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央还没来得及解释。
西宁侯夫人突然“喔”了一声,目光直直地看着钟未央,自顾自地说道:“原来是换了身衣裳啊!行了,待客这些事有你几个嫂子张罗就是了,你快去歇歇!等明后天,国泰公主说不定又要邀你过去,忙坏了也不好。”她又面向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解释道:“国泰公主认了我这十儿媳妇做干女儿,时常让她过去陪着说笑。”脸上的笑容里带着骄傲和满足。
钟未央内心剧烈地跳了一下,眸子更加睁大几分,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反应。毕竟国泰公主府并不是一个简单、纯洁的地方,她见识过,也恐惧过、拒绝过,她觉得那里就像个容易让人深陷的泥潭,没想到眼前会有人欣然去靠近。猜想这些事,并不是愉快的体会,钟未央尽量让自己装糊涂,不愿意去深入地猜想别人的事,把这道惊讶的心思像树叶一样在心里拂开了。
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为人十分活络,纷纷道了恭喜。
钟未央微笑着没说话,其实是突然就不想说话了,对西宁侯府的人,她产生了疏远的直觉。西宁侯府和国泰公主府女眷走得近,而她不想靠近国泰公主府。
西宁侯夫人毕竟是个显老态的贵妇人了,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也不能多打扰她,便同钟未央一起告辞走了。
出了这里,一行人又去了接待宾客的大花厅。
今天这里来了很多侯府的少奶奶们、达官贵人的夫人们,经过了前两次去灵寿公主府贺寿和去肃王府喝喜酒的经历,钟未央也和其中的许多人有了面子上的交情,一见面就互相笑着打招呼,仿佛很欣喜、很熟悉的样子。
而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因为个性开朗、活泼,又直爽,所以在人堆里很吃得开,很快就把几个脾气最合得来的人聚在一个小圈子里聊天、说笑。
难得的是,钟未央沾了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光,今天也和几家的少奶奶们有了一点比面子情更深一些的交流,大家说几句话之后,就发现彼此很合得来,这算是让钟未央今天惊喜的事。
其中东宁侯府七少奶奶活泼,爱说笑话;平南侯府二少奶奶说话、论事很精明能干,又十分豪爽,跟五少夫人很像;平北侯府五少奶奶温温柔柔的,但是一说话就一针见血,属于绵里藏针,偏偏她语气很贵气、内容很在理,丝毫没有尖酸刻薄的感觉;平北侯府八少奶奶很八卦,说起话来津津有味,眼睛笑眯眯的,模样和语气又都让人很舒服。说来巧,但是实际上并非巧合,她们的丈夫都是庶出。
平北侯府五少奶奶见钟未央说话很活泼,而且与她们一群庶子媳妇坐在一起,目光清亮得没有丝毫杂质,笑容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不情愿。她忍不住凑在五少夫人身边耳语道:“你那九弟妹究竟是一点心机也没有?还是藏得太深?”
五少夫人愉快地笑一笑,把细长的眉毛挑起来,耳语道:“暂时看来,人很不错!你放心。”
——
不管大家聊得多么热闹,关于宴会的流程,回家总是让钟未央最喜悦和轻松的一件事。
回府后,五少夫人、六少夫人和钟未央一起去青梅院。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说笑了几句,国公夫人就叮嘱她们早点回去休息,但是留下了钟未央。
国公夫人眼里带着笑意,问道:“怎么样?今天遇到聊得来的人没有?”她记得前两次出去做客,钟未央都只会孩子气地说无聊,说的话让她忍俊不禁。
钟未央把恩姐儿抱在怀里,两手搂着小家伙的小胖腰,坐在国公夫人身边,她眉眼弯了弯,笑道:“有好几个,东宁侯府的七少奶奶,平南侯府的二少奶奶,平北侯府的五少奶奶和八少奶奶。”语气几乎没有停顿,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转淡了,像是被风吹散了,接着说道:“今天还听说了一件事,国泰公主认了西宁侯府十少奶奶做干女儿。西宁侯夫人亲口说起这件事时,显得很高兴。”至于西宁侯夫人认错人的事,之前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已经语气很夸张地描述和说笑过了,所以钟未央就没再重复说了。
国公夫人表情不在意,眼神纯粹,微笑着说道:“那是别人家的事,咱们不必操心。”顺便给了钟未央一个安慰的眼神。她现在还记得清晰,上次钟未央从国泰公主府回来时,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她不爱管闲事,但是她会护短,护着自家的人。
钟未央弯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我不喜欢别人把我认错,不过真的有点像,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自己都差点糊涂了。”
国公夫人语气平和地微笑道:“这是缘分,不过缘分有良缘,也有孽缘,暂时疏远一些,倒还放心些。”
钟未央心里激荡着惊喜,目光格外清亮,爽朗地笑道:“母亲,我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元嬷嬷掩着嘴,在一旁笑,凑趣道:“夫人和九少夫人也有母女缘分!可一点也不像婆媳!”
恩姐儿也咧开嘴笑,露出几颗糯米般的小乳牙,动了动小胳膊,很欢快的样子。
钟未央低头亲恩姐儿脸颊一下,有夸奖的意思在里面,因为她们说的话,小家伙都听得懂。
国公夫人也伸手逗了恩姐儿一下,这么小的孩子笑起来总是比哭着好看,笑的时候像是脸上能散发出阳光来,让人心情欢喜。
“今天中午,国公爷回来用午膳,难得的是,恩姐儿没有害怕。”国公夫人放轻了声音,心平气和地说道。
“她胆子大多了,要是喜欢上了什么,就会手舞足蹈地告诉我。有时候,还会生气。”钟未央像说闲话一样的,陪国公夫人聊天。
一个下午就这么消耗了。
——
夜色忽闪忽闪。一下子活泼,一下子安宁。时而明亮,时而深沉。
钟未央此时就是一条流汗的海鱼,床上的床单和被套今天正好换成了海蓝色的。
呼吸、摇曳、纠缠。
还有亲吻。
记不清时间,连次数也模糊了。
钟未央已经找不到力气,感觉自己将要化成海水了,暖暖的呼吸里透着浓浓的水汽。
司徒明却不累,像是在表达着依依不舍的情绪和爱不完的爱恋,不知疲倦,偶尔寻找新的宠爱方式。
两人交谈了两句话。
钟未央此时说话很费劲,声音轻得像呼吸一样,带着疲惫,声音发出来,像是立马能被微风吹散,她心情很无奈,累得很想哭,说道:“天晚了。”
司徒明眉眼间有一种抹不去的色彩,不是笑意,也没有笑意,一种别样的深沉,是一抹无形的红色,声音低沉,染上了海水的水汽,答道:“等到天亮。”
钟未央内心奔溃!
又过了半晌,她在心里很坏心地嘀咕着:你现在尽管放纵吧!等过了两个月,等你回来了,要是那时候我已经是准妈妈了,让你当倒霉蛋去、当清心寡欲的和尚去!我等着你后悔。
大风起,卷起惊涛骇浪,像千堆雪,拍打在心里,却是无比的炙热。
——
日出东方,天边被染得很红很红!启明星显得孤单。
天亮后,钟未央只想睡觉,唯一的意识和感觉就是浓得像糖汁一样的困倦!困倦、乏累就像黏糊糊的糖汁一样,黏在她的脑子里、心里、全身上下,无所不至。
司徒明一点也不高兴,眼睛里全是深沉,目光注视着钟未央,临行前才知道心情如此舍不得。
而钟未央却抱着被子,侧着身子蜷缩着,安安静静地呼吸着,睡得格外沉酣,眼睫毛也仿佛沉睡着,面容格外安静。
丫鬟们不用吩咐,已经轻手轻脚地抬了热水去浴室里,然后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生怕惊扰了大床上的人。
床前虽然隔着几扇雪白色绣天鹅的屏风,但是丫鬟们还是低着头走路,一眼也不敢朝那个方向看。
钟未央手心里的被角被拿了出来,司徒明把她抱起来,去浴室沐浴。
钟未央没有反抗的力气,但是表情很懊恼,尽管闭着眼睛,但是眉头皱得很厉害,显得很不高兴。
司徒明怀抱里盈满了温热的温度,感觉手里抱着的是一床软绵绵的被子,无奈地低声说了一句:“这么不在乎我?亏我还是你夫君。”他等会儿就要走了,要离开两个月,她竟然还只顾着睡觉,没有一点舍不得他的意思。
被放进温热的水里时,钟未央仍旧像在睡觉,紧紧地闭着眼睛,很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抬起来,趴在浴桶的边上,继续睡。
司徒明目光不善地注视着钟未央,很想把她淹水里去。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很无奈地照顾着她那想睡觉的心情。
被抱出浴室后,钟未央听到赵嬷嬷在门外喊道:“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梳发髻了?”
钟未央努力睁开眼,脑袋里面很难受,特别是眉头根本就舒展不开,她不想皱眉头,但是脸颊、眉毛、眼睛都不听她的话,这让她有一种焦躁的情绪,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思维和心情。
但是她还是很用力地朝司徒明瞪了一眼,表情很不友善。
司徒明正站在床前换衣裳,表情也不怎么愉快,目光定定地朝钟未央看过来,眼睛里面燃着火光,两道剑眉像出鞘的剑一样,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上了,撞出连续的小火花,却不是愉快的火花,而是都带着恼怒,而且还是冷飕飕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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