死士,只杀人,从不会做哪些有辱死者的事情。
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不相信那些死后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见过的尸体太多,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也不屑为之。
通过这件事可以想见,钱淮安手里的人都是这等血腥暴戾之徒。
“就给他们一处府邸,安度余生就是,怎么说也是刘氏一族的后人。”裴锦朝漫不经心的道:“就算是我这边放过了他们母子,钱淮安那边却容不得太子活命。他活着,对钱淮安的统治可是大不利的,只因为每每被人提起或者看到,都会想起他这个谋朝篡位的外戚是何等的无耻卑鄙。死人早晚会被人遗忘,活着才是他的一根心头刺。”
“如今皇后也只有太子这一个念想了,若是太子没了,皇后估计也不会独活的。”鬼叔沉吟道。
“嗯,因此钱淮安早就当做没有皇后这个女儿了。”
闹吧,闹得厉害点也无所谓,他这边很快就要准备万全,到时候就把钱氏一党,一网打尽。
京城的某处大宅内,一白衣女子静静的坐在闺阁的美人榻上。
她素白纤细的手掌,一手捏着棋子,一手拿着丝帕,擦拭完一颗就放在棋盘上,却是自己在和自己对弈。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关明澜闻声看着站在门前的丫头,道:“母亲可说寻我何事?”
那丫头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告诉母亲,我这就过去。”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棋局,黑白双方各不相让,都想着要压对方一头,却不料你来我往,最后只争得筋疲力竭。
她对于自己的婚事自然是向往的,毕竟作为妙龄少女,哪个女子不怀春。
她的夫君是相府的二公子,那位清风濯濯的钱瑾之,自己的婚事定下来的时候,她知道必定会让盛京的名门千金羡煞。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定亲之后没多久,他居然身边就有了妾室,还是一个身份很普通的女子。
当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几乎是晴天霹雳,她从未想过未来的夫君身边能只有自己一个女子,就好比爹娘的关系很是恩爱,但是府内还是有三个姨娘,只是难道就不能等到他们成亲之后再说嘛?他就当真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没有见到钱瑾之的时候,关明澜对他就心生爱慕,曾经无意中得到他的一副墨宝,至今还珍藏在书房中,别人碰一下都不可。
如今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关明澜的心里有些虚浮。
让贴身侍女伺候着她换了一套衣裳,就往关母的院子去了。
来到这里之后,一眼就看到母亲正在看着一套红色的喜服,那是她的嫁衣,寻了京城里最好的芳华阁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送了过来。
“娇儿,你来看看,这嫁衣你可满意?”
关明澜自然是满意的,她衣柜中都好几件芳华阁的衣裳,每一件都很漂亮,这嫁衣自然也是如此。
布料是最好的杭绸,而上面的刺绣也是经过绣娘之手,做出来的苏绣,精致完美。
只是……
知女莫若母,关母看到女儿的神态,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嬷嬷,那嬷嬷了然带着房中的下人退出去。
关母把女儿拉在自己身边坐下,柔声道:“娇儿,娘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这也怪那女子以性命相要挟,钱家是相府,脸面很重要,若是那女子当真在相府门前自缢,别人又该如何评价未来女婿?这件事你莫要担心,前些日子,未来女婿让他的奶娘给我透了底儿,那妾室也只是放在屋子里就好,以后必然是不会让她有身孕的,所以二房的孩子都会是从你的腹中诞生出来,再说男子哪里有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的,想想若是你来小日子或者有身孕的那十个月,你难道要让你的夫君去养外室?”
“这个女儿自然是不愿意的,母亲,女儿也不是反对二公子纳妾,只是想着等女儿嫁进去之后也不晚,这样的话女儿的颜面何存。”
“傻丫头,不管他以后有几个妾室,你始终都是二房的主母,女婿明言不喜庶出的子女,这已经是对你的承诺了,还有两个多月你的婚期就到了,别整日里愁眉不展的,不吉利,听娘的话知道吗?”
关明澜这才点点头,若是没有庶出的子女,她的心情也就变得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