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国,金门码头。
此处因金门水路而名,以前便是怒川河岸比较大的码头,往来商船众多,因龙王传说以及蛟龙尸骨之故,此处码头更是闻名四方。
而近来,这金门码头更加热闹了,有无数江湖客慕名而来,什么世家子弟、宗门俊杰,乃至教派长老、四方名流,等等等等,皆是陆续而来,甚至是江湖中的一些大人物,成了名的侠客,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有不少赶来。
这便是因为“金门论剑”了。
此金门论剑,以陈化吉、陆抗以及萧伍通的名义发起。
陈化吉和陆抗原本可是沧海剑神与巫山剑神,至少在岳国武林,也算是颇有威名,而萧伍通如今的名头却比他们还要大,他可是神鹰大侠,自当初从济国军阵中擒了济国太子容山海,他便是成了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典范。
不过,许多江湖客来此,并非完全是因为这三人的威名,而是为铁虎大仙而来。
铁虎大仙如今是江湖传说,其威名远扬,怒斩金门龙王、御剑腾空、真气凝雷之说,已是传遍四方,在开阳城与淮阳城中,他更是受百姓拥戴,被奉为仙神,传说屡屡显灵!
早有无数人对铁虎大仙心生仰慕,也有心存疑惑者,趁此金门论剑,便就前来。
而此金门论剑,按照陈化吉、萧伍通他们发出去的英雄帖中的说法,不仅是武林大会,铁虎门还会趁机挑选俊杰,收入门内。
当然,有很多人来此,纯粹只是为了凑热闹。
也有不少人来此,乃是为了平定门派纠纷,或求人主持公道。
这一日,一叶轻舟自怒川河上悠悠而来。
船首站着一人,其人一身白衣,身后有披风,腰间挂着酒葫芦,正是有岳国第一高手之称的神剑侯江白衣。
这江白衣与数年之前差异颇大,他的头发已经化作花白,整个人也显得苍老了许多,少了曾经的锐气与洒脱,多了失意惆怅。
济岳两国大战,此人戍守皇城,委实出力极多,后来岳国皇城被破,他负伤不轻,一直在云洲养伤,时至今日,伤势也还未痊愈,不过收了英雄帖,他自然要来此金门论剑。
他也委实想来此地许久了。
轻舟无帆无桨,全凭江白衣真气催动,待到了岸边,江白衣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岸边。
这岸边,早已有人候着。
为首的两人,便是吕家家主吕文鹤以及岳国新王赵铤。
吕文鹤比之三年前,身体发福,他精神奕奕,满面红光,看起来反而更显年轻了,此刻温和而笑,对着江白衣拱手,道:“多年未见,神剑侯风采依旧,且随我入茶楼雅居,让吕某一尽地主之谊!”
“文鹤公有心了!”
江白衣连忙回礼,他虽然人在云洲,却也知晓吕家如今在开阳城名声极大,吕文鹤此人在开阳城的身份地位,比之当初的温太爷还要更高。
赵铤也是拱手,迎上前道:“当日还是承蒙侯爷相助,赵铤无以为报,今日得见,便让赵铤好生款待侯爷!”
江白衣拱手回礼,忙道:“不敢,不敢,陛下虽被权势架空,但仍旧是我岳国之主。”
“此事先不提,入茶楼吧!”
赵铤笑着说道:“如今我与妻儿安居,也是过得轻松快活,不求其他,喏,我可是在此地新开了一座茶楼呢,今日也教侯爷尝尝我这茶楼中的茶,可比你那些酒水香醇得多呢。”
“好、好、好!”
江白衣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如今他也看淡了济岳两国之事,平日喜好,唯酒而已。
试炼空间的碧血烧,他可是早就饮尽了,今日来此,也是为这酒,想要再入铁虎门,觐见铁虎大仙,求些酒水。
“师尊!”
又有一女子上前,持剑抱拳,对江白衣行礼。
此人就是白玉欣了。
当初济岳两国交战,江白衣收到杀生一品堂的信息,便让此女来开阳城保护吕文鹤,一晃数年而过,此女一直在吕府之中,犹如护院。
江白衣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便随众人前行。
而往前行了不足百余米,江白衣陡然止步,皱眉看向远处一个形如乞丐的老叟。
那老叟衣衫褴褛,赤着脚,一脸油污,头发花白,也看不出年纪如何,此时正仰头吸着一个酒壶,那酒壶明显已空,其中没了酒水,老叟吸了几口,很是有些郁闷。
“师,师叔!”
江白衣惊呼,只觉得自己眼花,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老叟,这次终于是看得真真切切,他连忙上前,对那老叟跪拜行礼,道:“师侄参见师叔!师叔,您还健在,实在太好了!师侄还以为您在三十年前便已坠崖身亡了呢。”
那老者不在意的看了江白衣一眼,一拍大腿,笑道:“是你啊,太好了,有酒没,拿来拿来!”
江白衣起身,面带微笑将腰上酒壶摘下,奉到那老者身前。
那老者扒开葫芦塞子,便就是仰头灌酒,只如饮白水一般,竟将那一葫芦酒水一口气饮了个干净,饮罢,他打了个酒嗝,脸色微红,道:“此酒不错,此酒不错!”
跟在江白衣身后的吕文鹤、赵铤、白玉欣等人可就看不懂了。
“此人是谁?神剑侯的师叔?”
“我倒是知道神剑侯出身酒剑门,却不知晓他还有个师叔!”
“这是高手吧……”
他们几人各有思量。
此时又有一白发老者来到老叟身前,对着那老叟踢了一脚,喝道:“老鬼,怎么就来了此处?”
老叟道:“你这人不识趣了,此地有金门论剑,你不知道的么?”
“什么金门论剑?几个后辈小娃搞得小小聚会而已,你我还需来此!”
老叟笑吟吟的道:“你这人,小看天下英雄啊,我可是听说,此地出来个铁虎大仙,能斩杀蛟龙,十分厉害,这金门论剑,可就是他要挑选徒弟呢,你这老家伙十几年修为没有半点进步,不如就去试试,说不定被铁虎大仙看上了,收你做个弟子,就能教你突破瓶颈,修为再上一层楼呢。”
江白衣闻言连忙道:“师叔,可莫要这般说韩师,韩师修为,深不可测,那已是修仙之人,可御剑腾空!”
“修仙之人?”白发老者皱眉,“荒唐!”
“敢问前辈是?”
“你问这老鬼!”那白发老者一指身旁江白衣的师叔,一副高傲模样。
“哦,他啊,他是卓长青啊!”
“卓长青?”江白衣惊道,“可是东来剑神卓长青?”
“不错,是老夫!”白发老者点头。
“竟是前辈!”
江白衣连忙对这人拱手。
东来剑神卓长青,那可是一位武林传说,隐世足有数十年,乃是最有可能拥有先天大宗师修为的绝世剑客。
当然,自己师叔也非凡人,其名丁合,常人不至其名号,自取名号酒虫,实乃酒剑门第一高手,剑法登峰造极,超越历代掌门,三十年前就是近乎先天大宗师的绝顶高手,只是一日酒醉,在云州玉峰山失足坠落万丈悬崖,就此音信全无。
那位东来剑神卓长青显然懒得客套,一甩衣袖,打量江白衣一番,道:“你这小辈,看起来修为似乎不错,酒剑门有个好弟子啊,你,估摸着已入先天?”
“晚辈二十年前便已入先天!”
“不错,入了先天,便有与我等说话的资格,你也是来参加什么金门论剑的?怎就掺和这种俗事,听老夫一言,速回去,练功才是正道,来此处浪费时间作甚?”
江白衣摇头,笑道:“前辈是不知,罢了,待有机缘,晚辈向前辈引见一下韩师吧,见了韩师,想必前辈就什么都懂了。”
此时那东来剑神卓长青却又看向一旁:“咦,那是大慈恩寺的空明小和尚吧,他怎么也来了!”
江白衣顺着卓长青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队僧侣,为首的一个慈眉善目,正是大慈恩寺的空明禅师。
此空明禅师那也是声名赫赫的先天高手,可谓德高望重,名声极大,执东山五国正道牛耳,而大慈恩寺不在岳国,远在大元国,江白衣想不到这位禅师居然也亲自来了。
“有趣,有趣,喂,你小子,把空明小和尚叫来,老夫与他有过一段渊源,问他几句话。”
卓长青对着江白衣吩咐道。
这时赵铤上前,道:“几位前辈,不若都到前方茶楼中一坐,我来安顿,那几位禅师我去招呼!”
这位岳国新王当然看出来了,眼前衣衫褴褛的老者和那白发老者,显然都不是简单人物,武功可能极高。
接下来,在江白衣的劝说下,其师叔酒虫丁合与东来剑神卓长青全都入了茶楼雅间。
那茶楼,名清清茶楼,正是赵铤的产业,其中茶客着实不少。
江白衣等人的房间,自然非凡,乃是僻静清雅的单间,赵铤果然也将一众大慈恩寺的禅师请了过来,为首的空明禅师一见了东来剑神卓长青,竟是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就行礼,道:“阿弥陀佛,今日竟教老衲又见了卓师,但看卓师气色,想来身体安泰!”
东来剑神卓长青拍了拍空明禅师的肩膀,如待晚辈一般,道:“不错不错,一别三十年,竟还认得老夫!”
丁合道:“好好好,故人相逢,该浮一大白,掌柜的,上酒来啊!”
赵铤在一旁拱手,笑道:“回前辈,咱家只有茶没有酒,来人啊,看茶!”
“茶?不喝不喝,那有什么滋味?没有酒,老夫可就走了!”丁合拍拍屁股站起。
赵铤笑道:“前辈且坐,莫要着急,晚辈这茶可不一般,不妨就告诉诸位前辈,本楼之茶,乃铁虎大仙亲赠,神仙之物,他处可是见不到的?”
“啥?那铁虎大仙是做茶叶的?”丁合疑惑道。
“当然不是!”赵铤微微一笑,此时已有茶楼侍女端着茶盏而来,茶还未沏,便就有别样清香传出。
丁合耸了耸鼻子,闭上眼睛,道:“有点意思,这味儿好闻!”
旁边的卓长青也似来了一丝兴趣,道:“那就饮几口茶!”
赵铤便令茶楼侍女为众人沏茶,几位大慈恩寺的禅师颇为客气,却也在房中坐下。
不多时,众人饮了茶水,皆就愣在原地,一个个只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了。
赵铤和吕文鹤等人在旁边见怪不怪,此种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但凡初次饮此茶者,就没有一个能泰然自若的。
因为这茶,那可是神仙茶啊,真正是铁虎大仙所赠的灵芝茶!
其实具体的,赵铤和吕文鹤也不知晓。
此前韩铁虎让夏晚舟送了赵铤一块剑形玉牌,许了他茶叶生意,赵铤自那日以后,每日三炷香供奉顿悟真君法像,时常就有法像显灵,通过那剑形玉牌,赐予他一些茶丝。
那些茶丝,凡人认不得,正是韩铁虎从百年灵芝树上刮下来的些许碎屑,此碎屑,按照【小钻风的植木心得】中描述,泡水煮沸,便就为茶,饮之延年益寿,就连云海真仙都是喜欢。
这样的灵芝茶,对凡人武者来说,不易于灵丹妙药,其茶香也可谓举世无敌,饮之浑身舒泰!
这时,又有一人叼着冒着烟丝的灰色短棒来到房间中,此人大大咧咧的,往房间中随便一瞅,看到了吕文鹤,便道:“老爹,我大姐何在?待会儿老赵带着虾兵蟹将散玉牌,可得让大姐过去抢一个啊!”
说话之间,这人还吸了一口手中的灰色短棒,吐出一口浓烟,一脸的享受模样。
这人当然就是吕青霜了,他手中的则是龙王雪茄。
现在除了游总兵,不叼一根龙王雪茄,都不好意思说是铁虎门的。
“哦,赵总管要出来散玉牌了,那我去寻她!”
吕文鹤连忙向众人拱手,道:“诸位自此慢慢饮茶,吕某有事,心想告退,告辞!”
他急匆匆的就走了。
赵铤也连忙对身边的茶楼侍女道:“快去通知清儿,让他抱着复儿也去抢一个玉牌!”
“是!”
那茶楼侍女立刻退去。
吕青雷此时又向房中众人拱手,他认出了江白衣,客气道:“在下花酒剑侠吕青雷,见过各位,来来来,抽雪茄不?来一支,都来一支,大师,您也来一支吧,别客气,提提神,我来给您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