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药箱里面有很多药,你肯定用得上。”
“这把手枪才42级,估计你看不上,姑且拿着吧。以后可以去宿舍楼里卖钱。”
“这盆食人花,你拿去摆在宿舍里,能帮你咬人。”
“还有这个也带上。”
“这件装备是女装,你拿回去分解成材料好了。”
“说起材料,我这里也囤积了不少,你都拿走,别浪费。”
雪见一个人在那里搬东西,自说自话。
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辰北靠在冻了一层冰的墙壁上,显得失魂落魄。
人类来到世上,就注定了要与身边的人一一分别。
或者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辰北现在的力量能徒手拆掉一栋楼,却无力改变雪见的命运。
强大的躯壳里,透出悲凉的无力感。
倒腾出一大堆东西。
雪见自己出去搞来一辆马车,用车把东西往辰北的宿舍运输。
就这样运了一趟又一趟。
直到把雪见的宿舍基本搬空。
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大冰窖。
“要不要把宿舍也拆了?能拆出很多材料的。”雪见说的认真,可不是在开玩笑。
“不用了,就这样吧。这是我在游戏里见过的,最漂亮的玩家宿舍,拆了怪可惜的。”辰北苦涩道。
“真的吗?”
“嗯,真的。”
“你喜欢就留着吧。”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不要……”
“不用再劝我了,真的。”
“好吧。”
这是辰北最后一次尝试。
之前热闹的小镇,现在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最后一天了。
辰北跟雪见又来到了那两扇门前。
“你觉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应该能撑到下一局游戏吧?亦或者更久?”辰北问出这个刺痛自己的问题,胸口就像是插了一根钉子。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过度使用能力,一次次缩短寿命,坚持不到下一局游戏了。”雪见道。
“你这么拼,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我。”
“跟你一起战斗,我很开心。这让我感受到了意义。否则的话,就只是单纯的打打杀杀了。”
“我能再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就这样坐着吧。什么都不做,反而能让时间变得更漫长一些。”
两人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
辰北通体冰凉,强忍着没有发抖,反而是把雪见冰凉的手抓的更紧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辰北产生了一个期待。
如果雪见能坚持到宿舍楼,获得宿舍楼自带的保护,或许可以再撑过一个假期。
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可惜事不如人愿。
“游戏就要结束了。”雪见幽幽道。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融化!”辰北道。
“我再融化之前,还得再做一件事。”
“你还要做什么?”
“送你最后一个礼物。”
“不用了,你给我的够多了。”
“这个礼物是不一样的,你必须收下,好好保管,睹物思人。”
雪见抬起手,张开一根根纤细的手指,对准了前方。她运转力量,身体微颤,一道寒光在前方凝聚成型,逐渐冻结成冰。
冰冻发出了嘎吱吱的声音。
塑造出来的是一柄剑!
雪见用尽所有力量,凝聚出了这柄剑。
通体冰蓝色,造型华美,遍布着美丽的冰花,又不失一柄剑该有的锋利,绝不止是好看而已。
“这柄剑的名字……叫做……雪剑……跟我的名字同音……你会喜欢吗?”
雪见转头看向辰北。
原本栩栩如生的冰雕面孔,此时已经融化模糊。
辰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
“喜欢就好……”
雪见勉强笑了笑。
这是她人生中最后的笑容。
之后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快速融化。
冰水从辰北的手指缝里流下去。
什么都抓不住了。
时间骇客!
辰北对雪见释放了一个技能。
以前他都是用技能给自己加速,现在是反向操作,让时间变慢,减缓雪见的融化速度。
辰北的身体在游戏里饱受折磨,几乎免疫了肉体之苦。
可心灵上的痛苦,依然那么清晰锐利,毫不留情。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失去了正常的情感。
可此时,还是有一滴泪水,砸落在了冰水中。
技能效果终究有结束的那一刻。
哗啦。
冰雕化成的水,溃散开来。
辰北跪在地上,捧着最后一掬冰水,痛苦到难以承受。
他忽然想到了鱼玄机的预言,与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
“你跪在地上……身边有……很多水……你很痛苦……很痛苦……”
痛苦。
痛苦。
痛苦。
辰北的头磕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他就像是一台死机的电脑。
直至刺耳的防空警报响起,才将他唤醒。
游戏到了最后关头。
成群结队的轰炸机从小镇上方掠过,投下了一颗颗炸弹。
爆炸的震动,甚至传到了这里。
再不走的话,他就会被游戏规则抹杀,与这座小镇一起灰飞烟灭。
辰北强撑着站了起来,抓起了地上插着的雪剑,走向了右侧的门。
游戏里现在就剩下他一个玩家。
管理员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早在刚才,他们就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这凄美而又痛苦的离别。
他们当然不会施以同情,只会幸灾乐祸,只会开心,只会嘲笑。
以及庆幸。
这样一个悲剧性的收尾,能博得某些“贵宾”的喜爱,为这局游戏打更高的分数。
管理员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
他们可不是服务于玩家。
而是服务于那些“贵宾”。
一人一剑,走进了门,离开了伤心之地。
从今天起,他在游戏里更加孤独了。
——
床上。
辰北正在呼呼大睡,睡觉前喝了很多酒,当了他最讨厌的酒鬼。
解忧的往往不是酒,而是睡眠,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他回归宿舍楼的第三天。
也可能是第四天。
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那柄雪剑就插在窗边,时时刻刻都散发着寒气。可它毕竟只是一柄剑,不可能代替原来的主人。
人生起落是无常。
这种低迷时期,陪伴在辰北身边的还有一个女鬼。
聂小倩守在床边,一脸愁容,犹豫了几次,才开口道:“公子,我觉得你是时候振作起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