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道:“这就是了,你不愿意,我当然也不愿意了,宝二爷剃度是大事,当然不能改了!”
二小姐昨晚伤心了一阵,心气儿也就淡了许多,听杨峥这一番说辞,对要求他改写结局的念头也就不那么强烈了,又被杨峥安慰了一番,便没在这事儿上多做计较,杨峥收拾了一番,将昨晚书稿放入怀中,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刚走了几步,却见前方一顶轿子迎面而来,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杨峥便看那几个抬轿子的轿夫个个喘着粗气,却健步如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歇。
杨峥靠了声,道:“这哪里是做轿子,分明是做飞机嘛,只是这平稳度,也不知里面的人给颠簸成什么样了,遭罪不浅啊?”感慨了一番,正要撇过轿子继续先前,却不想那轿子的珠帘被一只手腕给拨了开来,里面露出一张脸来,不等杨峥细看,那人便惊喜的喊道:“杨小弟,杨小弟留步!”
杨峥扭头看去,便见那轿子飞奔而来,不多时就到了跟前,轿中帘布已被拉来,露出里面那人的半个身子,一头花白的头发,半张红晕的老脸,配上那双鬼精鬼精的眼神,不是杨士奇是谁,因轿子太过飞奔,往日衣衫整齐,胡须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首辅大人,此时衣冠不整,往日那一把自以为傲的长须,愣是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好不凄惨。
“我靠,这是遭抢了么?”杨峥嘀咕了声。
杨士奇看到他显得十分高兴,嘴里不住的叫他留步,生怕他跑了一样。
“我说杨大哥,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大明首辅,每日该是日理万机才是,怎么会有空出来鬼混,在这么下去,大明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中?”杨峥笑眯眯的道。
轿子在杨峥的面前落了下来,杨士奇不等轿夫把轿子停稳当了,便一个箭步的跳了下来,杨峥玩笑归玩笑,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还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抱怨道:“什么事,看把你记的,你还以为你十八岁的壮小伙么,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爱惜着身子?”
这话儿透着几分关切,杨士奇没由来的涌出几分感动,一把抓住他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老哥的身子骨还可以?”
杨峥白了他一眼,道:“可以也不能乱来啊?”
杨士奇道:“老夫晓得,老夫晓得?”
杨峥待他平息了气息,才放开了手腕道:“什么事情把你急成了这样?”
杨士奇却是一把抓住了他手腕,道:“不急不行啊,你也别多问了,快些跟我走便是了?”
杨峥道:“我跟你走什么,我还要去送书稿呢,迟了人家可要骂人的,我可是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呢,咱们买卖人,可得讲究个诚信?”
杨士奇道:“稿子在何处?”
杨峥道:“在我怀里?”
杨士奇伸手从怀里掏出,看也不看随手丢给了为首的轿夫道:“你马上把这些书稿送到了醉心楼去,不得有误?”
那轿夫拿了书稿飞奔而去。
杨士奇道:“这些可以跟我走了吧?”杨峥道:“我什么啊就跟你走,你是首辅日理万机,我可是侍郎,闲差,不用去内阁报到?”
杨士奇道:“老夫的内阁不招你,是皇上要见你?”
杨峥道:“就算皇帝要召见我,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我总得换一身衣服吧,打扮一番罢?”
杨士奇道:“皇上没空看你打扮,总之你跟我走便是了,去迟了怕是要死人的?”
杨峥吓了一大跳,道:“死人,难道是有人谋反?”
杨士奇有些可笑不得的道:“这哪儿跟哪儿啊,你以为造反就跟过家家一样,再说了的,当真谋反了,反贼还能让老夫出来寻你?”
杨峥一想这倒是:“可你总得告诉我皇帝召见我有什么事吧,你这又是死人的,又是火急火燎的,怪渗人的?”
杨士奇道:“咱们还是在路上说吧?“说完扭头对身旁的轿夫道:“马车到了没?”
那轿夫嗯了声道:“到了?”
杨士奇抓着杨峥的手腕,道:“快,快随老夫上车,咱们进宫,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
杨峥本还想询问,可看杨士奇神色凝重,也不好多问,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马车宽敞明亮,里面竟置一桌一塌,桌上放有不少瓜果点心,茶壶茶盅,杨士奇与杨峥盘腿而坐。
杨士奇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汤推了过去,又重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才道:“鞑子进宫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杨峥颔了颔首,略一回味了一下杨士奇的这句话,猛的醒悟了过来,道:“你是说皇帝让我进宫,与这件事有关?”
杨士奇喝了一口茶汤,将滚烫的茶杯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道:“正是,这次鞑子怕是来者不善了?”
杨峥心头一动,显得有些紧张,问道:“莫非你看出了什么?”
杨士奇沉吟了片刻,道:“小兄弟你还知道,皇上为何把你从江南调回京城么?”
杨峥道:“知道一些,京城传言,边疆的鞑子有些不安份,皇帝老人家想趁着大明国力强盛的时候,对鞑子进行打压,有意让我去做这个主帅?”
杨士奇淡淡一笑,道:“以老夫看,这些传闻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以老夫对皇上的了解,皇帝的确有立你为帅领兵出征的意思,你返回京城后,皇上迟迟不给官职,便是怕你入了衙门,不好从中调度,否则以你在江南之功勋,皇帝怎可不闻不问?”
杨峥本就对这事儿有所怀疑,只是自己领兵出征的命令迟迟没下来,久而久之也将这事儿给忘记了,如今杨士奇重新提起这事儿,顿时有些紧张,要说对付对付弥勒教的匪徒还行,对付蒙古鞑子,他还真没这个把握,一听皇帝有这个意思,一把拉住杨士奇的手,道:“皇上不会是让你来抓我领兵出征的吧?”
杨士奇哈哈一笑,略带深意的看他一眼道:“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小弟,竟也怕出征?”
杨峥心道:“老子怕个球啊,打得过就大,打不过就逃,老子才不管什么国破家亡,忠君爱国,保命是老子第一要务,不去,那是以舍不得!家中如花美眷,手中银子万千,活在这等繁花似锦的京城之地,鬼才愿意去大漠吃沙子!”心里虽嘀咕,面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我并非是怕鞑子,而是我不敢,我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我自己心里清楚,剿灭弥勒教那是侥幸,京城保卫战那是军民上下一心,我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再者这些事儿都在大明的疆土上,可算得上天时地利人和了,可出征就不一样了,大漠是人家的主场,危险性高,耗资大,补给也是很大的问题,人数少了打不过人家,人数多了补给是个问题,反而会成弱点,我自问没这个能力,既没这个能力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呢?”
杨士奇道:“话虽不错,可任何事情总试过了才知道,当初老夫寻你帮着朝廷剿灭弥勒教,你不是一样推三阻四的,可真让你上了战场,结果如何弥勒教三两下给你灭了吧,北京保卫战,你先是说经验不足,愣是不做那个主帅,可事到临头了,主帅你做了,结果又如何,一战下来,鞑子的一万精锐愣是被打没了,你啊,就是不愿意去,当真去了,那些鞑子哪儿是你的对手?”
杨峥还待反驳,杨士奇却摆了摆手道:“好了,老夫今日没功夫与你说这个,你啊还是想想一会儿进了皇宫该如何说应对那帮鞑子?”
马车一路狂奔,杨士奇也没停下的意思,简单扼要的把这次的事儿说了下,自从今年的三月,阿鲁台使臣自辽东入贡,一反多年中自大同、宣府入境的惯例,引起明王朝边臣的警惕。然而,阿鲁台其部下人穷马困无衣无褐,降明者接踵而至,阿鲁台所部已是日薄西山,无力继续控制局面了,不得不投靠了大明寻求庇护,而这也是朝廷准备对瓦刺用兵的原因了,蒙古一直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虽说经过洪武爷,永乐爷的连番打击,蒙古实力大不如前,可也不容小视,尤其是这些人怎么打的也难以灭绝了,加上大漠太大,大明的军队难以深入,所以从永乐后期就一直秉承着辅佐与打压的政策,尽量维持着让蒙古臣服的局面,可随着阿鲁台的没落,原先三国鼎力的局面迅速被打破,瓦刺趁机做大,时时有挑战大明的举动,对此皇帝也不是一无所知,只等着今年的秋收过后,收了粮草,更换了武器,调遣得力的干将,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压,纵然不能剿灭瓦刺,也不能容忍他一家独大的局面,却不想这事儿也不知是走路了消息,还是瓦刺看到了大明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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