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吹碎了一地枯黄。
冷风暖拿着一本手抄,独自坐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廊亭下,望着不远处的一棵绿荫浓茂的桂树,收拾起心中的片片回忆。
以前的点滴不停在头脑间反复,爹娘生前的关爱宠溺如在昨日。她爹的伏马相护以命相守,和她娘那一声声“保重”叮咛更是在清晰回荡。
手里的小抄蓦然掉下,惊醒了沉浸在以往的思绪。还没等她捋清楚心间的斑斑点点,就见阮逸勋拿着一幅画卷由远而近,转瞬间已经到了亭外。
一进亭中便伸手扫开了桌上剩下的书本,用他精致的袖袍在桌面拂拭了几下,漂亮的丹凤里闪过一抹凝重,慎重的将他手中的画卷放在了上面。
被无视的冷风暖默默的向前行了一礼,在一旁静望着那双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卷,在画卷显现的那一刻,面露惊讶。
从展露的颜色能看出,画色还很鲜明夺目,但画卷两边却已经微微泛黄。可见画作不是刚刚作好,而是已经有了很长时间。
生了好奇,便又凑近了一步。随着画一点一点的展开,一个扬唇而笑、栩栩如生的美人在眼前出现。
当看到那双凝望着前方的眼睛,让冷风暖的心口处漏跳了一下,不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之而来的震惊从心底哗然而至。
蓦然,就隐隐知道了画中人是谁。突然也有些明白镇国府的那些人,为什么认定的说她是她的儿子。
若不看两人的嘴唇之处,自己这张脸长的和她几乎相差无几。难怪阮逸勋那晚将她带回阮府,看他对这画像的小心珍爱,可见他对画中人的一番珍重。
心间突然明白不少,心头却是一紧。压抑着心底的触动,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丞相大人,这是何意?”
阮逸勋这才抬起了一双专注在画上的目光,往正面对着她的眉眼处扫了一眼。见她脸上表现平静,又把目光移回了画上:“不惊讶吗,她叫白梨,是白旭的妹妹。”
冷风暖听他毫不遮掩,暗暗咬了咬内唇。稍稍垂下一双大眼睛,声音轻缓的问了一句:“阮大人特意拿她的画像过来,就是想告诉我她是谁吗?”
阮逸勋听她轻声反问,凝视着画像的眼神渐渐飘渺。好半晌才转过头望向了她,清醇的声音里带着些低沉:“那天傍晚你去了镇国府后,他们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冷风暖心中难以言表,又扫了眼画上那张与自己十分相像的脸。心间沉了又沉,若不是那双扬起的红唇略显饱满和细细描绘过的妆容细致柔婉。只看那双修长的黛眉,和如正凝望着前方的大眼睛,她都要以为画中的就是自己。
思绪一转,抿起了嘴角快速打量了阮逸勋一眼,见他唇角轻薄优美,与自己的抿起来差异甚远,不由有些悻悻。
“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好像认错了人。”
只见阮逸勋笑了笑,在她眼前将画像轻轻卷上,又仔细小心的捆绑好。才淡淡的望向她的眼睛说道:“他们一定说你是梨儿的儿子吧?梨儿去世时正怀着一个孩子,若那孩子生下来应该正如你一般大小。”
看着好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却让冷风暖放在身侧的手握起了手指。她压抑着即将渐露于表的神色,将脸转向远处的那棵桂树,声音干涩的反驳:“我有爹有娘,即使我跟她长的很像,又不能说明什么。顶多也就是与她有些不一样的缘分而已,这世间长的像的人又不少。”
阮逸勋见他强自镇定,眸色一凝变得认真,连语气也变得坚硬起来:“我看未必,尘世间长的像的人是不少,可都是至亲。无亲无故之人长的如此相似,会有多大可能,五六分相似便已经很难能可贵。”
冷风暖默默咬了咬牙,憋着心下的疑惑,有种拿了画像就跑的冲动,可所站之地是阮府,所在之处是京都。
“你们不要看我长的与她相像,就都认定我是他的儿子。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让我与她长的这般相似,但是我确实另有爹娘。虽然他们已经双双不在,但我从小就是被他们抚养长大,从未听说过我不是他们所生。”
语气里的急切,让阮逸勋笑了起来,只见他转身往亭口处走了几步,换回一副轻缓口吻:“其实你心中也有疑惑吧。只是事情突兀才心生抗拒,又一时无法求证,才觉得不可思议。”
冷风暖不明所以,便不再随意吭声。可能因为太过年少,她完全看不清这位丞相大人的举动,自己努力隐藏也好像是一种徒劳。
阮逸勋站了一会,见他不再辩论,也不准备再与他多说。转过身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回身拿起画像便往亭外走去,留下一句让她揣测颇多的话。
“你安心在这底里待着吧,没事少在外闲晃,多在书房练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