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斗中杀人容易,若是杀一个彻底放弃抵抗的人就难了,哪怕和对方有深仇大恨也很难下手,更何况这些跪在脚下的流寇,锦衣卫护卫们从来就没见过,根本谈不上什么仇恨。
后汉时,有一个游侠的父亲被一个豪族杀害了,他纠集一些游侠去报仇,恰好这家人都染病卧床,只能等着他动手杀,他却下不了手,只好暂时放弃报仇。
这家人都在床上给他叩头,承认错误,愿意以全部家产赎罪,这位游侠理都不理,骑马远去了。
等这家人都病好后,这个游侠又回来了,把这家人杀了个精光。
杀人有道,也算是两汉时期游侠的风采。
纪昌叫人把剩下的流寇全都捆绑起来,押送回去,准备把这个难题交给况且解决。
当几十个护卫上来捆绑这些流寇时,却有几个人忍不住不停呕吐起来。
只见地上四处都滚动着狰狞可怖的人头,个个都是死不瞑目的样子,脖子的切口整整齐齐,光滑异常。
护卫们虽然也是练武之人,但是见识杀人场面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这些死人的模样特别怪异。
他们原来在一箭地之外负责拦截,看到空中一颗颗人头飞起,看到一股股血花在空中绽放,并不觉得有什么恐惧,到了近处看到一张张面目狰狞的面部,一具具无头的尸体,胸腹间猛然搅动起来,开始作呕。
“都是些没出息的货,杀人不行,难道绑人也不行?”九娘怒气升腾,大骂道。
她可是不在乎,她杀人的生涯很早就开始了,这几颗人头对她来讲就像玩具一样。
慕容嫣然这个门派历来都是单传,一个师傅只收一个弟子,整个师门只有师徒两人,还都是女人,在江湖中绝对属于弱势群体。
可是在江湖中,没人敢招惹慕容嫣然,这个门派多少年来也少有人敢招惹,就是因为她们的武功融入了杀道。
她们并不是主张以杀入道,只是把杀道融入了自己的武功招式中,杀人越多,招式也就越纯熟,也就越有威慑力。
江湖中历来有个说法,遇到单身的女人尤其是女尼、女道士,或者残疾人,轻易不要招惹,这类人一般都有过人的身手,而且手段绝对比正常人要毒辣许多,不如此也就无法在江湖中立足。
这就跟喝酒一样,女人轻易别惹,一旦遇到能喝的女人,你就死定了。
慕容嫣然不过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她在江南号称执刑人,就是所谓专门执法的刽子手,相当于各大门派中的刑堂堂主。
一个女人担任这个角色,其可怕自然就可以想见了。
“真没用,一群窝囊废。”九娘见换上来的几个人也都是一脸苦相,不大情愿来捆绑流寇,又恼了起来。
“你们不是想活命吗?自己绑,不动手的就死。”
九娘上前从护卫手里夺过绳子,仍在地上。
草上飞的人也真是听话,急忙捡起绳子,开始一对对互相捆绑起来,而且绑的一个比一个认真,唯恐绑的不结实,又给这个女魔头借口,开始杀戮了。
他们是真被眼前这个妖女杀怕了。
纪昌的脸火辣辣的,很为自己的手下脸红,他很想过去亲自绑这些人,却又不行,他现在还得维持着张弓射箭的姿势,防止这些流寇耍什么花招。
所谓受降如受敌,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伙人总算全部捆绑结实了,然后乖乖地很自觉地排好队,就像一串串好的蚂蚱。
九娘看着又笑了:“哈哈,你们干的不错,说不定真能活命呢。”
草上飞的老大哭丧着脸道:“这位女侠,我们可是彻底缴械投降了,怎么还不放过我们啊?”
九娘鄙夷道:“看你们的命吧,放不放过你们不是我的事,我只负责杀你们。”
草上飞的人有些绝望了,只能期盼着见到这位女妖祖宗嘴里说的那个坏小子,然后跪下叩头求饶,虽说脸丢大了,可是脸面哪有性命重要啊。
“好了,别唧唧歪歪的,都给我走好,就看看大人是不是会放过你们了。”纪昌被这些流寇弄烦了,不是都说草原上的流寇个个都是悍不畏死,宁死都不投降的好汉吗,这怎么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九娘把割下来的人头用根绳子串了起来,然后骑着马跟在护卫队伍的最后面,那些无头的尸体自然就没人管了,留给大草原上专吃腐肉的秃鹫处理吧。
纪昌这里的战斗开始的比孙虎那里还晚了一会,却很快就结束了。
主要是九娘杀人的速度太快了,三下五除二就彻底摧毁了这些流寇的抵抗心理,最后集体精神崩溃缴械投降。
况且一直在竖着耳朵谛听两边的战斗,脸上还笑眯眯的,仿佛在欣赏美妙的曲子,在一旁的鞑靼骑兵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些流寇本来是他们应该出手剿灭的,现在倒让汉人来帮他们代劳了。
普通士兵并不知道他们的万夫长玩了猫腻,召集了流寇来洗劫财物,他们纳闷头领们为何不让他们去剿匪,却让汉人抢了先。
不过鞑靼军纪森严,普通士兵没人敢问这些首领这个问题,只能在心里犯嘀咕。
就在此时,纪昌的一千人马回来了,押着六十几个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的草上飞的人。
这一战,九娘割了三十四个头颅,纪昌他们的两轮射箭也撂倒了三十二个人,这三十二个人都死了。剩下的活着的还有六十五个,有十几个身上带着伤。
就此一战,肆虐大草原上十几年的草上飞一伙彻底覆灭了。
“大人,我们的差事办完了。”纪昌骑马到了况且跟前,行礼后禀报道。
况且看了看后面押着的俘虏,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不要俘虏的吗?”
纪昌老脸一红道:“这个,他们投降了,坐地上就是不肯起来,兄弟们下不去手啊,要不我现在把他们都砍了。”
听到这话,草上飞的老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这位大人,这不怪我们啊,不是我们想来打劫的,是哲罕大人召集我们来的,一窝蜂的人也是哲罕大人召集来的,蒙诺大人也知道内情。哲罕大人、蒙诺大人救命啊!”
他这一喊不要紧,鞑靼骑兵的三个千夫长全都是老脸一红,都快要渗出血来了。
官匪勾结,这可是最犯忌讳的事情,现在当场穿帮了。
好在他们三个人虽然知道实情,并没有参与策划这件事,不然的话场面就更难看了。
“你胡扯,明知道哲罕大人病重,人事不省,是想故意污蔑哲罕大人吗?”一个千夫长怒骂道。
“什么?哲罕大人病重?”草上飞的老大也懵了。
哲罕那种铁打似的身体怎么会突然生病,还人事不省?这都咋了?
不过他来不及想这些了,眼见况且真是不想收留俘虏,那边纪昌的绣春刀已经拔出来了,准备再在他们脖子上补刀,这会儿什么都不重要,活命最要紧。
“哲罕大人人事不省,那蒙诺大人呢,蒙诺大人也知道这事,蒙诺大人,快出来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吧。”草上飞的老大鬼哭狼嚎起来。
“噗。”一个千夫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实在受不了了,丢不起这个人啊。
另一边,躺在大车里的蒙诺也是急火攻心,嘴角一歪,再次中风了。
“不好,巴腾大人,蒙诺大人又犯病了。”一个看护蒙诺的骑兵大声叫道。
巴腾急忙过去,然后在蒙诺嘴里塞进一颗药丸,又按照况且教的办法,给蒙诺针灸。
“钦差殿下,这个贼人完全是污蔑!”一个千夫长怒喝道。
“这话跟他说去,你跟我急什么眼啊。”况且微笑道。
“对不起,钦差殿下,我不是跟您急眼,是请您千万别相信他这番鬼话。”这个千夫长好容易才用汉话把这句话说明白。
“我倒是有些相信了,他们总共一百多号人,就敢冲着我们来,我们可是有一万人马,没有人给他们撑腰,他们敢吗?”况且冷笑道。
“还有,这两边准备打我们伏击的一窝蜂的人也不过两千多人,谁给他们的勇气?他们是吃了豹子胆了,敢伏击我们一万人的队伍?”况且指了指黄沙圉两边说道。
“这……”这个千夫长登时语塞,他真的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他纳闷的是,况且怎么如此清楚地知道一窝蜂的实力?草上飞的人不用说了,人被杀的杀,被俘虏的俘虏,都摆在这儿了,一窝蜂的人现在还在战斗呢。
况且转头对跪在地上的草上飞的老大笑道:“嗯,你还不错,就冲你提供的这些情报,可以活命,不过这些话要在俺答王面前再说一遍,那时候我就放过你,还有你的兄弟们。”
草上飞的老大急忙叩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一定在俺答王面前一五一十全部交待。”
鞑靼骑兵们个个气的要吐血,这也太给大草原上的爷们丢脸了吧,为了活命,成了这德性。
虽说这些人是流寇,可也是大草原上的人,就算是要杀,也应该是他们来杀,何时轮到汉人来杀了?
丢脸啊,居然如此向汉人口头求饶,简直是死一百次都无法洗清他们的罪过。
这些鞑靼骑兵们都转过脸去,不想再看草上飞的人了。
这些草上飞的人听到况且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当俘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他们也懂。
“大人,这两边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上去助战。”纪昌问道。
“不用,他们保证比你的任务完成得还要好。”况且冷冷道。
纪昌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退回去,狠狠瞪了这些草上飞的人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