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的人群里密密麻麻,有站着说笑的,有叫嚷卖卖的,有沿路乞讨的,有问路的外乡人,还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谈笑风生的文人墨客,有低头深思的乡绅,总之这十里长街上,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放眼望去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任人去领略。
沈老爷子终日忙于生意,极少关注街道一花一草,难得有机会停下脚步在这里看一看,走一走,才发现这里的照样竟是这么好看,繁华的街道隐藏着自己从未见过一种美感,不知不觉的便沉浸在其中。
其他人可没老爷子这个心情,一路奔着陈家去的,所以什么街道的朝阳、店铺、旌旗都不是他们眼中的美景,而是障碍物了,自动的被他们所过滤掉,没走多久,一干人当中有人指着陈家的方向道:“老爷子你快看,陈家哪儿来的那么多马车啊?“
沈老爷子沉浸与街道的美景之中,对于那人的呼喊浑然不觉,直到邓掌柜急急忙忙的走到了他的跟前,急切的道:“老爷子事情有些不妙,陈家,陈家门前都是官家的马车?”
沈老爷子心头一动,急忙收回了目光,盯着邓掌柜的道:“你可看清楚了?“
邓掌柜道:“这还能看不清楚么,马车虽是寻常的马车,可马车身后有官家的旗帜,这个很好看,不信老爷子你可以看一看?“邓掌柜说完,伸手往陈家的方向指了指。
沈老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见陈家门口密密麻麻的停了不少马车,马车并非十分豪华,甚至有些破烂不堪,可马车身后的那一面旌却是十分鲜艳,金色的“朱“随风而动,因为旗帜多,被风一吹呼呼作响,宛如雷鸣。
“奇怪,陈家一向不与官家来往,也没听说陈老爷子有什么官家的亲戚,怎么忽然多了那么的官家马车呢?“邓掌柜自言自语的道。
沈老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低声道:“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掌柜见沈老爷子面色变得无比严肃,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些害怕,应了声便跑了过去。
不多时邓掌柜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道:“陈家,陈家卖粮食?”
只是一句话,沈老爷子的脸色彻底变了,要知道以战止战最需要的就是团结一致,一旦缺口被人攻破,那么面临的危险不言而喻了,此消彼长,对方有了粮食,一切都可以重新捡起来,而自己则没这个本事,不光如此陈家作为米商,手中所囤积的粮食足足有一百多万石头,数目十分庞大,一旦全被对方吃入,对方的粮食数目足以达到了四百万,算上其他米商卖出的粮食,那么苏州几乎达到了六百万石的粮食,而且陈家在苏州的影响力仅此沈家,陈家一旦卖出粮食,无论是人心,还是对粮食的流入都有极大的影响,如果说在这之前,沈家还有与朝廷一决雌雄的实力,那么陈家临时倒戈,无疑是葬送了这种局面,沈家能否守得住,他已全无把握了,所以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一向以镇定自若的他也不由得脸色大变了。
众人显然没从这样的局面中回过神来,本以为是陈老爷子生了一场大病而已,才来看看,却不想陈老爷子不但病了,而且还病得不清,几乎要亲手葬送了他们辛苦一年多的努力,要知道他们囤积居奇也是承担巨大风险,为了哄抬价格,他们不得不购入大量的粮食,为此不少米商为此垫付了不少的银子,为了就是沈老爷子给出的那个充满诱惑的构想,控制苏州城左右苏州的米价,这一切也几乎是做到了,若不是皇甫松等人的变故,他们几乎可以坐在家中喝茶了,那还用得着如此奔波,自从彭家米店在阊门之地出现,开始售出第一个十万斗的粮食,他们心头就一直不安,随着彭家米店出售的粮食越来越多,他们心头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最近一个多月来,他们未曾睡一个安稳的觉,没吃一顿安稳的饭菜,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亲朋好友,家人鄙视的目光,无不让他们饱受莫大的苦楚,而这一切就是为了能控制苏州的米行,左右苏州的米价,好从中赚取一把,就在昨日他们从皇甫松所造成的巨大落败的影响中,再一次看到了掌握的希望,一夜辗转,今日一早在树荫下,他们亲眼看到了彭家米店彻底关门,这让他们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中了,没了这个碍眼的米店从中作怪,凭着他们的本事,足以控制苏州的米行了,一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紧绷的心终于得以放了下来,想着能寻得陈老爷子分享了喜悦后,好好庆祝一番,可眼前的变化,着实让他们看不明白,陈家卖出了粮食,卖的还是朝廷,而这一切足以改变苏州的局面,换句话说由于陈家的加入,他们一年多的努力,在这一刻就化为乌有,眼看着到手的成功,竟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回过神来,就这么看着陈家门前越来越多的马车,他们甚至忘记了上前去问一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最信任的陈掌柜,竟背着他们做出了这等事情,亲手断送了他们谋划的最大利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每个人脑海里都在念叨着这一句话,可没人给他们想要答案。
“老爷子,陈家卖粮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邓掌柜略带哭泣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迅速惊醒了众人的心思。
十五个人怀着同样的心思,将目光纷纷看向了沈老爷子。
人群里沈老爷子的脸色便得十分不好看,他盯着陈家的马车,喝道:“都随老夫去问一问,老夫倒要听一听他陈道义为何如此不顾道义,做出这等人生共愤的事情?“
“对,去问一问?“人群里也不是谁喊了声。
众人带着愤怒,随着沈老爷子赶往陈家。
今日的陈家是忙碌了,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数目实在太过庞大,即便是府衙的衙役人多,彭家的仆人,算上自己府上的伙计,将近百来号人,从天没亮就开始运输,到这会儿也才运出了二十几石,看样子要运上一日才行,杨峥当机立断,彭家米店关门停止售粮一日,一来也让百姓感受感受没有彭家米店存在的好处,二来也是为了尽快将这一笔粮食给运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变故,就眼前的局面,什么都比不上粮食被自己牢牢控制在手中来得实在,所以今日不光是他,就是沈艳秋、段誉等人都被他抽来帮忙了,况钟也不甘落后,一家老小都随着马车赶了过来,热火朝廷的干起来。
有杨大人这个榜样,其余人自然不敢表现得太差,热火朝天的干起来,天色大亮的这会儿已运出了五十石,数目虽然不多,但能在这么段的时间里运出来,本身就是值得一件高兴的事情,被这种高兴的气氛所感染,众人也没人提出歇息,甚至陈家男女老少看到最后也加入了其中,一百万石的粮食,竟运出了七成,眼看着所剩不多的粮食,累了大半天的杨峥、况钟、以及沈艳秋被陈掌柜邀到了院中喝一杯早茶歇息歇息,众人刚落了座,仆人送上了好茶,一番寒颤后,陈掌柜便单刀直入的询问关于玉如意的买卖问题,他是个一旦决定做了就不会后悔的男人,况且经过昨晚与儿孙一番商议,越发认定了这门生意大有可为,随着天下承平,商业必会引来一次飞跃,民间也因此变得富裕,民间观玉、赏玉之风盛行,在经济、文化发达的大城市中都开有玉肆,这都给玉器创造了良好的氛围,这个时候选择在苏州做玉器买卖,无疑是最适合不过了,但他也不是有所图谋,若说光是做苏州百姓的生意,买卖虽不至于亏本,但比较而言没了大头,难以有更大的发展,所以玉器生意必须要能走宫中的路线,哪里住着都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玉器唯有进了哪里,才能体现他的价值,随之而来的也就是巨大的利益,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他才咬牙下定了决定,如今双方合作已成,但细节方面少不了要说道说道,接着这个歇息的机会,陈掌柜把杨峥等人请到了前院好好说道说道,也好安了自己的心思。
对于陈掌柜的心思,杨峥自是心知肚明,与对方的询问也是有问必答,该如何操作,玉器的质量,一次卖出多少都一一做出说明,算是实现了昨日借况钟之口的承诺。
陈掌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开始与众人喝茶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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