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时辰,司徒明把欧阳彦从地上拉起来,扔在太师椅上。
欧阳彦像个呆木偶一样坐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神呆滞,仰头望天。
此时屋子里没有外人,司徒明说道:“这件事不止是你害怕,如果传出去,还会对你的儿女们将来的亲事造成阻碍。”
“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欧阳彦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徒明,眼泪又涌了出来。
司徒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相信太医的话!”
欧阳彦埋下头,又是一阵嚎啕大哭!他的手指用力地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太师椅上出现了丑陋的抓痕,他的手指渗出了血!
——
第二天!
“司徒九少爷,我们家的二少爷说有要紧事找您!”一大早,欧阳家的小厮就找上了门来!瞧他那满头大汗的模样,还有那急得发红的脸色,以及焦灼、忐忑的眼神,像是出了大事一样!
司徒明没有顾得上吃早饭,匆匆忙忙地就出了门,赶去了欧阳府!看着带路的小厮,他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些小厮并不知道欧阳彦的秘密。
“小九!我觉得我快要死了!”这是欧阳彦见到司徒明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看见司徒明,就像难民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眼,含着眼泪,带着哭腔,说:“昨晚上,浑身发冷,特别是这里!”他把右手贴在心口,激动地说道:“这里格外冷!是阴冷!而且额头也像钻进了冷风一样,我觉得我差点就死了!”
从昨天到今天,时间跨度只有一个晚上,但是欧阳彦的模样却像经历了无数沧桑,那胡渣子,那憔悴的黄中带黑的脸色,那大大的眼袋和明显的黑眼圈,那毫无精气神的目光,让他变得落魄极了,从一个风流的少爷沦落得像个流浪汉!而且还是一个生了病的流浪汉!
司徒明看了看欧阳彦的脸色,觉得他没那么快死,毕竟昨天太医还说病情不严重的!看着欧阳彦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司徒明端起桌上的一盘红豆糕,递到他的面前。“你饿了多久?”
欧阳彦没有犹豫,抓起红豆糕,就塞进嘴里,毫不优雅,含含糊糊地说:“我昨天晚上懒得动,也没有力气走路,饿着饿着,就不饿了!后来,我就浑身发冷,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临死之前,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欧阳彦像个乞丐一样,左手和右手争先恐后地抓起糕点往嘴里塞,狼吞虎咽,那模样简直就像街边的乞丐。
司徒明侧过身,左手端来茶盏,把茶盏送到欧阳彦的面前。
过了好一会儿,等欧阳彦吃东西的速度终于慢下来了,司徒明才再次说话:“你吃这么饱,死不了!等会儿让太医来看看!”
欧阳彦狼狈地打个饱嗝,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司徒玥音是不是也病了?同样的病吗?”
昨晚上,欧阳彦想了又想,想司徒明为什么会突然找太医给他看病,想出了这么一点头绪来,然后他的心情就很纠结!他在心里反复琢磨:如果不是这样,那司徒明为什么会知道我生了怪病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成罪人了?
越是胡思乱想,他就越是欲哭无泪!他的心里,一下子涌起强烈的愧疚!
事实上,依照他现在的心情,他是生不如死,但是他又太怕死!
吃饱了的欧阳彦瞬间又红了眼睛,又开始哭哭啼啼!
司徒明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悠闲地笑道:“不是!你管好你自己的病就行!太医说你三个月就能治好,你不用这么害怕!”
“喔!”欧阳彦的肩膀塌了下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听说司徒玥音没有生同样的病,于是他很快就把司徒玥音抛在脑后了,他的心里现在没有司徒玥音的位置。
他打着饱嗝,抬起头,问道:“小九,你以后会不会拿这件事取笑我?”
司徒明表情清闲地说道:“不会!你安心养病吧!你只要别忘了我昨天带你去见的那些人,以后估计就会没事的!”
“你别诅咒我!”欧阳彦打个哆嗦,皱紧了眉头,苦着脸,突然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些花柳病人,他从心底开始发寒,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头脑里的恐惧在悄无声息地滋生和蔓延!
司徒明的眼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虽然刚才撒了一个谎,但是那并不会成为司徒明心里的负担,至少目前事情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有出差错。等欧阳彦治好了病,司徒玥音估计也痊愈了,事情就回归正轨了,到时候这个麻烦就会消失了!
虽然司徒明很想再打欧阳彦一顿,但是看见欧阳彦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顿时没有心情出手了!痛打落水狗并不是他的风范!
——
该吃药的人要吃药,该操心的人要操心!其实,在穿越之后,钟未央已经看淡了生死,生和死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还在继续,另一个是骤然停止,停止呼吸,停止思考,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是,在生了孩子之后,钟未央却又越来越珍惜生命了,反而发现了生命的珍贵!这次,她操心的是:该给孩子们接种牛痘了!预防天花!
她先取得了司徒明的同意,接着,找来了太医,然后她和司徒明陪着孩子们一起病了一场!一家五口一起发烧,一起吃药,一起昏昏欲睡!不过,钟未央和司徒明比孩子们更辛苦,因为孩子们只要睡觉就行,可是他们两个大人还要用心地照顾孩子!
钟未央把牛痘接种的事写在纸上,落款特意注明:英国的爱德华琴纳!接着,她让身手敏捷的侍卫把这些纸扔在那些大夫的家里。她知道有人会对此事感兴趣的,不久之后,“牛痘接种”说不定还会很流行,但是她不想把自己暴露出去!
得病之后,钟未央和司徒明原本都是心里没底,对这事怀着一些不安的心情,但是等过了五六天,孩子们身上的病彻底消失了,他们终于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病好之后,恩姐儿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小淑女,但是聪姐儿和敏姐儿明显地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
“来!娘亲亲亲宝宝们!”
临睡前,钟未央给孩子们讲完了小故事,把三个孩子一起搂在怀里,亲一亲稚嫩的小脸蛋!以前,聪姐儿和敏姐儿肯定会回报似的来亲亲钟未央的脸,而且还会唧唧哇哇地撒娇,但是今天的孩子们只是懒洋洋地把小脸贴在钟未央的肩膀上,没有别的举动了,甚至不爱说话了!
钟未央的心里有点落差!以前孩子们缠着她,她或许还会有点儿不耐烦,可是她现在却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反过来,她很期盼孩子们能多多地缠着自己撒娇才好!
把孩子们一个一个地塞进被窝里,钟未央忍不住又亲了亲她们,然后回了内室。
司徒明恰好从浴室走出来,清清爽爽地穿着雪色中衣。
钟未央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嘀咕道:“你最近有生病的后遗症吗?”
“没有!”司徒明把钟未央打横抱起来,稳稳地走向大床,眉目舒展、愉悦。
钟未央又问:“那你哪天有空?”
“你想做什么?”司徒明把钟未央稳稳地放在大床上,用额头抵着钟未央的额头,随手就扯下了水蓝色的丝绸帐子,水蓝色的丝绸仿佛一汪海水倾泻下来,隔断了大床与外面的世界,他痴恋地亲吻她的脸。
钟未央觉得他的呼吸喷在脸上有点痒,她捧起他的脸,推远一点,目光清亮,笑着说道:“你上次说,有一种矮脚马!咱们带小家伙们去骑马吧!”
“出城?会有点危险!”司徒明抚摸着钟未央的手背,眼里带着思索。“咱们现在的宅子又太小了,不如,我让人把矮脚马送进国公府去,等过两天,我休息了,我陪着你们去!”
“好!”钟未央爽快地答应了,面色愉快,小声地嘀咕道:“小圆蛤和小乌龟这两天不爱笑,也不爱玩了,懒洋洋的,所以我想帮她们找点新鲜的趣事!”
小圆蛤和小乌龟!说句心底话,司徒明不喜欢这两个小名!他伸手指弹了弹钟未央的额头,忍着没说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对钟未央存在亏欠。他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一年里,钟未央带着那么小的孩子,不止一次地跟死神失之交臂,叫孩子小乌龟,确实难听,但是乌龟确实长寿,所以他不忍心去纠正钟未央。
与其去纠结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如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于是,司徒明动作敏捷地握住钟未央的手,低下头,直接堵住了钟未央的嘴巴!
钟未央还想询问欧阳彦的事,但是她很快就心跳加速、脑子晕晕乎乎的了!
夜色中的眼眸,是迷离的,在迷离中闪烁着星光!
低声细语还在继续,像心跳一样神秘!
“阿川。”
“猪八戒!”
“试个新花样,行吗?”
“哪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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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