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陇右战事有关?
李瑁听着刘奉廷的话,心里已经有了思量,能叫李隆基龙颜大怒的,想必是陇右战局不利了。
果然还是被章仇兼琼猜到了,皇甫惟明的动机已经被吐蕃察觉,吐蕃早有防备,陇右军怕是吃了败仗。
李隆基相诏,李瑁不敢有丝毫耽搁,他跟身旁伺候的紫竹交代了一声,便跟着刘奉廷去往了大明宫。
陇右战局吃紧,李隆基传诏的自然不止李瑁一人,李瑁刚过紫宸门便遇到了同样被传诏的右相李林甫。
李林甫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如沐春风般走到李瑁地身旁问道:“殿下此番也是奉皇命前来。”
李瑁点头回道:“那是自然,想必李相也是如此了。”
李林甫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对李瑁道:“此番陇右战局吃紧,皇甫惟明难辞其咎,这可是一个难得的良机,难道殿下不想做些什么吗?”
李林甫口蜜腹剑,李瑁与他虽然眼下利益一致,但也不敢和他交底。
李瑁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拱手道:“本王在朝中根基尚浅,恐怕难有作为,只要李相开口,本王定附骥尾。”
李林甫本就不指望李瑁会对他据实相告,不过李瑁既然讲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倒也是足够了。
此次李隆基传诏的除了李瑁和李林甫,还有太子李亨、庆王李琮、左相李适之还有兵部和户部的一应官员。
紫宸殿中,李隆基重重拍了拍桌案上的那封加急战报,面色深沉地对殿下的众臣道:“朕此次诏你们入宫的目的想必你们多少也该知道,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用兵大意,不察敌情,在石堡城外遭遇吐谷浑和吐蕃的夹击,大败而归,陇右防御使褚诩战死,折军三万,吐蕃军已经趁势东进了。”
“哗啦!”
李隆基话音方落,紫宸殿中响起了一阵惊叹之声。
此次入宫前众人大多猜到是石堡之战有关,可大家最多猜测战局不利,未能拿下石堡城,可万万没想到竟是一场惨败,就连陇右防御使褚诩都战死沙场。
“启禀陛下,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贪功冒进,以致丧师辱国,理当严惩。”户部侍郎萧炅乃是李林甫的心腹,来此之前早就得了李林甫的明示,要趁机断太子一臂,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不过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一向与左相李适之交好,李适之乃武臣出身,性情粗疏仗义,听得好友被人攻讦,李适之便出列道:“启禀陛下,皇甫惟明有战败之罪,理当惩处,但吐蕃狼子野心,觊觎我大唐西土久矣,此番石堡取胜,他们势必挥师东进,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追究皇甫惟明的过失,而是应该让他戴罪立功,巩固边防,以免再失城池。”
李隆基虽然想要削减太子在边镇的势力,但事情的轻重还是分的清的,他听了李适之的话后道:“李爱卿说的有理,吐蕃军联合吐谷浑攻击十五万大军已经向陇右攻去,当务之急是击退吐蕃的攻势,惩处之事大可以后再论。”
李隆基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李林甫精明地很,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皇甫惟明和李隆基过不去。
李林甫出列道:“陛下圣明,皇甫惟明损兵折将,守城兵力势必不足,眼下首要之事是调遣朝中大将,领兵前去增援陇右。”
李隆基对李林甫的话深以为然,回问道:“那依李卿之见,此次调派何人为宜?”
皇帝垂询,众人都以为李林甫想必会从和他交好的将领中挑出一人,但李林甫却说出了一个众人都未曾想过的名字。
“寿王,微臣举荐寿王为帅。”李林甫出人意料地回道。
李林甫的答案莫说是殿中的其他人,就连李瑁和李隆基都没有想到。
“寿王对于陇右军务并不熟悉,李卿何以举荐寿王为帅?”李隆基不解地问道。
李林甫回道:“寿王虽不熟悉陇右军务,但寿王曾在剑南大败吐蕃,对付吐蕃想必寿王颇有心得,定能旗开得胜。”
李林甫嘴上虽说地冠冕堂皇,但李瑁却不由地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老狐狸”。
李林甫举荐李瑁增援陇右哪是为了战事,分明就是想借机激化寿王和太子之间的斗争。
李瑁若是去了陇右,无论战争的胜负,无论李瑁怎样惩处皇甫惟明,都会和陇右上下的官员还有和太子党产生冲突。到时寿王党和太子党斗地你死我活,李林甫只要在一旁见风使舵,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这李林甫当真是老谋深算。
让李瑁和李亨相争,这非但符合李林甫的利益,也是李隆基希望看到的局面。
李隆基颇为意动地说道:“李卿之言有理,瑁儿你可愿为帅?”
李隆基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瑁哪还有拒绝的可能?更何况李瑁挂帅虽然会加剧和李亨的冲突,但此战若是取胜,对他在朝中的威望和发展倒也大有裨益,反正他和李亨早已撕破了脸,就算再难看些也没什么大碍了。
李瑁出列朗声回道:“承蒙父皇信任,儿臣愿往!”
李隆基高声道“寿王李瑁听旨,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用兵不利,致石堡兵败,陇右告急,加寿王李瑁陇右道行军大总管之职,领秦、渭、原、陇四州驻军三万增援廓州,集军之后即刻启程。”
“儿臣领旨。”李瑁跪地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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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议散后,东宫太子李亨的书房中,太子党要员太子少保崔琳,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韦坚在屋中正襟危坐。
“十八郎此去陇右,其势汹汹,若是此番叫他立下大功,再得了陇右,恐怕他在朝中的势力就更上一层了,你们可有计策教我?”李亨心系陇右之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已经年近七旬的崔琳抖着花白的胡须回道:“此事太子不必过分忧心,无论寿王胜负如何,陛下都不会将陇右交给他的。”
李亨面露疑色问道:“这又是为何?”
崔琳回道:“太子可还记得寿王所封的官职?”
李亨道:“孤自然记得,是陇右道行军大总管,陇右道行军大总管总掌陇右军务,职权不在节度使之下。”
崔琳抚须回道:“不错,正是这个官职下官才敢断定陛下绝不会将陇右交给寿王。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确实职权极大,但不过是临职,本朝已久不册封。若陛下有心将陇右军政交于寿王,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以陇右道行军大总管之职暂摄陇右军政,直接封他为检校节度不就行了吗?”
行军大总管不是常职,只是战时临时设置,一旦战争结束大总管的官职随即取消,权力自然也就没了,如此看来,李隆基却是没有将陇右军政交给李瑁的打算。
崔琳的话说完,李亨原本紧锁的眉头也稍稍有些开解。
“那依二位之见,眼下我们应该如何?”李亨接着问道。
这时李亨的妻兄韦坚回道:“寿王心怀叵测,利欲熏天,无论陛下心意如何,他都会将手伸向陇右,当务之急太子应该行文陇右,叫他们千万谨慎,不能与李瑁正面为难,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