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比浪穹王的心里更加苦涩了。
原本他虽然不屑香花夫人女子治国,但最起码他还是一诏之主,还能在浪穹诏的地盘内作威作福,做自己的土大王。
可如今,他听信吐蕃的蛊『惑』和挑拨,为了一点利益和怨气起兵自立,他这个浪穹王做了还没有两月,大唐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俟罗君看着山下密密麻麻,兵甲精良的唐军瞬间就没了战意,直接背着兀论样郭派求力去请了和,无奈李瑁太过强势,提出的条件也极为苛刻,俟罗君根本达不到,所以俟罗君只能硬着头皮与唐军交战。
一日下来,唐军的伤亡确实许多,但浪穹诏也是同样如此,按照兀论样郭的“许诺”,吐蕃“十万”援军尚需三日才能抵达剑川,可唐军攻势如此之凶,天晓得他还能不能守满三日。
俟罗君甚至在想了,若是李瑁要的只是兀论样郭的人头,他真的会将兀论样郭当场斩杀,送到两军阵前,但他知道,他自己已经冒犯了李瑁的威严,李瑁是要用他的人头洗刷耻辱的。
一日紧张的攻防下来,俟罗君早已精疲力尽,回到府中,他便抱着新得美姬睡了下来。吐蕃的粮草和援军虽然都不理想,但吐蕃送来的美姬却甚和他的心意。
身柔体软,声音娇媚,床笫间却又带着高原女子独有的豪放,让俟罗君流连地很。
一日守城俟罗君的神经已经累到了极点,一番之后躺下便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却突然听见戍堡外一阵阵喊杀声在耳边响起,有南诏人的声音,也有唐人的声音,俟罗君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从床上弹起。
“现在是几时了?”俟罗君将身旁的美姬摇醒,忙问道。
美姬强撑着醒来,看了看时辰回道:“大王,现在应该是子时,还没过三更呢。”
“还没过三更,唐军疯了吗?这个时候攻城!”俟罗君利利索索地穿起衣甲,连忙走了出去。
俟罗君刚一出门,便看到一个将领正带着一队士卒往前沿赶去,俟罗君将他一把拉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唐军又攻城了。”
这将领显然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忙回道:“唐军大举攻城,恐怕是想夜袭。”
俟罗君听到夜袭这个词,立马来了精神,拿着自己的大刀连忙赶到了戍堡上。
俟罗君站在戍堡上,往城下看去,果然,密密麻麻的唐军正大肆喊杀着往这边冲来。
唐军的喊杀声极大,响彻了周边几座山头,根本听不见其他地方传来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攻城的劳累,唐军夜袭的攻势根本算不得猛烈,只是简单地冲击了几次,根本没有白日里那副拼死的模样。
而且唐军隔着老远就开始喊杀了,俟罗君早早地就将周边的兵力调集了过来,这种程度的攻城又岂能威胁到戍堡的安稳。
俟罗君看了山下的唐军一眼,吐了口吐沫,对身旁同样来观战的兀论样郭不屑道:“李瑁欺人太甚,就这等攻势也想夜袭剑川,实在是可笑之极,什么李家麟儿,依我看根本就是不知军士的莽夫罢了。”
李瑁的是否通晓军事,无论俟罗君怎么说,兀论样郭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判断,其实松州和鄯州城外的累累白骨也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瑁杀名在吐蕃能止小儿夜啼,岂会是个不知兵的莽夫,更何况就算是李瑁一时糊涂,天策府还有那么多良将谋臣,难道他们也糊涂了?连这点最起码的东西都不懂了吗?
这些自然不是的,李瑁用兵最善奇正相辅,以偏佐正,眼下看似混『乱』随意的局面必然是李瑁有意为之,用来麻痹俟罗君的,李瑁必定还有一击致命的后手。
不过李瑁的后手是什么,兀论样郭猜不到,而且就算他猜到了也来不及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趁着眼下的形势赶紧溜之大吉,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李瑁急于求胜,走了这招昏棋,既然大王已经看穿了李瑁地打算,想必今日应该安稳无事了,我今日乏得很,便先去歇息了。”兀论样郭未免自己走不掉,故意不告诉俟罗君他心中的猜测,只是恭维了俟罗君两句,便想要下城了。
俟罗君没有兀论样郭这么多心思,他点了点头道:“好,大相慢走。”
兀论样郭慢吞吞地下了城楼,并未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招呼了与自己一同来的吐蕃士卒,趁着夜『色』往西面奔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剑川东南一角,就在兀论样郭准备离开的时候,李瑁、马等人正带着万余军士在山外潜伏。
这些军士一个个身着黑衣黑甲,就连靴子都是漆黑『色』的,一直盯着最前面李瑁地方向,只等着李瑁的命令。
李瑁隐蔽地趴在山林中,看着前方相对偏僻的戍堡,耳边终于听到了北面传来的喊杀声,李瑁知道,他设置的诱饵已经启动了。
“上,夺城。”李瑁右手抬高,向前重重地一挥,对身后的士卒命令道。
这些一身黑『色』的士卒不是别人,正是由李瑁亲自命名,花了大心思挂练的剑南精锐背嵬军。
背嵬军将士听到李瑁的命令,没有丝毫的犹豫,按照原先的计划便迅速窜了出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摸』到了墙角下,他们拿出准备的登城器械,悄悄地往戍堡上攀爬。
此事虽然是夜里,戍堡的士卒又被俟罗君抽去了一些,但守城之人还是未曾放松警惕,很快就发现了正在登城的背嵬军,连忙叫唤了出来,呼人过来守城。
守军的反应不算慢,但无奈背嵬军动作太快,在守军全部就位之前许多背嵬军的将士已经登了上去,很快,在背嵬军将士的冲杀下,戍堡上守军就被背嵬军尽数进退了。
李瑁看着背嵬军已经上城站稳了脚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马道:“背嵬军入内,这一战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