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慢慢倾洒,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辉,一天的时间很快又要过去了。
凤汐宫内,皇后心烦意乱,端坐在桌案前练字以求平复心绪,只是这原本规整的簪花小楷竟是带了丝不羁,愤愤的丢掉手中的笔,想着还是执迷不悔的女儿,心中又是一阵阵的烦闷。
“嬷嬷,你说当初我是不是不应该教着安平和四皇子好好培养兄妹情义啊,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因为求而不得做出如此的糊涂事。”先是想着偷拿她的禁药下到慕家姑娘的饭食了,被她发现收了禁药,没想她竟是还想让人杀了她,一计不成,还能再生一计。幸亏天花的事情,让她早日发现,若不是她为她清理及时,恐怕今日淑妃拿的就不只这一点小辫子了。
虽然公主所做的确出乎意料,可容嬷嬷还是只能说着些软话宽慰着皇后的心,“公主还小,如何就能想出这阴损的法子,想是受人教唆,若不然她又能从何处得到那天花痂子呢。娘娘且放宽心,如今公主已被禁足,想来时间一长,定能理解娘娘的苦心的。”
容嬷嬷所言不错,安平的确是受人教唆。她只负责发泄不满,不想在宫里看见慕灼华。唯一的一次亲自行动,被皇后发现,扼杀在摇篮中。让主子开心就是奴才的责任,那钱满所言也确都属实,只是后来慕灼华落水,却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华嬷嬷想着之前在小厨房的时候听到几个粗使嬷嬷说过近日宫中有宫女得了天花,已经被扔到了宫内的偏僻角落,想办法得了那天花痂子,研磨成灰,交给了怜月,嘱她在合适的时候下到慕灼华的汤药理。
不过这事本来知情人就不多,怜月已死,华嬷嬷也一力担下所有罪责,如今应该一杯鸩酒已经下肚了,相比这个时候已经在那黄泉路上了。如今,皇后也只能希望这事情就此结束了。
晚膳十分,皇后对着一桌子的膳食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右手夹着筷子,在所有的小菜上面略过一圈,愣怔间却还是没有下筷,最终颓丧的将筷子搁在一边。
“可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若是这般,奴婢吩咐小厨房去做些开胃的送过来。”
“嬷嬷不必忧心了,本宫只是心烦,没有胃口……”
主仆俩说话的间隙,就有人禀了陛下会用完晚膳到凤汐宫来。容嬷嬷有些惊喜的听着这消息,看着还是没有动筷子的皇后,细心宽慰着劝说道:“既是如此,娘娘还是多少用一些,若不然,身子哪能承受得住啊。”
只是皇后脸上却不见喜色,担忧的说道:“恐怕皇上到凤汐宫来不是来休息的。”
“娘娘这是忧心……皇上是为了今日早上的事情……”
皇后点了点头,“皇上已是许久不到我这凤汐宫了,他的心里只有他那个娇弱的皇贵妃,还有那温婉的淑妃,何曾有我的位置,如今想着到我宫里来,本宫不过是担心他是为着他的淑妃过来向本宫出气罢了。”
“娘娘……”从皇后嘴中说出的丧气话,也彻底让容嬷嬷心中的那一丝希望的火光明明暗暗,只能干巴巴的说着,“娘娘想多了,咱们皇上最是重情义的人,又怎能会不顾和您的多年夫妻之情呢。”就连皇贵妃已不能生育,皇上如今对她还是恩宠有加,唯恐让底下的人慢待了去。
皇后还是勉强用了一些,吩咐人重新给她梳理上妆。等皇上进了凤汐宫的时候,就见到了皇后容颜明丽,穿着宫装坐在了内室的圆凳上。见着了皇上,忙屈膝给他行礼,可她似乎能感受到皇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皇上并没有她起来的意思,只是眼神森冷的看着她。
“不知道皇后对朕有何解释?”
皇后听着皇上平静的话,心中一阵阵的发紧,仰着头不解的看着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所说何意?”
“你真得不知道?”皇上看着还维持着请安姿势的皇后,自顾自地一撩衣袍,坐在了一边,看着低头嘴硬的皇后,眼神不快的说道:“那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慕灼华落水之事,还有她又是如何染上天花的。”
皇后眼睛看着地面,一字一句的说道:“回皇上的话,落水之事臣妾和嘉妹妹还有淑妹妹已经查清,乃是安平身边的华嬷嬷所做,如今已被臣妾以赏她一杯鸩酒,至于推慕家小姐落水的姑娘,因着嘉妹妹和淑妹妹顾念着他坦白从宽,饶了他一条命,已经发到慎刑司去了。倒是不知道陛下所说的天花又是何故,臣妾怎会知晓。”
只是她话说得再漂亮,皇上却都是不信的。想着一早淑妃早早的求见于她,就将今早的事情禀报于他,只是她和皇后姐妹情深,人家却不一定愿意和她和平共处。那个傻女人,无论是推人人水,还是天花之病,哪样不是为了害人丧命。只是不知道也是好事,若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将这些公之于众,置皇室尊严于不顾。
皇上将影卫调查的结果一把扔在了皇后的面前,白纸纷扬,最终都落在了淑妃的面前,言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森冷,“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做的!安平她哪里有我大宴王朝的公主的尊贵,竟然敢因一时妒忌谋害朝中肱骨大臣之女,谁给她的胆子!”
皇后拾起地上散乱的纸张,白纸黑子调查的清清楚楚,看完这些,她一下子瘫倒在地,泪眼凄凄。
皇上看着瘫坐在地上哀泣的皇后,心中竟无半点软和。厉声道:“皇后掌事不利,竟由后宫出现此等恶事,收回凤印,禁足半年,凤印交于嘉皇贵妃保管,并着淑妃、庄妃共同掌管后宫诸事。至于安平,面壁思过一年,无朕旨意,其他人皆不得探视。”
“皇上,您不能收了臣妾的凤印,不能啊!”皇后上前扯住皇帝的外袍,哭着喊道。她如今仅有的,能依靠的就只有凤印了,若是凤印被收了去,她还如何在这后宫立足,如何在后宫众妃嫔面前立威!
皇上却并未理会皇后,说完话,衣袖一甩,直接出了凤汐宫。容嬷嬷这才起身上前,将皇后扶了起来,“嬷嬷,我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会没事的。等皇上气消了,一切都会好的。”后宫女人即便有再大的权势,可能依靠的人也只能是那个九五之尊……
皇宫上空的天幕已经暗了下来,皇上气愤的出了凤汐宫,并未上了车辇,只身边跟着高乐。远远的有宫人提着灯盏走过,见着来人,忙下跪请安,直至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才起身提着灯盏继续走。
“高乐,你说朕……”皇上欲言又止,高乐弯着腰低着头走在皇帝的身后,听着皇上嘴里说着些什么,可这个时候也没有追问,“明天将吴御医也去给慕家小姐医治。”
“奴才记得了。倒是皇上,这个时候,您是要到哪里安歇。”
“到甘泉宫吧!”想着淑妃大概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况且依着她疼惜她那侄女的程度,若是知道天花非天灾,乃是人祸,还不知道作何感想。毕竟影卫呈上这些资料的时候,也提过淑妃之前也在查这些事情。
高乐跟在皇上的身后,想着到底是放没放心里的区别。虽然淑妃也查了,可耐不住皇上相信人家,可皇后呢?啧啧……同人不同命……
甘泉宫宫中灯火通明,淑妃着一身亵衣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眉目如画的人,任由花容将头上的珠翠摘了下来。
“娘娘为何不告诉皇上您对姑娘染上天花的怀疑?”
淑妃面露苦涩,“不是没有证据吗?况就是查出来又如何,难道为了给灼华出气,而不顾皇家的颜面吗?我既已是这后宫妃嫔,做事情也自是要为着皇上多考虑考虑。”
“那娘娘您又何苦一早从娘娘那请安回来就去见了皇上啊?若是皇上知道真相后,认为您利用他这可怎么是好?”
“好啦,你就不要担心了。皇上不会的的。更何况,天花的传染性很强,若是对此不严加管理,那今日是灼华染上了,若是以后,有人也拿这法子对付皇上可怎好。皇上若是能够查清事实,那想必依着皇上的英明,自是知道该对天花病人的衣物,和其他衣物进行严格的管控,销毁才是。”
“娘娘,可您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若是……若是……”
“哎呀,你就放心吧,陛下会知道我的。”
“若是朕不知道怎么办?”
皇上的声音一下子在外室响起,惊了室内人心猛地一跳。淑妃那柔顺黑亮的长发披在身后,转过脸笑着看向皇上,“你不会的。”几缕青丝垂在耳边,给淑妃添了一丝灵动。
淑妃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给皇上行礼,皇上挥了挥手,侍候的人赶紧都退了出去,他上前搀扶着淑妃起身,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天花有异?”
淑妃给皇上倒了杯茶,搁在桌子上,说道:“臣妾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只是后来发现灼华落水清醒那日,福熙宫的宫女怜月到小厨房找柳芽说话,那时候柳芽和柳溪正在给灼华煎药,后来灼华得了天花。那个时候,每一件事情都需得弄个明明白白才是。臣妾才想着让人查一查。只是那时怜心已因为偷窃安平公主的朱钗被送到慎刑司,这才没了线索。”事情都是这些事情,只是有些东西被她混了顺序说了。
“所以你今日就引着朕去查了?”
淑妃点点头,“其实臣妾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证据,查不到而已。就是苏喜也说了天花之事背后太过干净,可越是干净臣妾相信它越是暗含蹊跷。不过这些整个皇宫之中也只有陛下能查到了。灼华的事情您也看到了,不论如何,这天花之事还需得严加管治才是。”
“你就这么相信朕知道真相不会厌弃于你?”淑妃看着皇上喝了一口茶,听着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的轻微有些沉闷的声音,眼睛泛着丝雾气,“臣妾当然担心,可灼华是臣妾的侄女,她受委屈了,妾当然想着为她出口气。况且这天花着实凶猛,若是一朝不慎,被有歹心之人再用来害人,不是就不好了嘛?”
“哦,不是说担心会有歹毒之人拿着法子害了朕吗?”
“皇上——臣妾想着皇上难道不好”淑妃拖长着声音,不依的靠近皇上的怀中,仰着头,用手触摸着他的脸颊,道:“臣妾自是相信皇上的,可心里却仍是有着一丝担忧。不管如何,皇上信臣妾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有点小纠结,我自己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