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秀女回来了!”
“从没有见过这么老的秀女的!”
“可不是嘛?我们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她两个呢!”
“啧啧!你们飞黄腾达了!飞上高枝了!瞧瞧这眉眼,媚得跟妖精似的!”
一群婆子在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睁眼说瞎话!带着泼天的酸醋味!邓五婆子和吴大婆子回她们原来住的地方来拿铺盖,没想到会被别人围在中间,又是被嘲讽,又是被拉扯和推搡的。
她们俩之前是在洗衣院里当差,做最下等的粗使婆子的活,晚上轮流值夜,睡在洗衣院的倒座房里。不需要值夜的时候,她们就回家去,家里有丈夫,有儿女,住在国公府安排给奴仆们的群房里。
此时被洗衣院里的一群婆子围在中间,那些婆子们就差点朝她们吐口水了!浑水摸鱼的,有的人在她们胳膊上掐了好几把!她们低着头,红着脸,都得忍着。
突然有两个婆子伸手抢了邓五婆子和吴大婆子手里的铺盖,皮笑肉不笑,很不客气地道:“你们现在都飞黄腾达了,还要这旧铺盖做什么?干脆送给我得了!”
“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
吴大婆子低垂着脸,已经小声地哭了起来。
邓五婆子不争不抢,但是目光毫不躲闪,定定地看着那抢她铺盖的人,表情虽然镇定,但是严肃中散发着不屈服的气势,偏偏安安静静的,目光里有坚定,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怒气。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份气质,完全不像个粗使婆子。
那两个抢了铺盖的婆子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骤然转为无趣,翻了好几个不屑的白眼,翘起嘴,鼻孔里轻哼了哼,同时甩开了手,把铺盖仍在了地上!
“呸!”一群人一哄而散!
邓五婆子和吴大婆子捡起铺盖,拍打干净灰尘,一路上低着头,走到平蒙院里,先去找赵嬷嬷报到。
“赵嬷嬷现在不得空,你们等会儿!”小丫鬟笑着端茶给她们喝。
堂屋里,一个叫唐九媳妇的管事娘子正在回话,为了月底给丫鬟发月例的事!按照国公府里几个妯娌之前的商量,钟未央正好是管了这一块的事,还有学堂那一块的事。
唐九媳妇笑着说道:“这是账本,请您过目。”
赵嬷嬷接了账本,递给钟未央。
钟未央对账本并不陌生,她随意地翻了翻,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来。因为二少夫人、五少夫人、六少夫人和她院子里的丫鬟人数是一样的,她和五少夫人、六少夫人院子里丫鬟们的例钱总数是一样,唯独二少夫人院子里丫鬟的例钱总数不同,少了将近一半!
唐九媳妇手里端着茶盏,坐在杌子上,觑着眼,在察言观色,突然看见钟未央皱了眉头,她便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九少夫人莫不是看不懂?也是,年纪还这么轻,哪里知道这些俗事啊!
她抬起头,眉飞色舞的,主要是想逞能,主动笑着说道:“二少夫人在生气时,罚了好些丫鬟的月例,或是罚一半,或是全罚了,所以二少夫人院里的例钱就少些!别说九少夫人,就是奴婢刚刚接手管这事的时候,看着这账本,都觉得奇怪呢!见多了,就不奇怪了!呵呵……”
钟未央目光朝她看了一眼,在心里觉得,这婆子话多,还多事,大大咧咧的。她没说话,把账本递给赵嬷嬷。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得急急忙忙的,声音让人无法忽视。
清江进来禀报道:“少夫人,风嬷嬷来了!”
那唐九媳妇的腿突然抖了起来,像是控制不住一样,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她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有一种做了亏心事之后,鬼来敲门的感觉。
风嬷嬷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没有像往常一样面带笑意,她先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说道:“奴婢打扰九少夫人了。五少夫人刚才审问了姨娘们闹补品的事,据那些人招认,采买的人原本是买了上好的补品进来,但是被内院里的几个管事媳妇偷梁换柱,故意把好的东西私自分了,带回了家去,偷偷地买了差的补品进来,去送给姨娘们,害别人背黑锅,大管家刚才带人去这些管事媳妇家里搜查,还得了好些剩下的上等燕窝,已经人赃并获。这个唐九媳妇也是其中一个,五少夫人吩咐奴婢把人带去审问。”
唐九媳妇吓得腿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望着钟未央,仿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怜巴巴地说:“九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钟未央没有看她一眼,清冷地说道:“风嬷嬷,你把人带去吧!”
“是。奴婢打扰了。”风嬷嬷坚定地说完,去外面对四个粗粗壮壮的婆子使个眼色,然后进来两个婆子,把唐九媳妇带了出去,唐九媳妇此时毫无反抗之力。
屋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风嬷嬷又很诚恳地赔罪:“奴婢去抓人的时候,才知道她来了平蒙院,若是早知道了,奴婢一定不会冒冒然地来打扰九少夫人。这都是奴婢的过错。”
钟未央嘴角处显出少许笑意,眸子清亮,轻松随意地说道:“你先回去交差吧,别让五嫂久等。这只是小事,我不会往心里去。”
“是。多谢九少夫人。”风嬷嬷仍旧一脸的忐忑,告辞退了下去。
赵嬷嬷神情还有点呆愣,屋子里的其他丫鬟都显然受了惊吓。这不过片刻间,变化也太大了!好端端的一个管事媳妇,刚才还在说笑,转眼间就被抓出了这么大的错处来!就好像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从高高的楼上摔了下来,受到的震惊可不小!直到现在,她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钟未央正思索着,突然又被恩姐儿吸引了目光,小家伙竟然又拍了拍小手,就跟上次看五少夫人审问一样!
钟未央低着头,笑着问道:“恩姐儿觉得好看吗?”
恩姐儿抿着小嘴巴,抬起小脸,也看着钟未央,笑着点点脑袋。
看来,她又以为那些人是在演戏!
钟未央哭笑不得,弯起右手的食指,轻轻地在她小脸上刮了一下,心里在想着:小家伙也太神奇了!她怎么会觉得别人哭哭啼啼,就是在演戏的?要不要这么的有趣?
钟未央摸一摸她的小耳朵,也不纠正她,免得她害怕。孙嬷嬷极有眼色,连忙把恩姐儿抱下地,钟未央牵起恩姐儿的左手,带她回了西侧屋。
下午,庄嬷嬷突然来了平蒙院。
“请九少夫人安。”庄嬷嬷很客气,今天的脸色不像上次那么憔悴了。钟未央有好几天没看到她了,这会子看了看她的气色,猜测着:大少夫人身体状况可能有好转。
钟未央面带微笑,语气轻快地道:“嬷嬷有什么事?大嫂好些了吗?”
庄嬷嬷笑了笑,说道:“听说九少爷要去五台山,大少夫人想让九少爷帮忙去灵鹫寺烧一炷香,添些香油钱,积些功德,给肚里的小姐儿求个平安符。还有,想让灵鹫寺的悟净方丈帮忙把这串念珠开光。”说完,她把手里的黑漆木匣子捧到胸前,很小心翼翼和郑重其事的样子。
赵嬷嬷亲自去接了那匣子,也很小心和郑重地端在手里。
小丫鬟给庄嬷嬷端来了杌子,又捧来了茶盏。庄嬷嬷没有推拒,坐了下来。
钟未央脸上带着笑意,眸光清澈,饶有兴致地问道:“嬷嬷怎么知道是个小姐儿?”
庄嬷嬷眉眼舒展开了,笑道:“大少夫人时常做梦梦到肚里的孩子,每次都是个小姐儿!那时候,大少夫人怀序哥儿的时候,梦到的恰好是个哥儿!大少夫人的梦准着呢!”
钟未央忍俊不禁,笑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会告诉九少爷,你回去后,让大嫂放心。”
“是。有劳九少夫人和九少爷。”庄嬷嬷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告辞。
钟未央并不信佛,所以她并不知道五台山的灵鹫寺和那个悟净方丈在这里这么有名,她只知道悟净这个名字是西游记里沙和尚的法号!这倒也巧,竟然重名了!她觉得有趣。
赵嬷嬷把黑漆匣子递过来,钟未央轻轻打开,稍稍看了一眼,见是一串有木香味的黄色佛珠,她没有什么兴趣,立马把木匣子合上了,吩咐赵嬷嬷先把匣子放到暖阁里。等司徒明回来了,她再把匣子转交给他。
钟未央坐在如意小圆桌旁吃奶酪,赵嬷嬷就坐在一旁说闲话。
赵嬷嬷突然感叹道:“二少夫人其实是个实诚人。真难得。”
钟未央点点头,表示赞同。
丫鬟做错了事,主子罚丫鬟例钱这种事很正常,但是只有二少夫人会这么认真,把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备到管事媳妇那里。别人罚了就罚了,等府里给丫鬟发例钱了,再不声不响地在中途扣下,装进自己口袋里就是了。说起来,府里打赏丫鬟都得主子自己出银子,没有理由在罚丫鬟的时候,就专门替府里省钱了!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像二少夫人那么较真,专门不占府里一点点便宜一样。
确实太实诚了!连国公夫人都没有像她这样做。钟未央也没有这样。在府里这些主子里,只有二少夫人是如此。很难得,也很让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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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今天生日的所有小伙伴,生日快乐!高兴、健康、富有、幸运!
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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