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以后自己就要杖不离手了,万一这东西弄坏了或者被人偷走了,自己只能直接自杀了事。
这个节杖就是他的身份象征,如同做官的大印,如果哪个官员的大印被人偷了,也就完蛋了。
九娘看着况且手忙脚乱的样子发笑,她就是想逗况且玩,其实她们师徒现在别说墙倒了不扶,就是皇上到了跟前也不服,她们只服况且。
不过九娘的“服”却让况且快要受不了了,为了躲着这个小祖宗,现在况且已经不敢随便进入内宅,跟萧妮儿、左羚亲热一般都是在外宅自己的卧房里。
慕容嫣然看着两人打闹,也不发言,她是除了况且的安全以外,什么事都不管不问,现在她的神念一直在巡查两旁,唯恐哪个地方蹦出个刺客来。
在那个权贵家族里,却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
那位二品大员叹息道:“到手的桃子还是被人摘走了,真是可惜。”
那位一头白发的老族长却冷笑道:“桃子早就被皇上拿走送人了,咱们都被皇上耍了。皇上看来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故意让咱们演这一出闹剧。不过桃子到了咱们的人手上才是真正的桃子,到了况且这小子手上,那就是恶果了,就让况且和皇上吞掉自己酿造的恶果吧。”
少族长不解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让好事化成坏事。咱们得不到索性就毁掉,到最后他们还是得上门求咱们。你把这几封信马上发出去。”老族长冷哼道。
少族长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心里猛地一跳,看来父亲是要下狠手了。
他心里为况且感到悲哀:小子,神气过头了,这次你真的就别想回来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正是这几个权贵家族的能量和本色。
况且来到城门外后,发现这里聚集的人群成千上万。
沿途有百官祖道,这是预订好的节目,当初海瑞巡抚江南时也是如此,不过那次没有看热闹的人群,聚集的官员也没有如此多、如此全。
这次连高拱、张居正、徐阶等内阁全部成员都来了,六部、都察院还有太仆寺、大理寺、光禄寺、鸿胪寺、通政司全部中央机构的部门的主官也都亲自过来。
他们如此隆重是因为况且这个钦差大臣不一般,是亲王级的,还被赐予了尚方宝剑和节杖,这两样东西皇上一般是不轻易授予的,总督出巡,多数都没有尚方宝剑。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况且跟内阁的关系不一般,高拱、张居正、徐阶跟他关系都很好,张居正自然更不用说,其他内阁成员都是这三人派系里的。
内阁成员一般都是六部的尚书或者侍郎,因此六部都到齐。其他部门则是因为朝廷重开谈判是一个大事件,可能关系到朝廷的百年兴衰,怎么说跟自己都有一份关联,因此不约而同过来送行。
他们当然心里都觉得有些遗憾,全权谈判大使怎么选了这么个毛孩子,可惜这是皇上钦定的,他们也不敢公开散布什么言论,只能心里嘀咕。
好在谈判中,各部门都选了专家级别的人才或者掌握一定权利的官员,他们才是这次谈判的主力军,况且只是总掌全局,具体谈判还是要靠那些人去谈。
看到况且这一身亲王级的打扮,所有官员心里都暗自道:看来况且乃先皇私生子是确定无疑的了,不然皇上绝对不会赏赐给他蟒袍玉带,更不用说其他亲王级的用品了。
如果况且真是先皇的私生子,为何皇上不挑明身份,然后直接封王?这葫芦里到底买的啥药呢。
所有人心里也都划个问号,不过也有人猜测,这是因为私生子身份不好确定,如果挑明了,大臣们一定会顶住不让皇上承认这个弟弟,一旦事情闹僵了,皇上脸上也挂不住。
那时候没有DNA检测手段,要让一个人证明自己的亲爹是亲爹还真是一个难题。同理,一个人想要证明自己的儿子是他的儿子也是同样的难。
皇家有严格的制度,对皇上、亲王每次临幸嫔妃宫女都有记录,一旦有人怀有身孕,就会有专门的女官率领宫女宦官天天监视保护,每天的一切言行身体变化甚至包括接触什么人都有文字记录,一直到最后孩子生下来,这样才能完全确定是龙种,而不是野种。
假如嘉靖帝在外真有儿子,那就是无法确定的事,对于这种无法确定身份的王爷,就是皇上想要册封,也会被礼部顶回来。分封亲王是国家大事,不是皇上一个人说得算的,甚至许多时候大臣和部门的力量比皇上还大。
当然,如果身份确实无误,那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礼部和内阁只能决定亲王封藩的地点和待遇,而不是王爵。
这些大臣们就因为熟知朝廷典故,才会相信况且是先皇私生子的谣言,以为皇上无法明着册封,只能用种种办法让他立功,最后累积功勋封个国公什么的,也就可以告慰先帝之灵了。
况且如果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能笑的肚子疼,然后再去一边呕心去吧。
百官祖道送行的阵容强大,场面也是从未有过的隆重,那些成千上万看热闹的人还真不是为了况且而来,是为了欣赏跟在况且后面那一万精兵还有庞大的商团。
况且看着那绵延十多里长的商团都有些难为情,这虽说是商团,其实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外加给皇上和宫里进点货,这吃相委实太难看了些。
不过他也能找出理由来,这次大军出行,皇上可是没给经费啊,自己不想办法赚点钱,士兵不得喝西北风去?
他穿着蟒袍,手持节杖,跟所有官员一一寒暄着,每个部门都搭建了凉棚,凉棚下摆着桌子,上面就是践行的酒和一些下酒的瓜果。
“允明,出了京城就全靠你自己了,不能急躁,万事小心啊。”张居正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允明,这次立个大功,回来后我亲自给你上书为你请功。”高拱则大言道。
“贤侄,此一别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相见了,一路保重。”徐阶则很颓丧。
“大人也请多保重,下官回来后一定看望大人。”况且改容道。
其他百官则是有颂圣的,有阿谀的,大多都是一些场面话。
况且沿着凉棚一一走过,回身向百官鞠躬行礼,然后登车就道,开始了出使的行程。
在他前面是全副依仗,最前面是四个护卫高举着肃静、钦差的牌子,这是静街用的。牌子后面就是那些骑着马拿着各种琴瑟鼓乐的乐队,两旁都有护卫夹持保护。再后面则是况且两辆马车,一辆车里面坐着的是李香君和三个丫环,另一辆车里则是坐着萧雪衣和四个女护卫,这次她们姐妹来了十个,另一组就在况且座车的后面,跟在慕容嫣然和九娘的车子后。
最后面的几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李香君拉来的舞伎团,准备到塞外给王公们表演歌舞。
在后面的几十辆马车里就是拉着的服装还有清水食品各种用具,随时可以在野外搭建起帐殿军营,立成一个小的城镇。
这还不是全部的东西,许多马匹背上还驮着各种物品,这些都不是用来卖掉或者交换的商品,而是为这一路上的各种需要准备的,凡是能想到的,就没有没带上的。
况且这次带上了三百名护卫,前后把车队护得严严实实,只是况且的行辇太大了,在整个车队里如鹤立鸡群,如果有刺客,一定不会找错目标,误中副车。
走出二十里地后,况且回头望望快要消失的宏伟的北京城墙和城门楼,心里忽然无比敞亮。他当时有一种龙归大海、断开金锁走蛟龙的感觉。
终于踏出北京城了,他可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天,更没有想到能离开得如此雄壮、高调。
在京城里,他享受着无比的荣耀和恩宠,但是他却时时感觉到自己是被困在一个金笼子里的鸟,此时,他才有重新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停车。”他大喊一声。
“大人有令,全部停下。”纪昌大声喊着。
他身边有两个护卫马上一个上前,一个向后,到两边传令。
“大人有令,全部停下。”
“大人有令,全部停下。”
不多时,整个车队全都停下了。
“干嘛停下啊,不往前走了。”九娘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到。
“出来透透气吧,不着急赶路,等等后面的人。”况且下了车来回踱着步。
“哈哈,你是想老婆了。”九娘哈哈笑道。
左羚就在后面的商团里,也是如同况且这样被重重保护着,商团的队伍更长,前后足有十几里,最后的一辆车也是刚出城门没多远。
此时田地里正在忙乎的农民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们,不知这支看上去威武却有些不伦不类的大军是干什么去的。
自从边关备战,大军来来往往频繁调遣,民众们已经习惯了看到大军经过,不过如此豪华阵容的大军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后面长长的车队更是有些奇怪。
“是往边关运送粮草的。”一个农民看了一眼,就继续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