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村南,木刀沟。
河水早已经断流了两三个月,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
村里的庄稼苗全都旱死了,稀稀落落的禾苗就像秃子头上的几根头发一样倔强而孤单。没有水,种子还是要种。农民的心思很简单,不种下粮食,来年吃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种下了粮食,来年也吃不到什么了。
崇祯五年,天下大旱。
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已经彻底的显露出来,天气很冷,但总是不下雨。西北早已经颗粒无收,灾荒甚至影响了九边的军爷跟着造反。南苏村前面几年还好,今年不知道是上游切断了水源,还是大旱导致的无水,现在也是彻底的遭到了灾祸。
村南口庙里的庙祝说是有大妖怪渡天劫,抽走了地气,地力不够以后的庄稼产量会更加少。地气贫瘠,天象也跟着有变,来年旱情会更加严重。
秀才公说庙祝在危言耸听,怪力乱神,是淫祠,应该捣毁。
但茶寮的贾老板知道是真的,地气越发的贫瘠,天象越发的乱了是真的。现在不是为了梦想而窒息的时候了,现在是梦想快要把老百姓窒息了。
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这才在官道上摆了茶寮钓真龙天子,期待跟随真龙天子打天下活下来,最好是能封爵。
结果真龙天子没等到,等到了两位世外高人。
那燕捕头的来了很多次了,以前看他的面相不过是个富贵的命,今日再看却不清楚,飘飘渺渺,一会儿贵不可言,一会儿又神秘非凡。
他的黄粱米饭自是有些功用,但不是有缘人吃了也只是觉得好吃而已。
这燕捕头吃了黄米饭,莫非是一朝顿悟,金鳞化龙么?
还有那个书生,竟然是通灵之体,肉身可以行走阴阳二界,不受阴间规则限制的特殊灵体。
贾老板在庙祝那的藏书可是看到过的,这种体制古时候有两人曾经是,一个是大唐那位被太宗皇帝称为镜子的魏征,一个是坐镇开封府,日审阳,夜间断阴的包龙图包拯。
这两位一个砍了泾河龙王的脑袋,除去做宰相还兼职天庭的刽子手。一个是夜间做判官,白天做青天的神仙。
书生既然是通灵之体,又是得了功名的举人,少不得将来也是要发达的。
贾老板这个姜太公钓周文王的戏台搭了好几年了,到现在却也没有见着过哪位大才像周文王。他打发了最后一个客人,靠坐在木头墩子上拿出烟袋锅,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慢慢打开,手指捻了一小撮烟叶子按入烟袋锅中压瓷实了。
做完这些,才又拿出一节冒着火星子的木头点燃,急急忙忙的抽了一大口。
啧啧!
这一口烟抽完,整个人舒服的要飘起来了。
那燕捕头一看就不像是短命的,莫不如跟着他。天下大乱,地气枯竭,闭门修道是修不成了。不管是深山里的道士,还是闹市里的和尚,现在都得下山渡劫。人间乱世,渡的过去,踏破门槛破开瓶颈,再得三百年太平,说不定有飞升机会。若是不来渡劫,三灾必会寻去,那个时候更惨。
贾老板是个有主意的,他知道不管是书生,还是叫夏侯的剑客都不是他能打动的,于是把目标放到燕赤霞的身上。
……
古庙。
方丈室,燕赤霞收了那幅孙武形胜十三篇,语重心长的对宁采臣道:“书生,这兵法有身心二相,学来既可以和敌对阵,又可以观想存神,踏入修真。”
他本是好意,宁采臣却道:“天道太远,我辈读书人还是关注人道。所谓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人间太平,自有福报降临。”
书生的脑袋顽固的可以用花岗岩来形容,什么修炼不修炼,人家要的是青史留名,要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立天平。长生不死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也罢,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巴掌伸出来五根手指还不一样长。
有的人合适修行,有的人不合适,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修真求道吧!
他道:“天机晦暗不明,灾祸频频,百姓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嗷嗷待哺。天子刚愎而昏聩,忠臣志士不能有所作为。天下大乱就要到来,书生若是学会了此兵法,早日结束大乱,为百姓谋求一番太平也很好。”
宁采臣道:“燕捕头,当今圣上自继位以来宵衣旰食,从未懈怠。除宦官,罢锦衣卫东厂,优待老臣,乃是圣主明君,你怎可胡乱诋毁?”
燕赤霞跟他说不明白了。明末历史明明白白的写着,哪个大臣真心做事,哪个大臣最后就被崇祯搞死,到了最后所有大臣都装糊涂,不肯做事了,崇祯还说他不是亡国之君,臣子是亡国的臣子,是大臣们误了他。
这不是扯淡么,天下大臣都是你提拔的吧!
内阁和六部的大臣你是想罢免哪个罢免哪个,想杀哪个杀哪个,总不能大家都不想做事,都想磨洋工吧!
燕赤霞觉得话不投机,拎了剑便去了门口。他寻思着整个古庙根本看不出哪里有异常,只有门口这几十头狼可能有些机关。若是把这些狼杀了,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破绽让他找到。
他自持凝聚了一转真元,身体洗精伐髓过后,肉身的力量都有九牛二虎,就算打不过这些狼,偷袭杀个一两头拉过来研究一下也行。
因此提了剑冲出门外,冲着狼群就杀了过去。
前面说了这些狼本不是狼,而是镖局的人,只不过被古庙的一股奇特的力量变化成了这般模样。他们的神智已经丧失,被本能驱赶的来方丈室。
嗷呜~嗷呜~
狼群见到人出来,立刻狼嚎。
燕赤霞听的心里烦躁,大喝一声:“鬼叫什么。”飞身而上,一剑直入狼王的双目。这一剑乃是他新学剑经中的一招,狼王在他的剑尚未触及之前,忽然身上起了一层晶莹的白霜,剑尖方接触上,梆的一声划开了。
旁边一条黑色的狼妖目露邪光,好似为他胆敢攻击狼王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