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当然认为况且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因为这比灭掉塞外的鞑靼更加不可思议,不过他当然不会说风凉话,说几句奉承话又不花钱。
“别捧我,我现在就晕了。”况且装着左右摇晃的样子道。
张居正和戚继光两人都笑了。
“依我看很难做到,不过展望一下也好,允明如果你真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假如,那你就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功臣,封侯封公是必然的。”张居正正色道。
况且笑道:“不稀罕那个,只要皇上将来不要我的脑袋就行。”
张居正气的笑道:“皇上没事要你的脑袋做什么,你的脑袋又不是国宝。”
戚继光只是赔笑,他还不明白况且为何总是说皇上想要他的人头,现在怎么看况且都是皇上第一宠臣。
况且当然不如高拱张居正这些藩邸老人,但却绝对是当朝第一新贵,连巡抚江南的海瑞都望尘莫及。
张居正兴致很高,索性让人告诉厨房,做几样下酒的小菜,要和况且、戚继光继把盏续聊。
况且和戚继光当然乐得奉陪。
“锦衣卫差不多成规模了,不过别的也有许多要你费心的事,比如幕僚队伍,这个也不能少吧,还有一些吏员也不能缺,他们并不重要,可是校计军簿、财务,校点人马损耗,给朝廷誊写奏章的书记员,还有若干行政事务人员都需要配置齐全。”张居正道。
“这个我当然也想过,不过皇上只是让我成立第六卫,港口经营这些皇上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吧。”况且道。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哪天我进宫时问问皇上。不过你自己军里也需要这样的人,这个总要自己来安排。另外锦衣卫镇守地方,不可避免地要接受地方刑狱诉讼,这就需要有精通律法的人辅佐你,这方面的人员也不可缺。”
况且想想头疼,涎脸道:“这方面大人既然想到了,您就帮我组建好班底,过后我接收下来就行了。”
张居正笑道:“你倒是会借坡下驴,当甩手掌柜。”
戚继光道:“也不怪他,他也是使出浑身解数了,的确一个人忙不过来。”
“谁让他一个人忙了,他可以多安排些人去做,他只要发号施令就行了,他自己非要事事亲历亲为的,还能怨别人。”
酒菜上来后,三个人坐在一张圆桌旁饮酒谈公务。
“皇上也有可能有安排,另外皇上会派内监去监军,这一点估计不可避免,你跟张鲸处的还好吧?”
“嗯,张鲸大人一直全力支持我,就是总骂我胡作。”况且道。
“你的确是胡作,我都经常想骂你。张鲸见着我就诉苦,说你经常给他招灾惹祸。”张居正笑了。
皇上会派内监监军,况且早就预料到,如此重大的事,皇上当然不会完全放心他,必然要派身边的人去监视,这样对他也有一个好处,可以拉大旗作虎皮,借用内监的名义震慑地方。
如果是张鲸监军,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别人他也不怕,不行就拿钱买通,他就不信世上有不爱钱的人,遑论太监了。
戚继光听了直咂舌,他也是加了宫保衔的武将,算是一只脚踏进勋贵阶层了,可是内宫这个层次他还根本接触不到。平时见到的一些内监无非就是被贬斥出京镇守各地的失意者。
三人一直聊到后半夜,张居正把能想到的都替他想了一遍,况且和戚继光才告辞出来。
“你的设想还是要做最大程度的保留,不要把想法全都禀告皇上,不然做不到就有麻烦了。”出来后,戚继光忠告他。
“我当然知道,不会那么傻。”况且笑道。
他只是想趁机勒索朝廷几条武装船舶,慢慢一点点打造自己的无敌舰队,这才说出自己将来去外海打倭寇、海盗的设想,不然的话他根本不会说出口。
沿海的水师这都不具备这个条件,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给武装船舶装备红衣大炮,皇上绝对不会答应。每年朝廷制造的红衣大炮都是有定数的,每一座都登记在册,这玩意可不像强弓硬弩,张口就能申请到一批。
“你心里有数就好。”戚继光陪着他走回府邸,这才上马离开。
西华门附近武当掌教的府邸里,几个人正商量着况且的“无理要求”。
况且居然张口就要他们的镇教至宝两仪八卦阵,这可是除掌教外其他人都接触不到的秘笈。
武当山的八卦阵也是早年布置好的,现在的武当掌教只知道这阵法如何布置,都没有亲手试过,这等至宝如何能泄露给别人?
“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拿大义压我们,还能不听命?”一个人气的无可奈何道。
“干脆就说失传了。”一个人出主意。
“这样说不是不行,可是以后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公子一旦知道实情,就得把咱们除名了。他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除名又如何,咱们又不靠他过活。”
“也不能这样说,顶着这个名好处还是有很多的。”
高高在上,坐在掌教宝座上的人发话了:“可以交出来,不过没法交图纸,就说公子如果想要,到时候我可以亲自出马,为公子布置就是。”
下面几个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掌教英明,遵掌教法旨。”
天师府里同样上演这样一出。
“要咱们的天地大挪移阵?太异想天开了吧。”
天师教主倒是没有武当掌教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派头,而是搂着一个美妾在怀,旁边更有几个艳婢在弹奏曲子。
“不能这样说,公子既然发话了,还是要给面子的,武当教也不会老老实实交出法宝,一定只是出人布置,咱们也就这样做。公子需要在哪里布置天地大挪移阵,咱们就在哪里给布置好了。”
海外一座如同海上绿珠般的岛屿上,几座宫殿零零散散地建筑在一座山上。
其中一座宫殿里,几个人也在商量。
“公子想要咱们保证他的货物安全,可是这一点跟咱们与八大家族达成的协议有冲突啊。”
“有冲突也没办法,小家伙发狠了,说凡是不支持他的都从他那里除名,咱们怎么着也不能背个抗命负义的罪名吧。”
“公子如果自己要经商、要赚钱,当然没有一丁点问题,他是为朝廷效力,是为朝廷赚银子,这可是跟大义想违背的事。”一个人不服气道。
“大义,什么是大义你不懂?公子就是大义的化身,他们一家就代表大义,好在咱们还有老爷子和公主,不然就更被动了。”
“那这安全通道怎么办?”
“当然提供,不过海上情况瞬息万变,到时候万一冒出几股海盗来,也不能怪咱们不是?咱们又不能完全保证通道的安全。”
“那就这样回复吧。”
几天后,况且接到了各方的答复,看完后心里发笑。
这群混蛋流氓,一个个都是油浸泥鳅,跟他们打交道,有多少心眼都不够用。
他也无奈,这已经是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答复了。
他让慕容嫣然和周鼎成联系各方,而且发狠叫号,敢于不支持他的,一律从勤王派里除名。
当时慕容嫣然和周鼎成脸色都变了,劝他不要这样激进,免得引起这些人的强烈反弹,反而不好。
况且却坚定主意,现在到了该划清队伍的时候了,谁是支持他的,谁是反对他的,谁是墙头派,必须水落石出。
支持他的就是他的朋友,反对他的将来就是他的敌人,墙头派自然需要大力争取,争取不过来就斩除掉。那些敌对派系,将来有能力了都要好好算一笔账。
很长时间以来,况且就对自己在勤王派中的地位一直感到迷惑,后来经过慕容嫣然和周鼎成闪烁其词、吞吞吐吐的话,还有勤王派对他的一些举动,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就好像罗马教廷的教皇,虽然对欧洲列国没有统治权,可是各国的国王却需要他认可才能合法戴上王冠,不然就是不合法。所以勤王派中的各派系都必须在表面上尊重他,也得确保他的存在。
这当然没有什么证据,仅仅是一种揣想,他此次叫号也是想验证一下,白的是什么样,黑的又是什么样。
实际上结果已经不错了,尽管各方都还是在敷衍,但毕竟没有敢于公开抗命。
武当的两仪八卦阵、天师教的天地大挪移阵他也不是真的需要,只是借此让各家亮明态度。至于海外的君王组织他是最不看好的,却也回复保证从命,这里面当然有猫腻,他知道君王组织不会乖乖服从他的命令,不过是阳奉阴违。
但有些事不撕破脸也有不撕破脸的好处,将来的事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如果君王组织真的肯听命,他也不必一定要求朝廷为他打造一支小型舰队。
“看来公子当初的做法是对的,这些人真的害怕了。”慕容嫣然笑道。
她跟这些人打过许多次交道,每次都头痛不已,没想到这次都响应的都很痛快,毕竟况且要求的可不是几百人上千人的俗家弟子,而是他们的镇教之宝。就是朝廷都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