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正午,艳阳高照。
李瑁站在高耸的西都城墙上,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两万对十五万,这样的敌我悬殊比起李瑁在松洲城来的还要大,看着远方如河流般远远不断地涌来的人流,李瑁已经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压力。
“殿下,城下那个身着皮甲,骑着黑马的就是结松力。”皇甫惟明指着吐蕃前锋军中心的一个男子,对李瑁道。
李瑁点了点头道:“恩,本王和结松力也算是旧识了,自然识得,你可知结松力身旁的那个男子是谁?”
在结松力的身旁,还有一个骑马的男子仅落后他半个身位,显然也不是寻常将领。
皇甫惟明看了一眼,咬牙道:“他便是出尔反尔的吐谷浑小王慕容兆,此番我军大败,也有他的功劳。”
李瑁看着皇甫惟明咬牙切齿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此事的吐谷浑不过蕞尔小国,不比南北朝时那般称雄西北,他夹在大唐和吐蕃之间可谓朝不保夕,顺风使舵也是常有的。”
皇甫惟明见李瑁并未对吐谷浑表现出应有的愤怒,态度反倒颇为平和,心中猜测李瑁绝非无的放矢,于是问道:“殿下可是对吐谷浑有什么想法?”
李瑁见皇甫惟明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由笑了笑:“皇甫将军好眼力,这吐蕃的确是我大唐的死敌,但吐谷浑却未必。此番慕容兆此次应吐蕃之意,吐谷浑几乎倾巢而出,阖国五万大军尽数在此。这五万大军可是吐谷浑的全部家底了,只要他不是傻子,他绝不会尽心尽力地攻打西都的。”
“吐谷浑的心思结松力必然也是知道的,这与此战又有何关联?”皇甫惟明接着问道。
李瑁回道:“吐谷浑反复小人,他能背叛大唐就能背叛吐蕃,只要许以重利,在胜负决定的关键时刻推上一把,他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只要使用得当,吐谷浑同样能够成为大唐抵御吐蕃的一道防线。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一切的算计都要等到撑过这四日再说。”
就算抛开吐谷浑的五万人马不谈,结松力的麾下还有十万大军。陇右精锐都已经被派出绕袭敌后,凭借这一万多的残兵,想要在十万大军的猛攻下守上四日,绝非易事。
与李瑁所感的压力不同,西都城下,吐蕃和吐谷浑联军的主帅结松力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迫切。
他站在城下,看着城墙上高高飘起的寿王帅旗,眼睛红的如草原上的饿狼。
五年前,因为李瑁的缘故,十多万吐蕃男儿血洒疆场,而后他随吐蕃副相兀论样郭忍辱负重进京求和,又被李瑁百般羞辱,最后甚至被剪去头发,灰溜溜地回了吐蕃,沦为笑柄。
他依然记得这份叫他终身难忘的屈辱,今日就是他复仇的日子。
“吐蕃二皇子何在,长安故人在此,可否出来一叙。”
结松力待在阵中,一阵轻飘飘的声音从城上传了下来。
这个男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结松力却听得很清楚,这是李瑁的声音。
结松力听到李瑁的声音,便准备驱马上前,结松力的副将却拉住了他的马头。
“二皇子,唐人狡猾,小心有诈。”
结松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有十万大军在此,唐人能奈我何?更何况李瑁喊话在先,我岂能不应,这不是平白弱了声势?”
接着,结松力策马走到战阵之前,对着城墙上高声吼道:“结松力在此,李瑁还不现身?”
过了片刻,城墙上终于再次传来了他熟悉而又厌恶的声音,接着,那张让他记恨许久的脸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二皇子龙马精神,比起在长安城中犹有过之,实在是可喜可贺。”
结松力死死地盯着城墙上的李瑁,放声笑道:“长安城的事情我可一直铭记在心,今日我便是要将它千倍百倍地奉还给你。”
李瑁也笑着回道:“四年前本王就是觉得你戾气太重,这才将你做了剃度,希望你皈依佛门,好生学佛养性,没想到你非但不感激本王,反而一直记恨,你莫不是希望落到本王手中,再给你剃度一次吗?”
“哈哈哈。”李瑁之言一出长安城上的大唐将军也都一齐笑了出来。
结松力听着唐军的笑声,强压下内心的愤怒,故作得意地笑道:“寿王当真好兴致,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竟还能笑得这般开心,实在是佩服佩服。”
李瑁高声回道:“何为刀俎,何为鱼肉,本王高居这城墙之上,你想动本王恐怕不易吧。本王的调令已经发出,再过五日,本王的援军就到了,到时本王倒想看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跑得掉。”
结松力并不知晓唐军的安排,但李瑁既然敢凭借残兵守城,自然是有所倚仗,如今看来,李瑁的倚仗兴许就是唐朝来的援军了。
听着李瑁的话,结松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侧过头向自己的副将问道:“关于唐朝的援军,你可有什么消息?”
副将摇头回道:“后方已经被封锁,探子的消息传不过来,我也不知。”
听了副将的回复,结松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不能确定,为防万一,那就在五日内拿下西都城,我要亲手剁了李瑁的脑袋。”
副将见结松力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连忙劝道:“二皇子三思啊,西都城易守难攻,想要在五日内拿下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伤亡,我们已经拿下的廓州,立下的大功,犯不着再如此冒险了。”
结松力不满道:“廓州如何必得上鄯州来的重要,如果不能拿下鄯州,算得上什么大胜。”
“可是...”副将还想再劝。
这时结松力已经没了耐心,结松力重重地瞪了副将一眼,咬牙道:“不必多言,不杀李瑁,我誓不罢休,你安排最精锐的人马攻城吧,五日之内,我要在西都城亲手斩了李瑁地人头祭旗。如果他不死,那死的人就是你。”
结松力的暴戾副将是亲眼见识过的,左右他才是主将,既然已经下了死命令,副将硬着头皮下去布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