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将尹凤祥送走,贴身收好尹凤祥赠与她的白『色』瓷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了出去,表现出一副淡然寻常的模样,便往园外走去。
林婧刚刚走走花园不过几步,园子的门口,一个男子的身影突然从墙角处闪了出来。
“谁!”此事花园中的人已经被她尽数遣开,她被这忽然而来的身影惊地一颤,厉声喝问道。
这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奉李瑁之命潜入关中,伺机而动的严庄。
严庄缓缓走到林婧的身边,俯身拱手道:“林美人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
严庄本就相貌清癯,举止斯文,再加上他这一身寻常的粗布长袍,倒是颇有几分乡间教书先生的模样,叫人生不出什么厌恶之意。任谁都猜不出,他竟是唐史那个堪称“毒士”的严庄。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严庄虽然口中说着自己没有恶意,但严庄来得突然,而且恰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叫林婧不得不谨慎。
严庄听了林婧的问题,慢慢地直起来身子,对林婧道:“在下姓严名庄,自剑南来。”
“你自剑南来,那你便是靖王的人了?”林婧一听到严庄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
林婧自出身至今,从未踏足过剑南半步,也不曾和李瑁有过丝毫的交集,甚至就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李瑁为何会在如此敏感的时候派人来见她?
严庄回道:“林美人猜的不错,在下正是靖王的谋士,承蒙殿下不弃,忝为靖王府记事参军,替殿下掌管文书。”
林婧一听到严庄的话,她虽然不知严庄是何人,但她顿时便知道了严庄在李瑁身边的分量。
记事参军乃掌管文书案牍,奏折起草之臣,虽看似低微,实则极为清贵,非心腹智囊不能为之,而李瑁身边上一个任记事参军的还是如今的靖王府长史高适,由此可见严庄在靖王府的分量了。
换句话说,严庄在关中,应该就是代表着李瑁的。
林婧故作镇定地回道:“如今靖王正在南阳备战,严大人不在南阳侍驾,出谋划策,跑到这潼关所为何事?”
严庄道:“自然是为了助殿下退敌,安定天下。”
林婧闻言笑道:“若是严大人有意助靖王靖平天下,应当去的是南阳郡的宛城,而不是潼关。”
严庄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林美人岂不闻祸起萧墙之说?”
林婧一听到严庄口中吐出的“祸起萧墙”四字,身子微微一颤,心里猛地闪过一丝不安。
看严庄的样子,想必严庄躲在墙角已经有些时间了,恐怕自己方才和尹凤祥的谈话已经被他听地一清二楚,否则他绝不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林美人虽然有这个担忧,但她还是嘴角轻笑,故作不知地问道:“小女才疏学浅,恐怕不知严大人所言何意?”
严庄看着林婧装傻的样子,嘴角挂起了一丝不屑。
严庄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自然还是对林婧做过了解的,林婧出自下邳林氏,下邳林氏乃徐州第一高门,从来以儒学传家。而祸起萧墙之说出自论语,堂堂林氏嫡女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严庄见林婧出言敷衍,于是也懒得再跟她耗费时间,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伸到了林婧的身前,开口道:“方才尹凤祥交于林美人的瓷瓶可否借在下一观。”
林婧听到“瓷瓶”两字,脸『色』突变,忙否认道:“严大人之意小女不懂,小女也没有见过严大人所说的瓷瓶。”
说完,林婧摆了摆手,便想要抬足离去。
林婧的脚刚刚抬起,严庄便伸手挡在了林婧的身前,严庄道:“严某话还未讲完,林美人就要离开,似乎有些不妥吧。”
林婧见严庄伸手挡在自己的面前,面『露』不悦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就不怕我传人进来吗?你是靖王的人,一旦让陛下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必死无疑。”
严庄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将林婧的警告放在心上的意思。
右羽林卫大将军高仙芝是李瑁的人,严庄能出现在这里,便是高仙芝一手安排的,这花园附近的守卫已经被高仙芝全部抽走,严庄根本不担心林婧把人叫来,而且他也有足可以威胁林婧的东西。
严庄道:“此处乃皇帝行宫,护卫之严密不亚于大明宫,我能进来到这里,难道我还会担心你这点威胁吗?更何况,难道你叫来了人,你便能落了好吗?若是禁军从你的身上搜到那个瓷瓶,死地很惨的一定是你。”
林婧听了严庄的话,心一下子沉了下来,靖王李瑁在长安经营多年,也曾在禁军统兵,他根基之深自然不必赘言,这是她万万没想到,李瑁的人居然在皇帝的行宫中也能如此大摇大摆地进出。
“你想要做什么?”林婧停下了脚步,看着严庄警惕地问道。
严庄道:“靖王想请林美人帮个忙。”
林婧听了严庄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嘴角闪过一丝不满道:“我是陛下册封的美人,我凭什么为靖王办事。”
“凭什么?就凭下邳林氏三百四十条人命。”
严庄不疾不徐地说着,一脸的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轰!”
林婧没想到从严庄口中说出的竟是这些话,脑袋猛地一炸,惊讶地眦目问道:“林家犯了何罪,你们凭什么杀人!”
严庄回道:“彭城太守许叔冀已经被殿下重利收买,只要殿下一封书信,便可以林美人和尹凤祥合谋,意图毒害陛下的罪名灭了林氏满门,你觉得呢?”
“证据呢?你们的证据呢?”林婧争辩道。
严庄嘴角勾勒出一丝不屑地笑意,反问道:“如此『乱』世,株连几个人需要证据吗?”
严庄的话音方落,园中一阵凉风拂过,吹的林婧背脊发亮,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严庄用计,从来不记后果,不论生死,又怎么会在乎林家的几百条人命呢?林婧有一种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了。
不过林婧终究还是没有失了理智,向严庄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严庄见林婧妥协,满意地笑了笑,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交到了林婧的手边:“尹凤祥的『药』太猛,用不得,你把这个拿去,兑在陛下每日饮用的茶汤中,三日一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