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估计是想起了之前气剑二宗骗他下山娶亲的事情了。
林平之不跟他一般见识。一个宅在后山几十年,连个可供交流的朋友都没有的老人,脾气古怪一些,看到年轻人甜甜蜜蜜受到暴击,很合情很合理,对不对?
真令人同情,五十来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有大户人家想要嫁女给他,结果去了后才发现是一场阴谋,所谓的大户女儿不过是江南名妓。
这场阴谋的发起者竟然是自己的师兄弟,原因便是他功夫好,立场不坚定,大比时众人不愿意伤了他(华山幸存人员语录)。
这样听上去更加可怜了,本来三分的落拓,配上这样一个故事足足能到了九分。
林平之也搞不懂风大佬怎么想的,江南名妓怎么了?你一个有活力的社会群体成员,难不成还鄙视人家名妓的地位?
在官府那里,游走在江湖匪类和地方大户边缘的以武犯禁的侠客,还没名妓的社会地位高呢?
“太师叔,当年您不该意气用事躲在后山不出来的。”
“老夫做事要你教?”
“大好时光,万千气象,都生生被您自怨自艾消磨了。”
风清扬不理会他了,这种事要他怎么说。血气一上涌就做了,而目睹华山从一个和少林武当齐名的大派,沦落到五岳中的吊车尾,个中滋味,后不后悔没出手也只有自己明白。
……
时近黄昏,老岳夫妇带着令狐冲上山了。
“风师叔好!”老岳和宁中则二人率先行礼。
风清扬隐居的早,华山也没有把他开革出列。老岳更加没有资格开革他了,三人都不是很熟,因此只是说一些场面话寒暄。
“掌门师侄,我听说本门的书楼还缺一个洒扫的,老夫欲自荐一下。”
“太师叔玩笑了,今后本门的所有书籍、秘籍都由您来代为保管。您就是咱们华山藏书楼的首席太上长老。”
“我看令狐小子和林小子资质不错,欲传下独孤九剑与他二人,你怎么想?”
尴尬!
风清扬的沟通方式实在令人尴尬,怪不得当初师兄弟都不喜欢他。便是林平之在旁边听得都想打人,得亏老岳养气功夫深,又自负把紫霞功练到了宗师境,不与他一般见识。
“风师叔,您是准备收徒?”
“不,老夫什么年纪,今后除了问道求长生,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会的。独孤九剑乃是先人心血,若是不传下来实在心有不甘。”
听到他今后要修道求长生,老岳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剑气之争给他带来的心理创伤太大,这一生都没有治愈。每次门派有些动静,他都会联想到这上面。直到最近踏入宗师境界,这才心态放平。
“如此也可!不过风师叔剑法高深,本门屡经磨难,先辈创下的剑法丢失很多,风师叔若是方便,还请抽空多多教导一下他们。”
就在皆大欢喜的档口,一个声音响起:“弟子不愿意!”令狐冲突然站了出来道。
风清扬皱眉!老岳暗中点头!宁中则点头又皱眉!
“不愿意?是觉得老夫的功夫不够高吗?”
“弟子不敢?”
“不敢,那就还是这么觉得了。”
“弟子……弟子……”
“风师叔,冲儿这孩子比较实心眼,我来和他聊聊。您先传授平儿,等平儿练成之后,给他一些苦头吃,他就该悟了。”
“林平之的功夫便是不学老夫的九剑,令狐冲也是比不过的!”风清扬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真的?”老岳有些不确定,论资质令狐冲可是更好,论功法,华山九功紫霞第一,论修炼之间,令狐冲也更长。
“他修炼的是希夷功。”
“对!”
“你不明白,他修炼的是希夷功!”
“太师叔,有什么问题吗?”
“视之不见,曰希。听之不闻,曰夷。搏之不得,曰微。前面希夷二字的境界老夫触摸不到,但搏之不得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宁中则摇了摇头,她的内力或许够深,剑法或许够高明,但是论境界非常低。
老岳若有所思,宗师境已经能够入微,过去注意不到的,非常微小的问题都会显露出来。打斗中那些电光火石间的机会,也会显露在眼前。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他忽然并指为剑杀向岳不群,这一招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什么特点,宛如寻常百姓打架时胡乱用出来的招数。剑指又快又急,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快到了极致后,最普通的剑招也会变成最危险的招数。
林平之看到老岳脚下稍稍一转,身体侧开,手指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风清扬剑指过去的路上,仿佛就如专门在这里等待一样。
高明!他心道。
尚未碰上,风清扬悠忽一下退到原地笑了。
岳不群也笑了。
旁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你已经是宗师了!”
“是!”
“你赢不了我!”风清扬自信的说到。
岳不群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冷着脸道:“赢不了。”
“阐幽入微,以快打慢。为何却赢不了?”
风清扬的问题引得众人深思!
谁都没有先开口,太阳慢慢从山间升起,照在千亩山林之上,一片金黄。
他随手拿了一根树枝,对林平之道:“你来试试!”
林平之心道,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不过答不答应,只要风清扬表露出了这个态度,老岳不得恨死自己了。
果然,他看向老岳,便见到他的一张脸沉的要渗出水来。
风清扬不是看不到这些,但他不在乎,一个宅在后山几十年的老宅男,又不准备争权夺利,得罪了掌门又有什么?
他又对林平之道:“来吧,磨蹭什么?”
老岳道:“去吧!好好表现。”
宁中则:“平儿,莫要逞能。”
林平之催动了华山派的轻身功法,左足,左肩法力,腰一扭,轻飘飘的落入了场中。
“得罪了!太师叔。”他同样削了一把木剑。
风清扬没有什么弟子应该先动手的概念。他随手画出一招,伴花随柳,这是武林中一个不出名的小门派柳叶门的招数,江湖上若非是特意了解过,恐怕听都未听说过这门剑招。
原本非常普通的一招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灵魂一样,乘风而入,随风而摇,剑招虚虚实实,令人看不透攻击的真正方向。
林平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神若明镜一样,映照全场。那如风似柳的剑招的虚影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的眼中只剩下一条线路,也是唯一的一条攻击线路。
出剑,收剑!
就像是盛饭,吃饭一样简单,一样干净。
风清扬又回到了原地,手中的树枝剩下了半截。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宁中则眼神凝重,悄悄的握住了老岳的左手。老岳示意她不要紧,指了指令狐冲。
令狐冲眼神中有震惊,有欣喜,有迷茫,手指不停的指指画画,像是在和人斗剑一样。
“师父,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道本自然一气游,空空静静最难求。得来万法皆无用,身形应当似水流。”他的气息节节暴涨,体内仿佛有什么关卡在被冲破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阵怪响。
众人连忙为他护法,等待他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