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国公爷回了青梅院的正房,见恩姐儿被国公夫人抱着在拍哄,他不禁问道:“夫人,你怎么又把恩姐儿抱来了?”上次乳娘纪氏走的时候,国公夫人也是这么拍哄恩姐儿的,但在那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事情。
国公夫人抬起头,轻声道:“小九媳妇生病了,恩姐儿今天又受了惊吓,她胆子太小,我不放心她哭,我晚上会带着她睡,你去姨娘们的院子里歇吧!”
国公爷没有急着走,反而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皱着眉,不悦道:“怎么又生病了?这成亲还不到一个月!要是身体不好,就早点调养!是大病,还是小病?”上次钟未央被刺客的事惊吓了一次,来请安的时候,国公夫人还特别关心过。国公爷记得十分清楚。国公爷的优点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记性好!不过,记性太好的人有时候会不可爱。
国公夫人不赞同地瞪了国公爷一眼,轻声道:“这次是小九害的!都怪小九不好!”
国公爷不以为然道:“小九又怎么了?夫人你也奇怪,总是偏心儿媳妇。”
国公夫人没好气地道:“他们坐画舫去湖里玩,本来好好的,小九突然把阿川举在太阳底下晒,晒了一刻钟!大夫来看过了,说差点中暑!而且又受到了惊吓!”
国公爷捻着胡须,满意地笑道:“看来,小九是喜欢他媳妇,所以才会逗她玩!”
国公夫人瞪着他,道:“是举在水面上呢!咱们家那湖有多深,小九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手一松,让阿川掉了下去,那可怎么得了?我今天已经好好训过他了!”
国公爷稍稍收敛了喜色,道:“这确实有点过分了!幸好你今天已经骂过他了,那我明天就不说他了。”都说百姓爱幺儿,国公爷不能免俗,也有这个“爱幺儿”情结。
国公夫人不满意,瞪着他道:“你快点走!别惹我生气!”
国公爷仍然不肯走,笑道:“把恩姐儿交给孙嬷嬷带就是了!最近可能是老了一点,晚上离了这屋和这床就睡不着。虽然夫人已经教训过小九了,为了让他长记性,我明天再骂一骂他好了。”
国公夫人无可奈何,把孙嬷嬷叫进来,让她抱恩姐儿去暖阁里睡,然后和国公爷安然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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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司徒明倚在床头,低头注视着钟未央,她刚一睁眼,他就问了出来。“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没?想不想吃东西?”
钟未央不说话,他就一直问。
钟未央面无表情,侧过身,面对着墙壁。
司徒明掀开被子,搂着她,暖烘烘的被窝让他骤然觉得自己窝囊,成亲快一个月了,这才第一次和自己媳妇睡一个被窝,感觉确实很美好。可能有点兴奋,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告诉道:“只是睡了大半天而已,幸好没事。在湖里的时候,我举着你,你明明害怕,为什么不说?幸好只是差点中暑,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惹我生气呢?明明胆子不大,吓一吓就不得了,偏偏就是不怕夫君!吃了两回苦头了,还不会长教训。大夫说,得歇两天才能好!要是晚上做噩梦,就还得喝安神汤。听那个唠唠叨叨的赵嬷嬷说,你不喜欢吃药。”
见钟未央没动静,他不放心地又伸手去她额头上试探温度。
钟未央突然不安地拉下他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只有一点点大的伤口,她皱眉疑惑。司徒明看了她的表情,然后无奈地把另一只手也伸给她看,笑道:“只流了一点点血而已,你只有一颗牙有点尖,所以只有一个伤口。”
真的只有一个小伤口,没有包纱布,看着也不太严重。可是她白天明明看到的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而且还有很多血。难道是她被太阳晒得眼花了?
钟未央正惊疑不定地胡思乱想,司徒明把被子扯上来,盖住了两人的手,问道:“肚子饿不饿?吩咐厨房去准备吃的来?”
“不想吃。”钟未央简洁道,眼睛愣愣地睁大着,心里不停地思量,疑惑着白天的事情。
想来想去,她基本认定,自己确实是眼花,看错了。
司徒明搂着她的腰,无奈道:“还怕吗?明天请几个道士去湖边做场法事好了,捉妖、谢神,一切都会没事了。”
任他说着封建迷信的事,钟未央不信这个,因此也不理他,她就在疑惑着,自己怎么会眼花呢?居然是自己吓自己。但是转眼间,再想到今天丫鬟们看她的目光,她心里又开始忐忑,可能私下里已经有人给她安上疯子的名号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咬人,而且还流了血,她确实太失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心神不宁。
直到早上,她仍然有些恍恍惚惚,请完早安,她把恩姐儿带了回来,小家伙的两只眼睛哭成了红灯笼,钟未央心疼的同时,也免不了责怪司徒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什么事也没有。
最心疼的人就是赵嬷嬷了!一大早,她就告诫钟未央:“今天一定要在屋里待着,说什么也不许出去!就快要五月了,这天上太阳烈着呢!晒一晒就中暑了!少夫人身体这么娇贵,再不可疏忽大意了!”然后就是忙前忙后地准备东西给钟未央和恩姐儿吃,早饭后,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把二少夫人昨天上午送给钟未央的信拿了过来。“这是少夫人昨天出门后,二少夫人派丫鬟送来的。”
钟未央昨天好好地出门,却病恹恹地回来,后来又一直昏睡,让赵嬷嬷好一阵担心,也没机会把信的事告诉钟未央。
信封很薄,钟未央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得十分整齐的雪白宣纸,展开后,二少夫人的飘逸字迹跃然眼帘,如果只看字而不看内容,确实是一种享受。只见上面写着:“妻子应当以夫为尊,妯娌之间应当长幼有序。九弟妹虽然年幼,但是不可疏忽了礼仪,应当敬重夫君、敬重兄嫂,不可与人口角。”
完全一副老夫子的口吻,钟未央勉强地又把后面所抄写的书中语句看完了,然后收进信封里,递给赵嬷嬷,让收起来。
虽然话并不顺耳,但是她想着,如果不是关心自己,二少夫人也不会特意写一封信给她了。不过,对于信上的道理,她还是觉得太过死板了,因此也很快忘在了角落里。上午没有出门,和恩姐儿一起在白纸上涂鸦玩。尽管脑袋有点发昏,但是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所以她也渐渐平息了心里的不安宁,只是脸上笑不起来,心情觉得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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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午安!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