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顾明渊对于温贵妃却是打心眼里厌恶,原是觉得她温贵妃最是知趣,安分守己,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可如今看来,这明明是她不屑亦不愿罢了。原本就是一个月能去熙和宫两次好看望两个公主,如今更是连熙和宫的宫门都不愿踏足。
于是本就觉得姝昭仪圣宠太过优渥的宫妃这次更是牙根发痒,眼睛通红了。皇上原是再宠爱姝妃娘娘,可还是会到温贵妃的宫中去坐一会儿的,可打从流言平息后近一个月来,皇上可是已经从未踏足熙和宫了,莫不是这后宫真的是姝妃她一家独大不是!
圣宠被姝昭仪独占,那她们怎么办?她们可不想在皇宫中孤独老去,一时间后宫中的两位贵妃娘娘那里又有不少的妃嫔拜见,只望贵妃娘娘能多多劝解皇上雨露均沾才是。徐贵妃冷笑一声,不善的盯着说出“雨露均沾”的妃嫔,她又不是皇后,她哪里来的资格去劝皇上雨露均沾!
“本宫何德何能,能左右皇上的选择,众位妹妹若是真想得到皇上的恩泽,就是去求太后也比求本宫来得妥当。”劝皇上雨露均沾,这样的话都又不是没有说过,反倒被皇上训诫了一通。本以为流言之事随着姝妃妖妃之名的洗清,事情也已经渐渐平息了,可她却没想到竟是事态平息,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皇上竟会以此事来训诫她。
徐贵妃的话有人听在心上,蹙眉沉思着,想着此法的可行性,有人却并不以为然,这满宫的宫妃谁不知道姝妃同端康太后的关系啊。端康太后怎么会为了她们给姝妃难看呢,她们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脸。
徐贵妃话音一落,大厅中却是陷入了沉寂之中,片刻后,就有人颤颤的轻声问道:“可太后娘娘同姝妃娘娘毕竟是嫡亲的姑侄,婢妾等姐妹们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分量哪里能比得上姝妃娘娘呢?”
徐贵妃眼中兴起了了一丝兴味,注视着下方坐于末尾的小小妃嫔,身侧的梨落俯身向前,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娘娘,这位是玉华轩的小仪郑氏。”
小仪郑氏,正是在姝妃娘娘还是容华之时在御花园夸赞了一声,却是惹得与她同住一宫的孙芳仪不喜,被孙芳仪打压磋磨了许久,直到孙芳仪败落了,这郑小仪才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瞧着这胆子却是越发的小了,梨落看着那说了话忙又死死的垂下头去的郑小仪心生嘲讽。
“郑小仪莫不是只记得太后娘娘是姝妃的姑母,却忘了太后娘娘同样是这一国的太后,嗯——”
“婢妾不敢。”郑小仪连连告罪。
“罢了,你究竟敢不敢可不是本宫说了算的,”徐贵妃虚叹一声,看着样子似是很是倦乏,“本宫该说得都已经说了,究竟要怎么做还是要众位妹妹自己拿主意才是。”
如此竟是要送客的意思,众位妃嫔也不是不识相的,尤其贵妃娘娘如今虽圣宠淡薄,却也不是她们能够招惹得罪的,当下忙起身告退。
不过倒是隔了两日,慕太后就将皇上唤道身前,明黄色的龙袍愈发衬得眼前的男子器宇轩昂,一双剑眉星目端的炯炯有神。
慕太后看着眼睛的皇上,兀自叹了一口气,才又气又怒的喝道,话里隐隐夹杂着欣慰:“皇上宠爱姝妃,哀家也看在眼中,毕竟有你护着,灼华那丫头也能好好的。可如今皇上对她这泼天的宠幸,对她而言可并非好事!那丫头都要成了这后宫其他宫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过话里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姝妃着想,顾明渊也明白太后这是担心着姝妃。
成了这后宫共同的敌人,即便有他们护着,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太后瞪了一眼皇上,她竟是不知道皇上如今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了吗?椒房独宠,就是那些前朝之人又哪里会轻易略过她不提呢,尤其前儿个不还是使了个妖妃的流言,究其原因,怕就是看不过这丫头的圣宠。
想及昨日那满宫的妃嫔一个个的拿泪眼委屈地看着她,话里话外无不是姝妃椒房独宠,使得她们独守空房,无缘得见圣颜。她虽是不耐见这些女子在她面前妖妖娆娆的告状,可若是这被告的却是她那侄女,此事倒是不能不管。
“母后,可是有人在您面前搬弄是非?”顾明渊一撩衣袍,给慕太后见完礼后就在一旁坐了下来,意有所指的问道。
慕太后点点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昨儿个众妃趁着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在哀家面前哭诉姝妃独宠,容不得她们的存在,这才求到哀家面前希望哀家能够劝皇上雨露均沾。姝妃这会儿有孕,这些事情母后不耐叫她知晓,免得到时候累了她的心绪。”
说道最后,慕太后却是讥讽的笑了一下。看着皇上才又说道:“皇上宠爱灼华那丫头是好事,可这后宫众人皇上却是不能不管不顾,要不然就怕一个疏忽伤得还是那丫头。”
顾明渊知道太后说得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为姝妃考虑,面上原本冷峻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目光柔和的看向慕太后,只道:“母后,朕知道了。后宫那些人儿臣会处理妥当的。”
话说得不清不楚,慕太后也不十分清楚他究竟是打算如何,可听着皇上那话潜意识对着皇上话里的意思却是惊觉了不少,讶异的看着皇上,她这侄女到底是比她的命好,心底酸酸的,可又越发的觉得欣慰。她没得到过的,这应在她这侄女的身上也好,心中倒是又宽慰了许多。
顾明渊不想在这上面惹得慕太后费心费神,倒是转了话题,“母后,再过两日南征大军就该要到京城了,朕想着到时候在宫里为大军举行一次庆功宴。”
大军班师回朝意味着什么,慕太后心中哪里还会不知道。抬眼看着皇上,而顾明渊也不负她所料,提道:“到时候母后您也好看看舅父是不是如儿臣所言完好无损。”
慕太后倒是被皇上好话说得露了笑模样,“皇上既说得这话,哀家如何能不信,只是这庆功宴颇为重要,还需得好好操持才是。皇上你看此事交给谁操持才好?”
“母后看中谁了?”
“这后宫就以温、徐两位贵妃位分最高,余下妃嫔就属姝妃、贤妃能堪大用,可这姝妃如今身怀有孕,绝不容受累的;徐贵妃前儿个打理宫务已经是力有不逮,竟是使得宫内流言纷纷;哀家瞧着,若不然就交给温贵妃,并着贤妃操持吧。”
温贵妃……温氏……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心中颇为厌烦。可那徐氏如今也是不堪用的,她的手伸的太长,如今刚被他斩了那伸长的双手,这会儿却是不会再把那双手给她接上的,她如今且还是好好自省才是,那么这徐贵妃倒是可以不必再考虑了。“就依母后所言,此事就交给温贵妃、贤妃二人操持准备吧。”
不说这后宫诸人自是从永寿宫诉了委屈之后,眼巴巴的盯着永寿宫的动静,好不容易太后娘娘召了皇上见面,就盼着太后娘娘能说动皇上雨露均沾才好。等皇上从永寿宫出去后,又瞧着皇上脸上并无薄怒之色,更是觉得此事有望。这下众人的眼光更是眼巴巴的盯住了今夜皇上究竟会翻了哪一位的绿头牌。
是夜,正当各宫眼巴巴的盯着紫宸殿的动静时,却不妨皇上到底还是去了姝妃娘娘的芳菲宫,一时间倒是又惹得不少人在心中默默诅咒着那如今占着圣宠的姝妃娘娘。
姝昭仪这一胎自打怀上以来,就不安稳。不说是面临了这几多波折,就是姝昭仪自己如今也是越发的不安稳了。
自打那一日因着鱼腥味而呕吐以致被查出来姝妃有喜后,就好像开启了折腾的信号,每一日的用膳对于姝妃而言都是十分的艰难。明明腹中饥饿,只是真的对着满桌子的饭菜,她却是又没了胃口,每日里竟是堪堪只能喝粥养着身子。如今这身孕已经月余,可这身子却是不仅没有显得丰腴些,倒是略显消瘦。
“乖,再多用一些。”顾明渊看着慕灼华面前那堪堪只用了小半碗的饭食,眸中闪过忧心,每日她的饭食就是压在他心中的头等大事了。
只是自打怀孕以来,他家这水灵灵的蜜桃就越发的娇气了,你语气若是稍稍严厉些,那金豆子定是像不要钱一般一颗接着一颗扑簌簌的往下掉,她就呆呆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只拿那一双水汪汪的灵动双眸看着你,晶莹剔透的泪珠兀自坠落,那一副可怜模样最是招人怜了,只让你觉得心里钝钝的疼着,就好像拿那缺了齿的刀一点点的磨着一般。
慕灼华稍稍抬眼,看了一眼顾明渊,唇瓣紧紧抿着,低头看着自己的碗中,复又勉强用了一些,又眼巴巴的盯着顾明渊,那直白的又满含着期待的目光,顾明渊又如何能感知不到呢?终究还是狠下心肠硬声拒绝:“不行,你刚用完晚膳,不能再进那些糕点,免得积了食,到时候又要闹腾着小腹难受了。”
眨眼间,这姝妃娘娘就已换上了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晶莹的泪珠沾在长长的睫毛上,可怜兮兮的瞅着皇上,嘴里只念叨着:“又不是臣妾想吃的,明明是皇儿嘴馋才又想着让臣妾再用些的。”
顾明渊好笑的看着慕灼华拿了那腹中孩儿作筏,眸中闪过无奈的笑意,还是又同样对着她提出了大军班师回朝之事。就见着面前的小二星眸一眨,沾在睫毛上的晶莹泪珠就已然坠落,同样的眸子这会儿却是笑的眉眼弯弯,看在顾明渊的眼中,只觉得那灿烂的笑容直直的钻进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