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郝,那天晚上,他们来我家,便欲对我和苗苗不诡?”谢四娘问。
“未必,孔押司之所以如此定论,乃是有用意的。其来带刀行窍,被我家人发现,暴打一顿,我回来后,又放了狠话,未出事,情有可愿。然因此,四人有家难回,才发生命案,我家多少也有错也。故孔押司将其定论为当天晚上,梁得正便欲谋财害命。如此,我家做了什么,也不过份。”
押司也不是好当的,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有些本事,不然不能服众。
“是啊。”
刘二胡子还好说一点,梁得正那一房,若不理清楚,以后便说不清楚。
孔押司则带着县里的都头(相当于捕头),与几名捕役、快手继续在村里盘查。随后又得到一条线索,凶杀案发生的当天晚上二更时分,梁得正与刘二胡子皆潜回村子,呆的时间不长,又逃走了。
县里的都头立即带着手下扑向了两家,自刘二胡子家的水缸里翻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梁得正家那边更难缠,不知是肖娘子埋的,还是梁得正授意埋的,居然于床下面挖了一个坑,将一些金银埋了下去。然而如何能瞒过这些鹰爪的搜查,同样地被找了出来。
这些是物证,原先梁得正四人只是重大嫌疑者,有了它们,便可以定论为真正的凶手。
孔押司与都头押着刘二胡妻子与肖娘子去县衙,临走前来到刘昌郝家说:“我们已略略审过,凶手留下一些财物,打算逃离京畿地带,却不知逃离何处。”
“她们是『妇』孺,未必同她们说……”刘昌郝不忍心道,梁得正与刘二胡子难得顾家一回,却不是顾家,而是害家,有了这些赃物,两个『妇』女免不了的,会吃许多皮肉之苦。特别是肖娘子,长相还可以,不但会吃皮肉之苦,还会遭到一些羞侮。
“刘有宁,『妇』孺非人乎?凭何收取不干净之财?”
“你虽是善心,歹人却不同你之心思,我临行,赠与你一言,冬天官府盘查森严,多半不敢回来。然春天时,你须建新屋宅,如同山滩上你家客户一般,实落砖瓦房,且院墙须更高大矣。”
按理说,四人要么被抓住,要么成功逃往他乡。凭借他们手中的财货,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然通过祥符那边的反馈,几人皆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吃喝嫖赌样样来,刘家须早防范才好。砖墙都不行,必须是实落的,虽多耗砖,然不易撬开。孔押司又说:“秦盖两家开拱门,便做得很好,新宅盖好后,你与张家亦开拱门。”
这样,四家便是一个整体,纵然四人潜回来,也不敢再报复。
杀了人与不杀人终是两样的,杀了人,便是亡命之徒,什么事皆敢做得出来。眼下也要注意,特别是张秦两人皆教阅去了。
刘昌郝做的更彻底,他家西边是耳房,耳房的隔壁则是小叔父家的厨房,实际两间房是一个连在一起的,中间隔了一堵墙。耳房与正房之间,还有一小段院墙,院墙两边各载了一棵槐树,宋人也喜载槐树,称之为多子树。
刘昌郝想了想,索『性』将这段院墙拆掉。虽谢四娘是一个寡『妇』人家,若刘昌郝不在家,多少也有些瓜田李下之嫌,然遇到了这件事,不会有人说闲话。
薛勇也过来看热闹,说:“如此甚好。”
“薛叔父,不好又若何?”反正刘昌郝不喜,不提避嫌,这样做,多少也让刘昌郝有失去了的感觉。
“只是未抓住,”薛勇又说。
杀了人,又不是杀的刘梁村人。
而梁得正四个家伙,在村里也是人见人嫌的角『色』。
不过梁得正他们若抓住,必是死路一条。孔押司说的更多,对方不是力行的行头,而是鱼行的行头。这些团行会抢市场,会争货源,会养一些闲人,不能称为打手,只能称为帮闲,或打杂做一些苦力,或维护秩序,或出一些主意,偶尔也会打架,打架前多是比拼人手,即便开打,也不是往死里打,不然会惊动官府。朱三也说了类似的角『色』,如果子行,各个果子行未养帮闲,然而许多行头与大户,却养了类似帮闲的人。
梁得正四人可能是其中最没本事的人,不然不要说刘梁村,即便西水门外,也能长期呆下去。
偏偏这家鱼行行头有些背景,且妻子娘家同样有些来头。
反正这件事想小都小不起来。
“此乃叫小人物的凶狠。”
杨信和几个劳力三下五除二,便将这面墙拆掉。刘昌郝回家看手机,从京城回来后,刘昌郝便看手机,保卫河东进度条开启了一部分,是必然,若不是这个保卫河东,那只能等女真人南下时,才能保卫河东了。但这几天并未动,说明朝堂依然有争议。
应当能完成吧。
让宋朝君臣拒绝契丹的勒迫,恐怕没这胆量,但顶着压力,建一些堡砦与一个新城,应当没问题。虽然会花一些钱,都这么严重了,还不花钱,又能花多少钱?
不过保卫河北,刘昌郝一直没有理出来头绪,还有着书立说。西坡对韵发行后,加点了,仅四点,连三字经的一半都不到。刘昌郝看着13/这个数量,有些发呆。两本如此重量级的书,居然才十三点,还能不能完成?
几天后,肖娘子与刘二胡子老婆从县里释放出来,两人皆被打得狠,还是亲戚将其抬回来的,不过四人仍未抓到。于是刘昌郝发工钱也变得低调起来,就在作坊里发了工钱。随后自家关上门发钱,每户人家发了十贯钱,两匹彩绢。二十四个表现好或有功的人,分别发了三到五贯奖励。至于盖氏,那只能给五贯钱,一匹彩绢了,反正盖氏“不想好”,给得多给得少,皆无所谓。
沈氏说:“此乃天佑你。”
论日期,今年结束早,然从数九算,今年仅比去年早了四天。
也幸好,入九后,一直未落雪,更没有强冷空气南下,惠民河虽结冰,只是一层融冰,不碍航行。
但或多或少,仍是一种赌运气的安排。
沈氏是好心,刘昌郝只能唯唯喏喏,但他心里在想,要不要从朱庄那边请人。今天略晚,也不仅是刘昌郝去了河东,还有小姜村、马家村的女工表现不给力。她们比刘梁村的女工还要顾家,其出勤率还不如去年的刘梁村,至少刘梁村会遇到堵水。一来三不来的,好不容易稍稍熟练,已经隆冬了,想快都快不起来。
但想从朱庄那边几个村子请人,晚上必然回不去,只能住作坊。可是作坊大,空旷,到了夜晚更寒冷,即便不计成本,晚上也开“地暖”,还会冷。生火炉,边上就是放火『药』与鞭炮的库房,谁敢让她们生火炉?问题是明年契单会更多,纵早,又能早多少天?
第二天,刘昌来将刘昌郝请到山塘去。
『妇』女们都放工了,有的人家在河东边没有地,然贪图工钱,也来做工。
刘昌来问:“须挖多深?”
“大叔父,须存一些‘底水’,以利于积淤固水,滋养草木,然不须太多,终需劳力的。”
理论上,是越深越好,然而劳力从何而来?刘昌郝让韦小二组装“水平仪”,用其测量一会,指着一块地方说:“如此,便可。”
刘昌来立即安排人做记号,刘昌郝看着大伙干活,比他想的要好。村风能恶化,但也能扭转,明是修山塘,实际是一次团结互助的过程,刘昌郝也想村子风气变好了。他便说道:“大叔父,你安排人,到我家先取三百贯钱,立发工钱,以便进一步刺激,且,若是明年二月底,能一起换成大田,修好灌溉渠、蓄水池,我再资助两百贯钱。”
“哦,山塘必成矣。”刘昌来高兴地说。
韦小二在边上低声说:“如此,须六百贯钱,去年山塘才用多少钱?”
“韦二哥,去年我家用钱也不少。”
若只计工钱,用的不算太多,然而还有自家客户呢,工钱是放在各个奖励里发了,将这一部分加上去,去年那个山塘同样用了不少钱。韦小二醒悟,立即不语。
刘昌郝又说:“大叔父,我植藕,乃是为了未来观赏之用,非是为了取藕,虽然东边土质略好,然也会漏水,底部须搅拌淤积,孙岭村明年二月截河取泥,你与他们一道取泥即可,中部不能植藕,不但不能谋利,以后若许为取藕,都有人敢放水。”
“有道理,植芦苇如何?”
“行,边缘可以植菰,植藨草,蓄水池也不能少,不但其起引水蓄水作用,雨天也能蓄天然之水,若是蓄满,都能勉强满足每块大田一次小规模浇灌。且平时将不值钱的草秸、耨锄下来的野草扔进去沤烂,虽沤酵时间短,多少能起着改善地质之功用。”
但是今年修山塘运气真的很好。
自上次落的那场雪后,便一直未落雪。
劳力下了教阅,还是未落雪。
直到三九末,惠民河才勉强冰封,并且估计不到年,便会开封。
二妹终是岁数小了,开心地过来说:“哥哥,明年必能看灯会。”
谢四娘在边上说:“瑞雪兆丰年,冬天不落雪,非乃好事。”
这两年天气确实很反常,前年下半年,河北路中南部地区、京东路北部地区,开始重旱灾,去年春天,大批百姓前来京城乞食,实际不仅是这两个地区,河东、京西、淮南两路也受到旱灾影响,只是轻重不同罢了。如刘梁村属于中等偏下旱情,洛阳那边属于轻型旱情。到了九月,复旱,只不过重旱区转移到熙河路,洮河地区许多羌户饿殍而死。今年正月,下了罕见的冰夹大雪,四月,真定府大旱,八月,号称鱼米之乡的淮南、两浙、江南、荆湖居然遇到前所未有的大旱。
“不仅是厄尔尼诺,宋朝大规模的砍伐,对气候影响也极重。”
刘梁村的砍伐是整个宋朝砍伐的一个缩影,延州、渭泾地区、河东,皆砍伐严重,还有河北,原来是真正的千湖之国,随着黄河决堤,两次改道,滚来滚去,许多湖泊也渐渐消失,这样大规模的地貌改造,对气候必然也会产生影响。现在称为旱灾,再往后去一两百年,不是灾害,而是常见现象,加上黄河崩坏,北方大地会越来越贫瘠。
但这个,就不是刘昌郝能改变的。
谁能想得那么长远,即便想到了,也只想到了会对明年庄稼收成有影响。这反而成了促进大伙修山塘的动力。
刘昌郝到山滩上转了转,然后去看孙岭村修山塘。孙耆长也问他:“其深度够乎?”
刘昌郝看了看,说:“深度重要,然对于汝村来说,广度更重要,其深已足矣。天不落雪,非是好事,然对修山塘,却是好事。”
“我担心冬天不落雪,明年春天围山溪水不足……”
孙岭村这个山塘建的越大越好,汛期才能蓄更多的水,秋后不用截走多少黑水河的水,对围山溪的水流量也不会迫切需求,未来刘昌郝便能从牛岭寨截走围山溪的水。
若是不大,汛期蓄不住太多的水,秋后便会大规模截走黑水河的水,对围山溪的水流量也有迫切的需求,刘昌郝未来截走围山溪的水,必有纠纷。
明年春天围山溪水不足,则不能修更大的山塘,毕竟得就着围山溪的水搅拌,植芦苇、植藨草,没有水,什么也做不了。
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