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暖被领进一间宽大的圆门花厅中,那中年男人将她引到一张精美的雕花椅前,便自行从那扇圆门中退了下去。
独坐无聊,便暗暗打量起身边的装饰,不一会,便见一名作仆人打扮的小姑娘,抱着一盆造型精巧的红色腊梅走了进来,放在宽大的正案之上。
腊梅的鲜艳艳丽、妖娆多姿,立刻让她为之吸引,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摆放的正案之前,望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骨朵挪不开目。
记得她到安南的第二年,表哥宋少杰也曾在宋家客厅里摆过一盆红色腊梅花。虽然那盆梅花远远比不上这一盆精致艳丽,可当时她和宋芬兰守在客厅整整观赏了半日。
冷风暖眼光静凝,对着跟前的梅盆出神而立,完全没有注意到阮文勋,何时已经站在了花厅门口。
“冷小少年也喜欢腊梅?”
清冽而又醇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脑中的思绪,才让冷风暖从斑斑点点的回忆中回到了眼前。
卷缩起已经落在花身上的手指,赶紧撤回了快要碰到花树的手臂。可能因为动作太过霍然,一朵半开的小花蕾,也随着她收回的手臂,悄然落进了栽种的盆中,她却转过身子没有发现。
“让丞相大人见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鲜艳的梅花,才有些看迷了双眼。”
阮逸勋一身打扮与昨晚完全不同,看着掉到花盆里的小花苞,眸色深邃的沉了沉。
之后,又面不改色的走到了腊梅前,捡起了那朵鲜红如血的花苞捏在了指尖凝目而立。
看到被他捏指尖的小花苞,冷风暖恍然醒目,立马伸手弯腰语带自责的开口。
“对不起,丞相大人,一时莽撞竟不小心将花朵给弄了下来,望大人恕罪。”
阮逸勋没有理会,只抿唇不语仿若未闻。对着腊梅垂目而立,却不见其它反应。
过了好一会,才见他缓缓步到案桌边上,拿起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回到了梅前。伴随着一道小姑娘低低的惊呼,“咔嚓”一声将失去了花苞的细枝一刀剪下。
眸光一闪,从那支有了缺陷的腊梅枝上流转而过,若无其事般放下手中的剪刀,一双半垂的丹凤眼慵懒而犀利的望向了,那名刚刚步入花厅里的小姑娘。
瞳孔间的点点尖锐冷如冰刀,竟让一身打扮朴实的小姑娘面色死寂,膝盖一弯便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
“奴婢该死,望丞相大人恕罪。”
阮逸勋从她身上收回目光,面色微凉的伸出手抚了抚刚刚剪过的梅枝,好似别有深意般斜了一旁的冷风暖一眼。
冷风暖突然心头一跳,望了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再迎上阮逸勋清冷的目光,不由轻皱起了双眉。
“来人,将这个失态小婢拖下去。”
阮逸勋清淡缓慢的声音在花厅响起。不知为何,冷风暖总感觉不太对劲,一时又不知道问题在哪。
望着那名已经在不断磕头请罪的小姑娘,一声声如临深渊的低泣,让她只能伸手一礼。
“丞相大人,弄掉花朵是我的错,与她人无关,大人若是生气,直接处罚我便是,请不要累及旁人。”
阮逸勋看着他半垂的脑袋,一双丹目紧盯着那双清晰修长的黛眉,神色间忽明忽暗。
“你是客人,区区小事,本相怎能与你计较。她是奴仆,失了规矩自当受到处罚,冷小少年不必为之求情。”
说完,便对着已经把人押了起来的侍卫,轻轻挥了挥锦袖。
“把人拉下去吧,杖责五十,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冷风暖听完眉目皱的更紧,转头正望到已经快被拖到门口的小姑娘,一双泪流不断的眼中已经充满了绝望。
杖责五十,不可谓不重若,再稍稍用力,这娇弱的小姑娘恐怕难留性命,便又再次开口。
“丞相大人开恩。这本就是我的失误,不必牵连旁人,丞相若想惩罚,惩罚我便是,是死是活,冷风暖决无怨言。”
阮逸勋望着她颇有不平的面色,竟眉目一展面露一丝浅笑,缓缓往被押着之人走出几步。
“冷小少年若执意想承当,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此时的身份乃是我府内的客人,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若你愿意换个身份,成为我相府中人,便是罚了你,也无人会闲言碎语。只是,你可愿意?”
望着那名望着自己,如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小姑娘,一双含着泪水的眸光尽是期盼和祈求。
冷风暖突然灵光一闪,如醍醐灌顶。心中不由微微一哂,好吧,人家是老谋深算,自己却是心性纯良。
抿起嘴角扫向阮逸勋儒雅的背影,赫然明白他是故意为之,不禁默默的咬了咬后牙。
“可以。那不知道丞相大人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留在府中,又担任什么职务?”
反正她还要在京都寻找舅舅他们,待在军营总是有所不便,既然他想要另外给她一个身份留在阮府,那她应下又何妨。
反正爹娘已经不在,在哪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何况他位高权重对自己找人,暂栖在这多少也会有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